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五孔最近惹了不少事,生來神經大條,做事不過腦,三十歲不到果然遭了報應。
三花忙著替他擦屁股,氣得想把他頭砍下來當球踢。
先是在一起不到兩個禮拜的親親女友把他給踹了。
要說失戀也算不上什麼大事,隻是那天晚上小女友非吵著要去他家過夜。
薑五孔這個按捺不住的當即給三花發消息,讓她這個合租的“好室友”去陳近月那兒湊合一晚上。
急色的代價果然很慘痛,當晚床還沒挨到邊他就被一杯摻了迷藥的酒給放倒了。
第二天還是被三花的巴掌給扇醒的,客廳臥室翻得一團亂,小女友不是單純的小女友,而是隔壁市新開的須淩劇院派來的臥底。
本來想著扒拉上薑五孔能套點什麼料出來,結果家裡一頓翻找就掏出來一堆軟糖薯片漫畫雜誌。
當晚累出一身汗,臥底蘿莉踹了他兩腳不解氣還把薯片捏碎全撒他腦門上了。
最後倒也不是一無所獲,隻摸去了三花房間掏了兩本沒寫完的劇本出來。
雖然不是成品,也沒多大價值,好歹也出了口惡氣,挫了挫鹹渣的銳氣。
曲涉江當天聽了這話不僅沒罵人還給三花發了獎金,說是安撫費,陳近月一看就知道有蹊蹺,拉著李梁把他壓沙發上折磨半天才打聽出來真相。
果不其然,半個月前他去參加了一場酒會,須淩劇院的老板也在,端著酒杯走過來想談合作就被喝醉的這位闖禍精潑了一身。
嘴上還叨叨著什麼,成功的商人不配踏進文藝圈。
現在好了,三花的劇本被人偷走,不說文藝圈,她隻想把他砍成魷魚圈。
著作權也不是能那麼簡單解釋的東西,須淩就算真的要剽竊估計也是摘了核心梗化用,怕是抓不到什麼把柄。
三花乾脆把電子稿備份什麼的一並刪了,在一眾圍觀人群“看大佬”的目光裡扯著薑五孔褲腰帶打了三個死結,冷笑著拍他臉讓他管好□□,順便下半年翻倍賠她四個新劇本。
本來這事兒就算結了,結果須淩那位曲涉江口中“成功的商人”不肯罷休,讓那位臥底小女友畫了特效妝po上論壇,幾千字洋洋灑灑,控訴鹹渣的首席編劇薑五孔是個虐待癖加獵豔慣犯。
這下好,群起而攻之,帖子在冶鐮本土板塊飄紅了一周,連帶著那出合作的小劇場民國戲也涼了半截。
明明是個處男卻被造謠成獵豔色魔,薑五孔氣得半死,把自己關在8號休息室裡跟小牙作伴。
連著兩天鬱鬱寡歡不肯吃飯,立誌要當新時代祥林叔,逮人就說自己的悲慘遭遇,又被陳近月一胳膊掄上去罵他活該。
冷處理也不是個事兒,曲涉江開這劇院起大大小小賠了快三十萬進去,失敗的商人總不能一直自暴自棄。
當夜聚起來,曲涉江捏著稿清清嗓子,說為了鹹渣前途要來個澄清。
祥林叔縮在角落裡眼睛都亮了,抱著小牙顛幾下,齜著的大牙卻在下一秒縮了回去。
澄清貼是這樣的。
望周知:
薑五孔並非鹹渣劇院首席編劇,隻是關係戶,搭著富婆大腿掛的名,現已開除。
口水話,挺兒戲,陳近月扯那稿子一看,半個字都沒,就畫了隻粉殼烏龜。
“……”
曲涉江盯著幾雙無語的眼睛心虛撓撓頭。
“彆瞪我啊你們,我這就是營造點氛圍,還有啊五孔,你放心,不是真開了你,就是走個形式。”
形式走著走著就成真的了也不一定,薑五孔心灰意冷,沒想到親幾個嘴能讓他把飯碗都丟了,隻能抱著小牙歎氣,一邊裝可憐假哭去了。
“小牙啊,叔叔走的時候一定把你捎回家好好養大,畢竟這群沒良心說不準哪天就把你宰了煲湯。”
儘會胡說八道。
李梁扭頭看他一眼,沒有絲毫要安慰的意思。
“小牙算鹹渣的公共財產,又不是離婚分撫養權,你敢帶走我們馬上報警。”
薑五孔拿頭撞牆,咬牙切齒。
天殺的,就不怕他報警告你們社團霸淩!!
霸淩也是沒影的事兒,最後這群人還是把那張作氛圍用的粉王八撕了連夜想對策。
倒沒想到臥底蘿莉其實是個好姑娘。
三花發了幾十條消息終於把她約出來,打算去咖啡館求求情之類的。
一通交心對談之後,姑娘惡作劇把她拉去了早餐店,在逼著三花喝掉第四碗加了香菜的鹹漿之後終於鬆口,掏出筆電發了澄清帖。
順便把那兩冊未完的話劇稿本還了回去。
她包上掛著一隻很眼熟的串珠娃娃掛墜,小熊造型,還戴著鏤空的天藍色禮帽。
她走出店門之前解下來遞給了三花,表情挺複雜。
“很好的兩個劇本,希望你能寫完。”
見她沒表情,又補一句。
“放心,我沒給彆人看過。”
三花捏著那串掛墜,低著頭不知道在想點什麼。
姑娘於是走過來拍拍她的頭,留了一句沒頭沒尾的。
她說。
“彆把時間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店裡的風扇吹得很慢,鹹漿堵在喉嚨口,三花扯紙巾擦了把汗,把吊墜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劇院裡薑五孔捧著手機嗷嗷叫,恨不得死乞白賴親他們每人一口,又被嫌棄地推開。
隻有池班被貼了一臉口水,他頭發已經長到額角,軟乎乎的比小牙還好摸。
李梁搬椅子站著在牆高處新畫了一隻豬。
陳近月沒理,薑五孔倒看得起勁,仰著頭問東問西。
“小梁梁,畫豬做什麼?”
李梁換一支畫筆,順便低頭瞥他一眼,但不回答。
隻慢慢沾了黃顏料,在豬頭旁邊多畫了一包薯片。
三天前被臥底女友大晚上倒了一頭薯片渣的某人:……
好嘛,人家指桑罵槐,這是來畫豬罵孔。
反正事情解決,薑五孔這個心大的也不怕被人嘲笑,一邊哼著歌幫他洗畫筆,還有空扯嘴皮。
“馬爾克斯是怎麼寫的來著?”
“噢對!多年以後,麵對人類饑荒,薑五孔首領將會回想起那個被美味薯片渣淹沒的爛醉之夜——”
“那時的冶鐮……唔?唔唔?”
池班慣會看眼色,趕在陳近月和李梁不耐煩之前趕緊捂著薑五孔嘴往門外走。
“我們吃飯去吧薑哥,你都兩三天沒好好吃飯了,胃要餓壞的。”
薑五孔掙開他手心,摸出紙巾撕長條往臉上貼,意思是裝眼淚,一邊摟著池班脖子開始嚎。
“還是你最好小池,哪兒像三花那個女魔頭,不知道關心我,一天天就知道打我罵我!”
池班推開他腦袋,囁嚅著補一句。
“你也確實該……”
“嗯?你說什麼?”
“……”
“沒!沒沒!吃飯吧還是!”
人都散了,小牙被帶出去曬太陽,休息室裡隻剩下李梁和陳近月兩個人。
這幾天忙著薑五孔那破事都沒好好排練,劇本已經捏得很皺,一人占一個沙發磨磨唧唧開始對詞。
對到一半,台詞上演激烈的人鴨辯論賽,是一些關於獨居女性對於情感需求的探討。
陳近月一句“身體接觸是非必需品,更何況我們人畜有彆,請你馬上離開”剛說到一半,李梁就聽見她平靜的台詞尾音轉成一聲激烈的尖叫。
眼珠子一挪,文戲變動作戲,陳近月跟突然撞鬼似的一胳膊掄飛了劇本,穿著襪子在沙發上來了個羚羊跳。
沒什麼浪漫橋段。
羚羊跳也能整出血案,李梁大腿被她踩了個嚴嚴實實,肌肉線條跟她足弓並不匹配,詭異的弧度一歪,她自己又一腦袋磕茶幾上了。
“嘶——”
忍著痛把腦袋起包的這位撈起來,沙發上貼著,痛感也能傳遞,他挺無奈。
“怎麼了突然?”
沒什麼大事。
大包公淚眼婆娑,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揪他衣領,第一次發出真實哭腔。
“有蟑螂……李梁……”
哄小孩一樣拍拍背,李梁側頭看,沙發底下,陳近月那雙鞋裡,鬼鬼祟祟彈出兩根深褐色的觸角。
鹹渣衛生絕對是到位的,曲涉江話大價錢請了專業保潔團隊,一周來一次,平常他們自己也盯著,連小牙的窩都理得乾乾淨淨,怎麼會有蟑螂?
李梁想起身去處理案發現場又被陳近月勾著脖子鎖得死死的。
“不行不行,你動了等等蟑螂朝我飛過來怎麼辦!”
李梁挪了挪大腿,瞥她腦袋一眼。
“那你想怎麼辦?它又不會自己消失。”
蟑螂麵前臉算什麼東西?
思考幾秒後,大包公理直氣壯抬起頭,伸胳膊示意快被她鎖喉鎖死的這位。
“先把我抱外麵去。”
大腿發顫,男子氣概是絕對用不著的東西,李梁也理直氣壯,打掉她兩邊胳膊,攤了攤手。
“我腿疼。”
“誰叫你剛剛羚羊跳的。”
真菜。
陳近月皺鼻子表示不滿。
於是各退一步,三分鐘後,陳近月捏著他兩邊胳膊保持平衡,踮腳尖踩在他鞋麵上,慢慢挪到門邊。
匡威軟塌塌陷下去兩個角,而李梁很快後悔這個決定。
身後,三花捏著劇本跟兩個疊起來的僵屍人撞個正著。
麵麵相覷,三臉尷尬。
三花欲言又止,還是憋出來一句委婉的。
“我劇本裡也沒寫這段啊?”
大白天跳什麼雙人華爾茲,怪倒人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