第一章 窗外的雨滴淅瀝瀝地落……(1 / 1)

聽冬 落書燈 4853 字 12個月前

窗外的雨滴淅瀝瀝地落著,雨水砸著高鐵的玻璃窗,一滴一滴地滑落下去。

早晨還是明媚的陽光,到了傍晚,就變成昏沉沉的雨幕。

林徽坐在靠窗的高鐵椅上,單手托腮,望著朦朦朧朧的天。

她出來時忘記帶傘,等會怎麼去見趙姨?

趙姨是照顧外婆的看護。

林徽這次寒假下鄉,主要是為了勸外婆去城裡醫治,趙姨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說外婆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差,必須去醫院。

可外婆性子固執,年輕在外拚搏了一輩子,老了隻願待在自己長大的雲水村。

媽媽打了好幾次電話都勸不動。

林徽剛好放假,就主動提出下鄉去見外婆。

媽媽工作太忙,寒假也必須去做兼職,所以林徽這次一個人下鄉。

她歎了口氣,視線從窗外收回。

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到站。

林徽起身收拾東西,她給趙姨發來條微信,告訴她自己就要到了。

高鐵晃幾下終於停了下來。

門一打開,鋪天蓋地的雨聲和潮氣迎麵襲來,一眾人有條不紊地下了車,手不約而同地伸向背包掏出雨傘。

林徽下了車,有點冷,她縮了縮肩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邊走,一邊給母親打電話報平安。

高鐵站四麵環山,墨綠色的山廓隱在朦朧氤氳的水汽中。

過了一會,手機音筒裡傳來的無人接聽的播報聲。

林徽習以為常,母親很忙,沒辦法及時接聽電話。

她收起手機,刷完身份證走出閘口。

她提前和趙姨打過招呼在哪裡碰麵,但因為下雨,沒辦法趕過去了,隻能讓趙姨來閘口這來接她。

門口不能停車,隻希望趙姨帶了雨傘,否則真的就隻能等雨停了。

林徽又看了一眼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事,趙姨還沒有回她消息。

雨絲毫沒有要停的征兆,林徽躲在高鐵站門口,四處望了望,沒有看見趙姨,她還沒來。

打電話也沒人接。

因為下雨,氣溫驟降,林徽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衛衣,冷得身體發抖。

她走到角落裡,蹲在地上,希望能暖和一點。

沒有辦法,因為沒傘,隻能在原地等,再說雲水村離高鐵站還有十幾公裡的路程,就算沒有下雨,她也不可能直接走過去。

隨著時間流逝,高鐵站人流逐漸稀少,林徽手機也快沒電了,心裡有點著急。

她轉頭望了望,瞄準一個人,抿了抿唇,試探性地攔住她,詢問道:“你好,你等會過那條馬路嗎?我沒傘,等會能不能和你一起過去啊?”

林徽和趙姨約定的地點在馬路下方,那邊有一個供人休息的涼亭,林徽擔心趙姨出了什麼事,想要去那兒等。

女人似乎有什麼急事,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

林徽準備再問一個人,這時手機響了,低頭一看,是趙姨。

她接了起來,手機那頭焦急的女人聲音傳來:“徽徽,你到了吧,抱歉,趙姨這邊出了點事,沒能及時趕過去。”

林徽溫聲道:“沒事,趙姨。你帶傘了嗎,我沒帶傘,所以還在出站口,需要你過來接我一下。”

“傘?這怎麼好?我也沒帶。”林姨停了停,似想起什麼,又說:“等一下,我問問小誠。”

趙姨車裡似乎還坐著彆人,電話那頭傳來趙姨問“有沒有帶傘”。

緊接著,林徽隔著手機,聽見一道和緩卻略帶歉意的少年聲音:“抱歉,沒有。”

林徽愣了愣,聲音很陌生,從來沒有聽過,卻很好聽,仿佛四月裡的風拂過耳畔。

趙姨聽見車上沒有傘,顯然急了,和林徽說:“沒傘,而且我現在還不在那個涼亭裡,剛才走了另一條路,這邊車開不進去,還需要你出了那個下麵閘口,才能看見我。”

好吧,希望徹底破滅了,並且雪上加霜。

隻能等雨停了才能坐上車了。

隻是,林徽看著長久未停的瓢潑大雨,心裡苦笑。

這得等什麼時候啊?

要麼她直接衝出去,要麼她就得在高鐵站過夜了吧。

她蹲在門邊,心裡有些著急,但還是安慰趙姨道:“沒事趙姨,我們再等一會吧,或者你看看那裡還有彆的車在等嗎,也許可以找彆人借一下。”

“沒有,隻有我們這一輛車。”

林徽其實也沒報多大希望。

“沒事,那我們等等吧,”林徽硬著頭皮安慰:“也許雨馬上就停了。”手機震了一下,林徽抬頭一看,是電量過低的提示,“那個,趙姨我手機快沒電了,得先掛了。”

“行,那就再等等看吧,你在那兒注意安全啊。”

趙姨叮囑她,林徽“嗯”了一聲。

剛準備掛掉手機,這時,剛剛那少年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等一下!”

林徽的手停住,聽出那人接過電話,聲音和緩清晰:“這雨很難停,我們在這等應該沒用。”

林徽想問他是誰,手機那頭聲音又說,語調鎮定:“你在那裡等一下,過會兒會有人去接你。”

話一說完,還沒等林徽反應過來,那頭就掛了。

林徽有點摸不著頭腦,她手機沒電,沒再打過去,連著發了幾條微信給趙姨。

【趙姨,剛剛那人是誰啊?】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們要過來接我嗎?】

【你們找到傘了?】

等了一會,趙姨才回了她。

【沒,沒找到傘。】

【剛才說話的是住隔壁的孩子,這孩子剛剛跑下車,不知道從哪兒騎來一輛電動車,已經過去接你了。】

住隔壁的?聽聲音,年紀應該和她差不多大。

林徽不記得外婆家附近有和自己同齡的少年。

她又問:【他叫什麼?】

趙姨:【這孩子叫江誠,你回頭得好好謝謝人家,人家本來身體就不太好,來雲水村養病,剛剛為了接你,冒雨騎了電動車過去了。】

江誠……還是沒印象。

林徽:【趙姨你怎麼是和他一起過來啊。】

趙姨回了條語音:“他是過來幫忙的,哎呀,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等你回來再說,你站在那裡不要亂跑,注意一下他。”

林徽也不好再問了:【嗯,知道。】

肩上的書包有點沉,林徽重新靠回門上,看著一直不停的雨幕。

江誠?名字在腦海裡滾了一番,還是得不到任何結果。

也許隻是誰家偶爾來雲水村的親戚吧。

林徽沒再多想,手機沒電,她站在門邊發呆,等接她的人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電動車移入視線中。

林徽下意識去看車上的人。

她愣了愣,那人大概三十多歲,西裝革履,與想象中的人年紀完全不一樣。

不過想想,也沒什麼奇怪,趙姨眼中的孩子,和她心中所想的,又怎麼相同。

這樣也挺好,她本來擔心一個同齡人來接她,她會很尷尬和不自在,看見是一個長輩,暗暗鬆了口氣。

電動車打了兩下喇叭,她回過神,急切衝進雨裡,打了聲招呼,坐上了車。

他身上已經濕了,林徽不好意思離他太近,努力向座位後麵移動,那人沒說話,徑直開動電動車。

林徽手擋著雨,看著他的後腦勺,感激說:“謝謝你啊,江叔叔。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冒雨來接我。”

“沒事,小姑娘。”騎車的人語氣和藹,絲毫不介意。

他笑了笑,又補充說:“不過,我不姓江哦。”

林徽一愣,她下意識反應,她可能坐錯了車,有些著急地問:“您不是江誠嗎?”

“我怎麼會是我們家少爺呢?”王峰語氣還是很輕鬆,絲毫沒有注意到林徽的緊張,“我姓王,你喊我王叔叔就行。”

少爺?

林徽不解:“少爺?您的意思是您家少爺叫江誠?”

“嗯,本來他想親自來接你,但下了這麼大的雨,他身體怎麼吃的消?”

王峰的語氣嚴肅了些:“他這孩子就這樣,要做什麼事,總是不為自己想想。再說,我是他們家司機,這本來也應該是我做,怎麼可能讓他冒雨。”

林徽有點清楚了,心中還是有些疑問,但不好意思再去問,

隻歉然一笑:“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王峰收了怨,不在意一笑:“沒事,多大點事。”

電動車從高鐵站至出口閘口要繞一段不小的路,等兩人到了目的地,身上已經淋了個透。

電動車一直停放在附近的停車場旁邊,因為高鐵站地理位置偏僻,開車不方便,為了以防萬一,一直放了輛電動車在這,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

兩人從停車場出來,飛快地急奔,王峰在雨裡指著一輛車,對林徽說:“我們車在那兒!”

林徽點頭明白,兩人一前一後往車那裡跑。

跑近車頭時,隔著氤氳朦朧的雨簾,林徽看見副駕駛坐著一人。

應該就是剛才說話的少年了。

外麵天已經黑了,老舊的路燈搖搖欲墜,落下來的光勉強照清腳下的路。

車頭燈沒有開,隻裡麵亮著昏黃的小燈。

林徽視線停了一秒。

那人穿著一件白色開衫毛衣,麵容雖看不清楚,卻能感覺到很白,氣質沉靜。

他沒有看她,似乎有些累睡著了,身體靠在車椅上,雙眸闔著,額頭落下碎發。

林徽腳步不敢停,擦身跑過車頭,少年的身影在視線裡消失。

王峰率先鑽進駕駛座,林徽手微不可察停了一秒,才打開車門。

車門一關一合,噪雜的雨聲被隔離,一坐進去,暖氣撲麵而來。

冰涼的手腳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林徽緩著氣,和趙姨打了聲招呼後,視線在前麵的椅背上停了停,又飛快移開。

江誠讓人來接她,她雖不喜歡主動和彆人說話,但按理必須道一下謝,可見他睡著了,不敢沒有貿然叫醒他。

因為王峰要快幾秒進車,趙姨給他遞了毛巾後,沒有想到車上隻有一條毛巾,她看了濕漉漉的林徽一眼,著急地要再翻出一條毛巾,卻找不出來。

因為雲水村偏南,初冬算不上太冷,林徽隻穿了件衛衣,淋了雨,單薄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少女的輪廓清晰地描摹了出來。

林徽沒有注意到這點,她也在焦急地等趙姨找出毛巾來,身上濕透了,很難受。

“還有毛巾嗎?”

林徽濕發貼在臉上,雨水順著下頜滴落,怕吵醒前麵的人,她聲音壓得很輕。

趙姨搖搖頭,無奈說:“要不先回去,到家趕緊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

林徽也不想讓趙姨著急:“嗯,也沒事,在車裡很暖和。”

王峰不好意思看她一眼:“抱歉,要知道隻有一條乾毛巾的話,就給你用了。”

林徽搖頭,有些白的臉微微一笑:“沒事,要不是您,我現在還在外麵呢。”

王峰轉了鑰匙,車子啟動起來。

雨水砸在車頂,聲音沉悶,林徽抿唇忍受黏濕的衣服帶來的難受。

“如果不介意,”

忽然一道聲音從前麵傳來。

和在手機裡聽見的那樣,清潤溫和。

是江誠。

林徽一愣,眼眸抬起。

車內光線昏黃,少年膚色白皙,睫毛長而濃密,眼廓下有淡淡的陰影。

他緩緩抬眼,目光看向後視鏡。

兩人視線猝不及防在鏡內對上。

江誠接著道:“拿我的衣服擦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