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 我的名字是愁思宴。(1 / 1)

Definition 紅箏 4629 字 10個月前

出去的時候,我的父親沒有對我說去哪。

他什麼話都沒有對我說。

隻是在前行的時候,對我說:“到地方後,看到愁思宴就撲上去,懂了嗎?”

我點了點頭。

我不會撲上去的,在外麵愁思宴都是在做事情,我不能撲上去打攪他。

於是到了地方後,我沒有撲上去打攪愁思宴。

但我的父親生氣了。

他抬起了和那日我看到的,一模一樣的黑色槍口,對準了我。

但這裡是船上,他站的不穩,隻是抬起了槍,就因為船的動...蕩,狠狠往一邊摔去。

他開槍了。

射中了我的小腿。

我無動於衷。

但愁思宴卻反應很大。

他手裡還拿著一箱箱東西,他身後就是一群和梁餘姐姐穿著一樣的人。

他們手中都是槍。

荒誕又合理。

我不見過的,對我來說都是荒誕。

但也許愁思宴見過。

所以我特例把這個場景,披上了個合理標簽。

我的父親因為船的晃動,摔倒了,我也同樣,摔出去了老遠。

愁思宴就站在我的父親對麵,一字一句的說: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的父親爬了起來,肥膩的身體在我眼裡,很笨重。

“我永遠知道我在做什麼。”

他說。

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為什麼而來。

雨還在下。

我頭發已經濕透了。

他們開始動起了槍。

一個人跑了過來,將我抱起,把我帶進了船艙裡。

船艙裡很冷,大概是因為在海上的原因。

帶著我進來的人很快就又跑出去了。

現在船艙裡沒有任何人。

我也隻能聽見外麵的槍聲,和愁思宴的聲音:

“你走了你妻子最討厭的路。”

之後又是我父親的聲音:

“我要所有害死我妻子的人都去死,有錯?”

他聲音還是一樣的含糊。

我很討厭他。

但聽他的話來說,他好像是個好丈夫。

不過他是我母親的丈夫,我不知道我母親是否這樣認為。

也許會和我一樣討厭他。

從三歲開始,我的人生再沒有母親參與了。

第一個記憶,就是愁思宴殺死了我的母親。

第二個記憶,是那些戴著口罩的人。

第三個記憶,是我父親拿起槍,殺死了一個和梁餘姐姐一樣裝扮的人。

和我沒有關係。

我或許早就跟整個世界都沒有關係了。

我手掌按在窗戶上,看著窗外那些人一點都沒注意到這邊。

但我注意到了。

地上的箱子發出來了嘀的一聲。

我垂眸,去看那個箱子。

那對愁思宴很重要。

愁思宴一直都抱著,直到我被人抱起,才讓那人帶著,跟我一塊來到了這裡。

我走過去,蹲下,打開了箱子。

裡麵是一袋袋白色的粉末。

和我以前注射的東西一模一樣。

在其中,有一個我最熟悉的東西。

一支口紅。

彆人多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我很熟悉。

我的父親曾經將它裝到了一個人身上,然後,我們搭著車離開。

那個人爆炸了。

整個莊園都爆炸了。

但好像沒有人發現。

我不知道要長時間會炸。

我想帶走它。

我伸手過去,扯了幾下口紅。

沒扯下來。

好像隻能夠整個箱子都帶走。

所以我又合上了箱子,把箱子提起來,透過單麵窗去看外麵的人。

愁思宴還舉著槍,躲在蔽體後麵。

我聽到他說:

“你對的你兒子嗎?!”

我的父親又回答道:“他從始至終都隻是我為她母親複仇的石子路。”

哦,我原來不是物品。

我是個石子路。

我低下了眼,轉身從船艙裡走出去。

我出去的時候,已經有人從後麵包圍了我的父親。

我父親帶的人很少,隻有寥寥十幾個。

但船的後麵,又有一艘船。

上麵全是我父親的人。

所以在我父親被拷上手銬後,愁思宴他們還是沒有放鬆警惕。

我以為我能趁著這個機會,跳下去。

但有人發現我了。

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還是沒有抬起眼睛,所有人都在勸我把箱子還回去。

我的身邊就是海,他們離我很遠,誰也不敢靠近。

我抬頭,看向愁思宴。

愁思宴便激動的說:“小北,把箱子給我,好嗎?”

我看著他眼睛。

全是紅血絲。

我搖頭。

他又有些急了:“小北,那個東西是我們拿不了的,給我好不好?”

我還是搖頭。

愁思宴背我搖的越來越激動,最後忍不住靠近了一步:“小北,把箱子給我,這樣子以後我一回家,就能陪你了,我可以一直陪你。”

我退後了一步:“我……不給你。”

裡邊有炸///彈。

父親裝上,大約十分鐘左右就炸了。

而且給了愁思宴,估計,死的就不隻有我了。

船一顛簸,我便跌了下去。

說是跌,不過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炸//彈的範圍很大,我一跳下去,就拚命往水底遊。

我討厭水,也討厭憋氣。

海裡有很多魚,我討厭魚。

但我必須得往水底遊。

我遊了很久。

又或許沒有多久,隻是短暫的幾秒鐘。

我身體爆炸了。

海水也爆炸了。

我聽不到,也看不到,更意識不到。

隻覺得,我被色彩包圍了。

周身都是五彩斑斕的海水。

我有精神疾病。

總幻想自己是個精神疾病。

也總幻想,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

爆炸的時候,愁思宴仍然被拉扯著。

他站在突然驚起一陣顛簸的船上,忽地,平靜了。

又或許是情緒都被摘去。

他無意識的潦草結束了收尾工作,又無意識的坐上了警車,無意識的回到了公安局。

最後,他回到了自己曾經期待無比的公安局。

看著來來往往的同時,他麵無表情。

終於,來了個現場的人。

他抬手,扯住了那人的衣角:

“藍北……呢?”

被他扯住的人一下子愣了,隨後搖搖頭。

愁思宴明白了,他放下了手。

他覺得時間過的很快,總是不一會,就迎來了一件件本會讓他高興無比的事情。

就如他領了獎。

“愁思宴,於巨大毒///販線中臥底長達十五年,終於,在今日成功收網,回歸正常生活。”

“藍北,此次行動中巨大功臣,於最後時刻,抱住裝有微縮形炸///彈的手提箱跳入海中,讓多名群眾以及警方人員存活下來。”

愁思宴抬頭,看著牆上被掛上的一張照片。

稚嫩的很。

差一點成年。

“……”

“以前有個小朋友,他三歲看到了母親被一個大哥哥殺掉了。”

黑貓於床上滾來滾去,之後喵了一聲。

“之後他記住了那個大哥哥的臉,想要長大後為母親報仇。”

“但是父親也想要為他的母親複仇,所以,他被他的父親囚禁在了房間裡,無法見到外麵嗯世界,他也正是扮演起了,一顆一無所知的明珠。”

“然後小朋友見到了那個殺了他母親的大哥哥,大哥哥問他有沒有碰過一袋粉,他說沒有。”

“後來,他就被他父親注射了會導致慢性死亡的毒///品。”

“然後啊,他的父親告訴他,他有精神病,出去是會被抓起來的,很多年都扮演一個精神病。”

“所以,他以為自己是個精神病。”

“他就這樣扮演著一名精神病人,最後遇到了他母親的弟弟,母親的弟弟對他很好,還給他派來了個同樣的好人。”

“那個好人被發現,他假裝不知,讓那個人,去拍下了照片。”

“那人死了,小朋友把照片發給了外麵的人。”

“後來又遇上了殺害他母親的大哥哥,大哥哥人很壞,綁架走了他。”

“在綁架的時候,他被虐待,虐待的很慘,還親眼看到了母親弟弟的死。”

“最後,大哥哥死了,被小朋友親手殺掉了。”

愁思宴抬手,揉了揉黑貓的頭。

“小朋友看著笨笨的,其實聰明的很,是不是?”

黑貓不明所以的‘喵’了聲。

他便又開始笑。

“小朋友很喜歡演戲,演了那麼久、那麼久。”

愁思宴笑著。

笑著,又漸漸的感覺到困。

他熄了燈,睡覺。

第二天醒來,黑貓死了。

他笑了幾下,之後將貓抱起,往外走去。

小朋友埋葬的地方是公墓,從來沒人打擾。

愁思宴抱著黑貓去了火葬場,最後得到一個小盒子。

小朋友沒有屍骨,隻有一張照片。

那是梁初姐姐的照片。

笑如花,眼如風。

愁思宴帶著盒子來到公墓,放進了那一個早早就準備好的坑裡,埋葬了黑貓。

小朋友的故事很短。

愁思宴扯下一朵野花,放在了黑貓墳前。

他往回走。

來時沒有車,回去的路漫長無比。

他並不煩躁,隻是一步步的,耐心的走著。

走到了一個小小圍牆下。

圍牆上躍下一隻黑貓。

黑色的貓,於陽光下五彩斑斕。

我的名字叫愁思宴。

如果人生沒有定義,我將有一名十八歲的愛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