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 因為她永遠十八歲。(1 / 1)

Definition 紅箏 4818 字 10個月前

在上車前,我將父親給我的U盤給丟出了車外。

我不想幫父親乾事。

我也並不覺得愁思宴是個壞人。

我不明白我母親和愁思宴之間的關係,與詳細的事。

但我覺得,我母親應該是為了愁思宴而死的。

愁思宴壓根就不是傳聞中說的那樣,跟我相處時,也不是當初殺死我母親那時候的樣。

愁思宴好一會才上來。

車輛上除了我以外,隻有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

我沒有跟他們說話,隻是一上車就扭頭去看車窗外的景物。

直到愁思宴上來,我扭頭去看他。

他剛上來,就問我:“剛剛那個很高的哥哥叫什麼名字?”

我已經習慣了彆人用哄小孩的語氣跟我說話:

“梁初。”

他‘啊’了一聲,坐下,之後就拿出來了一個筆記本電腦,手指覆在鍵盤上打字。

我不知道他在乾什麼,隻是見他不再跟我說話,在車輛開起來了之後繼續去盯著外麵的東西。

我平時很少能看到外麵,鮮少的幾次,都是爬上家裡彆墅最高層,去偷偷的看一眼。

但自從被發現了,我也就再也沒有去過。

現在真正的見過了外麵的事物,我才發現,也不過如此。

大樹、草都是我父親給我種過的品種,還有一輛輛行駛過的車輛,也都是我見過的。

好像我生活的環境,早早就形成了一個小世界。

但我就是不喜歡這個小世界,想要看大世界。

到頭來一看,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好。

也許就像是螢火蟲,看上去一閃一閃的,會誘惑著我伸出手去捕抓。

而真正抓到了,張開手掌一看,也就沒那麼驚喜了。

也沒有那麼亮。

好一會,愁思宴才抬起頭又跟我說了一句話:“他很快就會死了。”

我聽到他的這一句話,看著車窗外的視線頓了一下。

我回過頭,看著他。

“為什麼?”

愁思宴他看著我的眼睛,我也回看著他。

良久,他才對我道:“他的眼睛、性格很像他的姐姐。”

愁思宴輕嗤了一聲:“也就隻有你爸會上當。”

我點點頭,肯定:“嗯。”

愁思宴有些奇怪:“你不傷心嗎?”

我不傷心。

因為已經有很多人死在了我的眼前,我的朋友,我的專屬管家,等等等等。

毫無例外,都死在了我父親手下。

又或者是其它壞人叔叔的手下。

同時,他們對我都抱有目的。

因為他們都問過我同一個問題。

“你有見過你爸爸注射什麼東西嗎?”

在我給出否定回答後,又全都失望離開。

他們也很勇敢。

從不畏懼我父親的槍口。

我都明白,他們是得到了某種消息,知道我可以給他們問題的答案。

況且,如果每有一個人死在我的眼前,我就會傷心,那我就做不到這麼快樂了。

愁思宴又問了我幾個問題,得到我的答案後,又沉默下來。

他抬手,拍了拍我的頭頂:“你想要上學嗎?”

“我沒辦法再上學了。”

我道。

我已經接近十八了,錯過了很多個學校。

我以前的朋友對我說過,人的一生中要讀五個學校,幼兒園,小學,中學,高中,大學。

我一個都沒有讀過。

而最基礎的就是幼兒園。

幼兒園有年齡限製,我沒辦法就讀。

愁思宴看著筆記本電腦思考了一會,之後對我說:“我教你學東西,怎麼樣?”

我何樂而不為:“好。”

愁思宴年齡比我大,還比我見多識廣。

他家也比我以前住的所有屋子都要大。

我一去到那裡,他就帶我逛了一圈。

最後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回到了房間去。

我運動的不多,也不經常出門,所以根本走不了多久的路。

外麵現在又下雨了。

一下又一下的雷閃過,一聲聲都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愁思宴蹲在我身前,正在往我的腳腕上係一個鎖。

他對我說:“這是平安鎖,是……你媽媽送你的生日禮物。”

我疑惑:“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他給我係完了平安鎖,就站起來,盯著我的眼睛問:“那什麼時候是呢?”

我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我的父親沒有告訴我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我也從來沒有過過生日。

愁思宴再次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這是他思考如何幫我的前奏。

所以我打斷他:“3月1日吧。”

這是今天的日期。

也許直至今日,我才真正的得到了呼吸權。

愁思宴笑了:“小朋友起生日日期都是這麼隨便的嗎?”

我低頭,沒有搭理他,而是去看自己腳腕上的長命鎖。

是鐵的,沒有一點點生鏽的跡象。

我的母親於我三歲時死亡,大概是從我的記憶開端,她就是被愁思宴殺死的。

一直到現在我十七歲,居然沒有生鏽。

愁思宴也跟著我低頭看了一會那平安鎖。

許久,他抬起頭問我:“你要戴著嗎?”

我看到了他眼裡的猶豫。

所以我搖了頭。

也許我戴著會給他帶來某種困難。

雖然我也不知道,會給他帶來什麼。

但我的身份是絕對特殊的。

從我的父親變成壞人開始,就再沒有人認識我的母親了。

他們都問我我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全都沒有告訴他們。

可愁思宴認識。

這個鎖是我的母親給我的。

或許有人會認識這個平安鎖。

……

愁思宴平時很忙。

甚至比我的父親還要忙。

我總是看不到他的身影。

但是沒多久,我就在莊園裡看見了梁餘。

梁初最近瘦了很多,他的下巴更尖了。

他來的時候正在被愁思宴扶著,愁思宴扶著他,表情上是我沒見過的嫌棄表情。

但下一刻,他轉身看見我,和梁餘同時露出一個驚慌的表情。

他對著管家開口:“帶藍北回去。”

管家輕輕一彎身,便向著我這邊走來。

我看著梁初的臉,問:“你流血了嗎?”

梁初對我笑了一下:“很快就不會流了。”

他又騙我。

管家已經向我伸出了手,想要將我帶回房間去。

我看到愁思宴好像和梁餘有話要說,就沒留下來打擾。

我也不想留下來聽。

他們說的總是我聽不懂的東西。

但是從今天以後,家裡就多了一個梁餘陪著我。

愁思宴也變得更加忙碌,很多時候都是梁餘陪我。

今天我畫完了畫,在梁餘稱讚了幾句後就抱著東西轉身回彆墅去。

梁初站起來對我說:“跑慢點彆摔了。”

我沒有減慢速度。

我好像發病了。

我的父親說我是個精神病,隻有吃藥,才可以緩解下來。

我不認識字,並不知道那瓶藥到底是什麼,我也沒有帶過來。

我在彆墅裡到處亂跑了一下,最後躲在了雜物室裡。

但梁初他找我找的很輕鬆,一下子就找到我所躲藏的位置,之後問我怎麼了。

他跟我說話的聲音很柔和。

我聽著他的聲音,眼前是一堆五彩斑斕的顏色。

我道:“我想畫畫。”

梁初愣了一下,隨後笑著站起來:“那你剛剛還把東西收回去。”

他伸出手來拉著我往雜物間外走,手裡拎起我的顏料箱和畫架。

我跟著他往外走。

我漸漸有些不太明白起來。

自己畫畫到底是為了什麼。

到底是為了發泄色彩帶來的混亂。

還是為了畫下自己眼中的美麗的、全新的世界。

又或者是為了用色彩填補我的情緒。

我被梁餘牽著到了前花園裡麵。

前花園也是我隨隨便便都可以去的地方。

好像每個地方,我都可以到處亂逛。

像是沒有定點一樣。

前花園裡種的都是梔子花。

一朵又一朵,全是白色。

愁思宴很喜歡白色。

而我還是止不住的,會給他們添加顏色。

混亂不堪,令人困擾。

我喜歡五顏六色的色彩。

可我也很煩這種色彩。

我畫著畫。

頭一次的不需要吃藥就能夠度過。

我的父親常常灌輸我各種知識。

告訴我隻有藥,才是病的結束。

我現在沒吃藥,病也迎來了結束。

我的父親常常欺騙我。

……

今天,愁思宴仍然沒有出現。

但我學會了如何不用藥度過我的發病期。

第二天我下樓的時候,愁思宴仍是沒有回來。

但梁初醒的很早。

他一早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電視上播放著一個綜藝,藝人都在哈哈大笑。

他似是有些不理解怎麼又開始笑了,從桌上拿了個蘋果就開始削。

梁餘抬頭看見我,便向我問:“吃蘋果嗎?”

我不喜歡吃蘋果。

“不吃。”

前幾天愁思宴對我說,梁餘很快就會死。

但到現在他都還沒有死亡。

我靠近了他:“愁思宴對我說你很快就會死的。”

梁餘削著蘋果,沒有對我的話進行評價:“我現在沒有死,不是嗎?”

我點頭:“嗯。”

“他說你和你姐姐眼睛很像。”

“我能看看你姐姐的照片嗎?”

梁餘削蘋果的動作停下來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我。

我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下水果刀和蘋果,從口袋裡拿出來了一張泛黃照片。

他看上去好像隨身攜帶著這張照片。

我低頭看著他拿出來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紮著高馬尾,身上穿著的衣服,是藍色的,還帶著號碼。

我問他:“為什麼你的姐姐比你看上去還要年輕?”

梁餘見我看完了照片,就將照片收了回去,淡淡的說:“這個啊。”

“因為她永遠十八歲。”

我點了點頭,明白了。

很多接近十八歲的女孩子都喜歡說,自己永遠十八歲。

也有很多情話和表達愛意的話,都說‘你永遠十八歲’。

愛不止一種愛。

我看完了照片,就回了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