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她聽見了嗎?”
顧淮搖搖頭,“不知道。”
薛星星從辦公桌上跳下來。
“不是我說,淮哥,你得主動點啊,人女孩都主動抱上了,你就說句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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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他真的表白了?”
許知念點頭,“但我沒回答。”
“為什麼!魚到嘴邊了,你就這麼讓它跑啦?!”薑青抓狂。
許知念撓頭,
“不是...當時就是大腦一片空白,我隻能想起那四個字。”
“哪四個字啊?你說了沒?”
“新年快樂。”
笑容從薑青的嘴角消失。
她自嘲道,
“嗬?新年快樂?”
薑青站起身,一邊往裡屋退,一邊對許知念說道,
“那我也送你四個字。”
“什麼?”許知念無辜地眨巴著大眼睛。
“你沒救了。”
薑青攤手,向許知念投來憐憫的目光。
薑青走後,許知念一個人坐在客廳。手機傳來新消息。
是林詩芮。
【念念,我和宇川明天回清城了,這周末有沒有空一起聚聚?正巧也得感謝你之前幫我拍了那多麼素材呢。】
許知念看了下周末時間,確實是空著的。
但一想到很久沒見麵,許知念依然猶豫了。
林詩芮依舊一陣見血,
【我問過顧淮了,他說他那邊不忙就來。】
林詩芮繼續說服,
【念念,我們都好久好久沒見過麵了,顧淮不來你不來,那我們這個局可得散啊。】
許知念實在拗不過林詩芮,答應了聚會邀請。
回過頭,她才發現自己掉進了林詩芮的邏輯陷阱。
顧淮不去,關她什麼事。
好一個替夫征戰...
許知念不敢繼續幻想,該洗洗漱漱,上班。
跨完年,許了那麼多願望,該忙碌的人一樣見不著影。再說上最近趕著上第三期播出,許知念這邊也不輕鬆。
跨完年後,兩人竟然幾天沒見過麵。
許知念自嘲自己許的願,真是個笑話。
然而新年的唯一變化就是----發工資了,有新的年假,還有認清現實,去年沒做完的事情今年還得接著乾。
綜藝臨近收官,最後一期每個人都全力以赴,想用最好的作品回饋這一個多月的成果。
召集大家一起看最後一期成片的時候,每個人都感觸頗深。
都晶晶說,
“劉阿姨給他兒子打電話,他兒子在外務工,在外已經結婚生子,常年沒回家。劉阿姨堅持賣菜的原因也很簡單,村裡老老少少都愛買她家的菜,就為了這,她堅持著每天早起出攤。”
翁璿也談起調音師的故事,
“徐峰老師跨年夜也沒回家。他去了他兄弟開的酒吧,在那兒唱歌唱到了12點。可能,每個調音師背後都有一個站在台前唱歌的夢想吧。”
聽著各式各樣的故事,許知念沒講話。
都晶晶戳了戳許知念,邪魅地笑,
“你和顧神約會怎麼樣啊?”
許知念支支吾吾道,
“就那樣啊,所見即所得。”
視頻都打碼上了,都晶晶本來勸說許知念不用打碼了,畢竟之後顧淮是公眾人物,你們在一起之後還是要公開的嘛。
許知念不聽勸,把自己打得嚴嚴實實,就像法律新聞中來找律師交代案情的委托人。
視頻最後,翁璿提出備采的想法,找來了幾個嘉賓錄製了這一環節。
翁璿學新聞畢業的,於是這一part全力交給了翁璿,誰也沒見過成片。
當畫麵出現顧淮的時候,許知念還有些緊張。
“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選擇打電話給她?”
許知念皺皺眉,看向翁璿。
翁璿聳聳肩,無辜道,
“問題統一的...”
視頻中,顧淮對著鏡頭輕輕一笑,
“因為她不會拒絕。”
“哦~~不會拒絕~~”
都晶晶和翁璿抱頭磕CP,許知念羞紅了臉。
聽見這話,當時她心裡空了一拍。
而我賭她的槍裡沒有子彈。
又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她偷偷喜歡著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年少的子彈擊穿胸膛。
“第二個問題,她對你有什麼意義?”
許知念有些緊張,問題層層深入,許知念不知道他會說什麼。
“她對我的意義,就像法律對我的意義。”
“哇哇哇!!!”都晶晶和翁璿扭成一團。
許知念卻想到他的微博簡介,
【“願堅守我畢生信仰以微薄之力維護法律尊嚴。”】
所以,她是信仰?
“第三個問題,如果要對她說一句話,你想說什麼?”
顧淮看著鏡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明天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個房間3D環繞著都晶晶地叫聲。
翁璿則調侃許知念道,“明~天~見~”
三個字尋尋常常,卻寄托著年少至今的所有願望。
第三期播出結束,許知念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可以在家裡安心等待數據過一個完整的周末。
其實,也不完整。
許知念想起自己答應林詩芮的聚會,周六下午猛然從床上爬起來,憑著意誌收拾整理出發。
林詩芮提前發了一個地址,就在清一附近,許知念輕車熟路。
聚會地點是一家商場裡的小包間,隔壁就是KTV,許知念一看就知道今晚又是走不掉了。
林詩芮接著電話出門來接許知念,她依舊長發飄飄,高中時候微微的金棕色自然卷拉直,走起路來嘩嘩往後揚,頗有職場精英的氣質。
許知念一來保持著距離感,但林詩芮本人並沒有那麼生分,喊著“念念”就牽起許知念的手往包間走。
進門,一大圓桌,梁宇川還是老樣子,慢不正經地坐著揮手,
“hi!”
許知念微笑點頭,梁宇川就笑了,
“你還是沒變。”
林詩芮還是站在梁宇川的食物鏈上方製裁他,
“怎麼說話呢,念念明明更漂亮啦。”
許知念不好意思地縮在角落,
“沒有沒有。”
林詩芮還繼續講,
“念念還拍綜藝了呢,現在可是大導演!”
梁宇川敗下陣來,轉向臉上紅一片白一片的許知念,
“真的哇,我真的沒想到你想當導演!”
許知念此刻就像一隻小白兔進了狐狸洞。
6年前,她們是校園裡無人不知的“明星”,許知念和她們站在一起都覺得自己的青春黯淡無光;
6年後,儘管連她們都在誇許知念,她依然覺得自卑,仿佛自己天生就是給他們這群人做綠葉陪襯的。
許知念隻好微笑,此刻多麼希望有人能來救救她。
放在之前,她希望是謝一菲。
可想到一周前的對話,許知念不敢想了,她唯一希望顧淮能來。
忽然,門被人推開。
許知念滿懷期待地抬頭,卻發現是豐兆陽。
他第一眼也看見了許知念。
這一眼深深淺淺,卻不像那時候那麼誠摯。
像是意料之外,林詩芮依然作為組織者迎上去,
“你不是說要出差來不及嗎,怎麼來啦?”
豐兆陽解釋道,
“飛機延遲了,明天走。”
林詩芮給豐兆陽安排了位置,笑道,
“那挺好,正好趕上。”
豐兆陽沒按林詩芮指出來的位置坐,坐在了角落裡許知念的旁邊。
眼見豐兆陽就要坐下來,許知念連忙按住,
“這裡有人了。”
豐兆陽的動作也緩了一下,他卻道,
“顧淮嗎?都現在了,他今天應該不來吧?”
許知念看向林詩芮,林詩芮趕緊解釋道,
“是,應該是來不了了,不過下次有時間咱們可以叫上他再聚一次哈。”
許知念失落,隻好抽回手,豐兆陽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坐在她旁邊。
沒坐一會兒,趁著沒人注意,豐兆陽突然靠近許知念,在她耳邊說話,
“就這麼避嫌?”
他的嘴角帶著皎潔的笑,似乎是在嘲笑她。
許知念這會兒要是不回答就算是默認了,她看都沒看一眼豐兆陽,冷聲道,
“是得避嫌,免得有些人亂傳,對彼此都不好。”
許知念這麼對他不是沒有原因,大學時候豐兆陽找過幾次許知念,質問她是不是謝一菲喜歡他,所以她不敢跟自己在一起。
許知念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並肯定地告訴他,首先許知念不喜歡豐兆陽,從來都是。
豐兆陽氣急敗壞,上傳視頻圖片到校帖,任底下評論發酵,許知念這邊再怎麼解釋說明都沒有用。
那段時間,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有人莫名其妙問她,
“和豐兆陽談戀愛去是吧~”
許知念之前學不會反抗和拒絕,但在那一段時間,突飛猛進,甚至能用眼神嚇跑嚼舌根的人。
所以,現在的許知念,談起這些來,一點也不怕了,她已經更強大了。
豐兆陽眼神變了變,沒說話。
飯到半旬,林詩芮提議拍個大合照。
合照統一發到群裡。
合照裡,許知念在林詩芮旁邊,本能地遠離豐兆陽,豐兆陽像是一點兒也不自知,一個勁兒往許知念肩膀上靠。
合照上傳沒多久,林詩芮接到電話。
回來時候,林詩芮看著許知念意味深長地笑道,
“顧淮那邊忙完了,一會兒可以過來。”
梁宇川一如既往的開玩笑,
“誒呦,日理萬機啊。”
“那是,誰閒得過你...”
林詩芮轉頭來和大家說話,
“我們這邊差不多了就可以去旁邊KTV哈,我直接讓顧淮來KTV找我們。”
許知念想起旁邊的KTV,果然是來了。
餐桌上很多菜都沒人動,幾個人各自聊各自的,基本是林詩芮在不斷控場。
林詩芮也招呼著轉場和買單。
KTV的包間也是提前預定好的,林詩芮訂了個6人間,實際上來的人隻有4個。
許知念不怎麼愛唱歌,或許是不怎麼愛當著彆人的麵唱歌。
根本做不到像豐兆陽和梁宇川那種當著大家的麵,彈著吉他哼著歌。
她一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裡,發呆似的望著台上,是不是看向門口。
林詩芮注意到心不在焉的許知念,拉過她,
“念念要不要一起唱?”
許知念搖搖頭,門口忽然照進一束光,顧淮就站在光裡。
“顧淮來了。”林詩芮揮了揮手。
顧淮直奔許知念來,林詩芮見了就識趣地把位子讓開。
見顧淮手上還拿著筆記本包,林詩芮笑他,
“換個地方辦公啊你這是。”
顧淮和林詩芮還是老樣子,儘管他不回話林詩芮也不覺得奇怪。
看到在KTV辦公的顧淮,許知念哭笑不得,擔心他這麼低頭脖子會不舒服,許知念指了指那邊高一點的吧台給顧淮,
“你要不去那邊,不用低著寫。”
KTV聲音嘈雜,伴著梁宇川拖著豐兆陽大喊大叫著“娘子!啊哈~” ,許知念清晰聽見顧淮回答的幾個字,
“你去嗎?”
許知念有預感自己說不去他也不會走,於是點點頭乾脆一起過去了。
吧台確實高一些,對188的顧淮來講,終於不用彎著腰看電腦了。
或許真的有事情,電話一波一波地打給顧淮,掛了電話後他又低頭旁若無人的敲打了很久,彩色的光一輪一輪晃過他的側臉,高高的鼻梁上戴了一副金絲框眼鏡,搭配他今天的黑色風衣,格外的斯文成熟。
許知念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在等丈夫工作完的賢惠妻子。
然而,許知念竟然在KTV睡著了。
昨晚似乎睡得太晚了,確切的說昨晚剪完最後一期顧和她在江邊漫步的視頻後她一直睡不著覺。
那些年少時候的心情全部湧上來,難過的,期待的,苦澀的... 他看著鏡頭裡麵認真工作打字的男人,下巴尖銳清晰了不少,甚至帶著些許青色胡渣,她回憶起記憶裡那個靠窗的少年,一樣好看的側臉,穿著寬鬆的校服,留著微分碎蓋,和人說話總是慢條斯理的。
記憶重疊,多少年過去了,她依舊還是會盯著這張臉不自主的心跳失衡。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著顧淮的衣服,第一時間尋找顧淮,發現他一個人坐在原來的沙發位置上,手中抱著一把吉他。
上學的時候,許知念不是沒有夢過顧淮彈吉他的樣子,可是後來才知道他根本不會彈吉他,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許知念向顧淮走過去,吉他剛好彈起,顧淮看到了許知念,微微抬頭,揚起嘴角。
許知念坐在顧淮對麵,他們人似乎走光了,隻剩下KTV包間裡吉他的回聲,耳邊響起少年清澈溫柔的低吟。
是情歌。
所以這是在借機表白嗎?
【長鏡頭約拉越遠,時隔好幾年。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
你寫給我我的第一首歌】
顧淮穿著本來應該見客戶的板正白襯衫,領口最上一顆沒扣,精致性感的鎖骨若隱若現,他還戴著金絲框眼鏡,手裡抱著吉他卻格格不入。
曲調逐漸低沉,顧淮也換了更加低沉的嗓音,眼前這個人更加清晰了,聲音更加磁性溫柔,許知念一下子從高中的顧淮裡拉回來。
曾經單薄肩膀的少年和現在白襯衫輪廓清晰的男人重疊在一起,顧淮放下吉他,向許知念走來。
許知念以為這是夢,偷偷掐自己大腿,痛的齜牙咧嘴。
顧淮站在她麵前,拿出一捧扭扭花。
“我來得太急了,沒見到賣花的,隻買到了假花。”
“花雖然是假的,但我的話是真的。”
許知念看著顧淮,眼裡已經有了淚花。
“許知念,我喜歡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許知念依然不敢相信地換著掐了下左腿,已經感覺不到剛才那般疼痛。
顧淮無奈笑道,
“這不是在夢裡,快回答我。”
他看上去依舊很平靜,許知念卻聽見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那種真實感把她帶回來。
許知念沒有猶豫,接過花。
她一字一句地說給顧淮聽,
“我,也,喜歡你。”
在顧淮上前一步低頭吻住她的過程,許知念依舊是大腦一片空白。
從不敢相信睫毛前觸碰到的人是顧淮,是她暗戀了那麼多年的人,到享受著那份寧靜,聽著繾綣纏綿的呼吸,再到感受到呼吸不上來時心跳的悸動,一切的一切。
許知念覺得自己就像武俠小說裡的女俠,快意江湖,此刻正在月黑風高的懸崖邊,醉生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