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ve] 那是不向著太……(1 / 1)

Definition 紅箏 5023 字 10個月前

再醒來時,梁初死了。

死在我的麵前。

我從房間下來時,就看見桌子上放了一張照片。

是他姐姐的照片。

他看上去就像是那種會將自己姐姐照片隨身攜帶的人,不會隨便亂放。

直覺告訴我他出事了。

我看了一會照片上年輕的女孩,就將照片塞進了自己口袋裡。

梁初平時不會去三樓及以上的地方,他更不會隨隨便便去,我沒有去找。

但我找遍了整個莊園都沒有找到他。

莊園實在是太大了,到最後,我放棄了在莊園裡找,轉而看向打開的大門。

平時大門都是關閉的。

今天卻打開了。

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那扇門,是因為愁思宴的車回來了。

我以為他回來了。

但實際上,我找梁初的時候,同樣也沒有找到愁思宴。

於是我從彆墅裡出了去,往大門口那邊走。

愁思宴並不束縛我的自由。

隻是平時都叮囑我不能夠去外麵亂跑。

總的來說,比我的父親要好很多。

才一走近了那大門口,我便聽見了幾下槍聲。

我即將走出大門口的腳步停下,低著的頭抬起。

剛剛好看見了梁初瞳孔緊縮,看著我的樣子。

他臉長的很好看,以往看我也總是帶著笑。

但今天他看著我,嘴角再沒有了笑。

我腳步停在了大門口兩扇大門之間,停了很久,直至聽見幾道男人的喊聲,才落下腳步,往後退。

梁初突然抬起手,往我這邊扔過來了什麼東西。

我匆匆接住,來不及看,就往一邊的蔽體躲去。

我躲好的時候,那幾個男人也過來了。

他們低著手,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把槍,黑漆漆的槍口指著梁初。

他們相互交談了幾句話,我聽見他們說,不確定梁初是否已經死掉,所以又補上了幾槍。

他們其中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人蹲下來,去翻梁初的口袋。

我聽見那搜找的人後方幾個人說:

“……給他一分鐘時間,他能把我們所有人的樣貌包括地址傳出去,留著命就是要了我們自己的命。”

“不留著怎麼問他的同夥在哪?”

“你覺得他姐姐嘴都那麼硬,他能說出來?”

跟那人說話的,不再開口了。

我聽著他們說話,低下頭,看向了自己手裡的東西。

那是個錄音帶。

角很硬,也很尖。

在錄音帶的反麵,還貼著個小小的圓片。

我記得是愁思宴介紹過給我看的,芯片。

我又抬頭看去。

他們已經搜完畢了。

在梁初身上翻找的人站了起來,對著身後幾個人搖搖頭。

幾個人便紛紛在周圍找起來。

“這是愁思宴的居所吧?”

“他也真是大膽,居然敢搞個定居,也不怕警察來一下子給他清剿了。”

他們不敢靠近。

我篤定。

他們也確確實實的沒有靠近我這邊半步。

我手裡的錄音帶角都很尖,握在手裡的時候,隱隱約約發著痛。

等他們走後,我便站了起來。

愁思宴還沒有回來。

我坐在客廳裡等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愁思宴還是沒有回來。

我去倒了一碗麥片,吃完後,又在沙發上等。

等著,我睡著了,再醒來,愁思宴還是沒有回來。

等愁思宴回來,外麵已經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

他回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血,黑色襯衫我看不明顯,但他臉上有血。

所以,他身上肯定也會有血。

他向我走來,表情並不好。

我就坐在原地,看著他走過來,又看著他伸出手抱住我。

他抱的很緊,我有些疼。

但我沒出聲。

等他抱完後,我就將自己手裡的錄音帶給了他。

他默不作聲接過了錄音帶,看到背麵的芯片時,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結上下滾動。

我問他:“不去聽嗎?”

他垂著眼,很久都沒有回答我。

最後,他抬頭,看著我。

“就隻有你了。”

我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但我覺得,他說的應該是他身邊的人。

他身邊很多人。

也有很多個長的很好看的女人。

所以,他並不孤單,也不是一個人。

但我覺得,他是很獨的。

誰都沒有真心的要留在身邊。

我對我的母親還有過一絲記憶。

她告訴我:“成年人裡,很多的靠近都是利益驅使。”

我不是成年人。

所以我靠近愁思宴不是利益驅使。

愁思宴總是很喜歡一些老舊的物品,我猜那是他小時候的東西。

所以,他也不是成年人。

他靠近我,也不是利益驅使。

對著我說完了那句話,愁思宴便把我拉到了樓上,看著我進了房間後才轉身去書房。

以往這個時候,梁初都會來我房間裡看我一眼。

但梁初死了。

他或許現在正在偷偷用靈魂的身體看我。

所以我坐在床上,一動不敢動。

下雨天很冷。

我不想動,也因為梁初,不敢動。

直至牆上的時鐘時間到了晚上一點鐘,我聽見書房那邊還有聲音,才下了床。

為了和愁思宴撞上時,能有個解釋,我帶上了我的水杯。

而我過去愁思宴書房那邊的時候,愁思宴還在聽那個錄音帶。

芯片他沒有動。

放在筆記本電腦邊。

我看見他抬手了。

捂住了臉。

我也看見了,書房裡一堆書中,擺著的梁餘姐姐的照片。

那是黑色的。

發型,是寸頭。

眼睛,也緊閉。

我猜測他是因為拿不到梁初姐姐的照片,才拿來這麼醜的一張照片放在書架上的。

我便又返回了我的房間,從床頭櫃上拿起照片後再回來。

我推開書房的門。

他已經放下了手。

看見我,他便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是真笑還是假笑。

我隻想把照片給他。

我看著他關閉了錄音,轉過來想要迎接我。

但我沒跑過去抱住他。

我抬起手,讓他看我手裡的照片。

愁思宴愣了。

隨後,他接過照片。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坐在原地靜悄悄的看了一會。

之後站起來,轉身拿下了書架上的照片,把我給他的照片放進相框裡,再裝上,最後放回書架上。

我看到他把照片放回了書架上,便轉身離開了書房。

下雨天真的很冷。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應該是感冒了。

嗓子很啞。

愁思宴照樣的不在家裡。

我也早早習慣,自己起來洗漱完畢後,就拿著畫架去後花園。

彆墅裡除了我和梁初,平日裡不會有其他人來。

現在梁初人沒了,多了個管家。

新來的管家還會教我很多的知識。

比如我畫的花,叫做向日葵。

向日葵向著太陽。

永遠朝陽。

我問他不向著太陽的向日葵叫什麼。

管家便對我說:“不向著太陽的向日葵。”

我聽出來了,管家也不知道。

但我沒有說出來,隻是說:“梁初是不向著太陽的向日葵。”

梁初總是不喜歡太陽。

我以前問過他為什麼,他說很曬。

而且還會照的他臉什麼都看清楚。

管家不認識梁初,對我笑了笑,便幫我把畫布換了張新的。

我想畫陽光,也想畫梁初。

但梁初不喜歡陽光。

所以我畫了梁初的姐姐。

也畫了陽光。

陽光其實並不怎麼好畫,但我的父親說是我的精神有問題,看到的陽光太複雜,所以不好畫。

他逼著我畫單純白色加橙色的陽光。

對我說:“這才是純潔的陽光。”

我不喜歡純潔的陽光。

陽光明亮而多彩。

代表的,也有很多。

管家看著我畫的梁初姐姐,笑了。

他對我道:“您畫的女孩子跟您很像。”

我也覺得很像:“嗯。”

一天,又是靠著畫畫過去的。

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注射過那所謂的‘毒///品’了。

但我沒有任何不適。

我聽愁思宴說那一旦發作起來是會很難受的。

但我沒有難受。

我不知道我是注射的其它東西,還是單純的不正常。

或許我從一開始就是不正常的呢?

再醒來,又下雨了。

愁思宴,不在。

但我的父親來了。

他將管家擊斃,帶走了我。

他力氣還是很大,拉的我手腕很疼。

在跟著他走的時候,我回頭去看了一眼倒下的管家。

死的平平無奇。

很多人都死的平平無奇。

我好奇的將死,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應該也是平平無奇的。

在跟著父親回去的途中,他沒有再拉上車窗的布。

我看著外麵的世界。

好像變了。

但和我來的時候,看到的所有東西都一樣。

我努力辨認。

最後,在即將到達原本的家時,我看出來了差彆。

變得樸素了。

不再那樣炫彩。

我的父親將我帶回家後,就沒有再管我。

他把我帶回了我的房間。

什麼東西都沒有給。

我就在房間裡畫畫,畫了一張,又一張。

我很餓。

但我又覺得我不餓。

我隻覺得我像是一種物品,來來去去,居無定所。

所有人都說我很乖,也很完美。

但一個物品是不可能完美的。

它身上會有細菌。

它會看到空中的灰塵。

我畫了一整天畫。

我已經畫不出來那種五彩斑斕的畫了。

我畫出來的,全變成了素色。

我不喜歡。

那都不好看。

我想到了梁初。

我便又換了顏料,開始畫梁餘。

還是一樣的樸素。

但梁初本身就樸素又簡單。

所以,我覺得很適合梁初。

我貌似找到了個發泄口。

畫完梁初後,我就開始畫愁思宴。

畫到最後,我父親終於來接我出房間了。

我最後在畫布上點下了一抹光斑。

不過我的父親將畫撕掉了。

我靜靜看著他發狂撕畫。

我被從房間裡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