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合照的時候，顧淮正在開會。

開年初新接到一個案子，正在組會討論。

薛星星難得見顧淮開小差，也偷偷斜過去看兩眼，被顧淮趕開。

薛星星委屈道，

“哥，你變了！你以前都不凶我的~”

顧淮無語。

合照被他放大縮小放大縮小不知道多少次，看見豐兆陽放在許知念肩膀上的手，依然心裡酸酸的。

薛星星撇一撇嘴，

“原來是吃醋啦~”

顧淮瞪了眼薛星星，又想起上次的表白翻車，心有不甘。

於是，光明正大地，顧淮講筆記本往包裡一裝，轉頭離開辦公室。

路上，顧淮想著不能空手表白吧，打算給許知念買花兒。

可顧淮在買花的時候犯了難，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花。

所以，他不確定許知念喜歡花兒，而不是所有女孩兒都喜歡紅玫瑰。

就在顧淮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看見街角有個老奶奶在賣手工花，花朵全部都是用扭扭棒和硬報紙做成的。

奶奶年紀大了，走不動路，要跑到商場上賣還要躲城管，她說她老胳膊老腿肯定跑不過城管，索性就在樹底下擺攤了。

顧淮一口氣買了10朵，各式各樣的花堆積起來顏色格外好看。

而在那兒之前，顧淮和豐兆陽打過一個照麵。

大四那年，顧淮花了半個月時間在清城大學。

作為法大下來的實踐法援隊伍，本來可以選擇在學校周圍公費住酒店，顧淮選擇了和本科生混住。

法學院離傳媒學院隔了半個校區，所以半個月裡，許知念從來沒見過顧淮。

顧淮倒是偷偷見過許知念一次。

學校宣傳欄上發布了傳媒學院的新宣傳片拍攝時間，下方的導演一行寫著許知念的名字。

他去了，遠遠地看見了許知念。

許知念在太陽底下，也不打傘，反複調試著演員的位置，跟著拍攝跑動，還滿場地跑確認場地。

在許知念指著他喊，

“那位同學，麻煩繞路一下，我們這邊在拍宣傳視頻！”

顧淮想她沒有認出自己，轉身走進樹下。

而就在那兒，顧淮碰見了豐兆陽。

幾個男生圍在他旁邊，給他遞水，另一個男生在旁邊幫他扇風。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隻聽豐兆陽說，

“你說拍宣傳片那女生啊？之前喜歡過我，被我甩了不是麼，現在女生就是胡攪蠻纏...”

顧淮扭頭看了一眼，確認他說的那個人是許知念。

他上前，冷眼盯著豐兆陽。

豐兆陽抬頭，看見顧淮時愣了一秒，接著又裝起來。

他嗬笑一聲，

“怎麼，顧大律師還有空來寒舍，哦~不會是我剛才說錯了什麼，才把您給招來了吧。”

顧淮冷著臉，上下掃視豐兆陽的臉，比起高中還要瘦削，那種瘦削已經到了憔悴的地步。

他鬆了鬆拳頭，提醒自己理智些。

顧淮開口，

“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請自重。”

豐兆陽倒是一點不怕，嘴臉一點也看不出是高中時候笑嘻嘻什麼也無所謂的馬大哈。

“還知道用法律威脅我？你自己去貼吧看看，是不是我在造謠？”

顧淮沒跟他多說，記住了他胸前籃球服上的學院和學號離開。

回到宿舍，顧淮第一時間在貼吧找到那條帖子。

帖子搬運了傳在清一校帖的圖片，並大肆炒作，下麵有很多人跟圖，拍許知念各種照片，有她在上課做PPT的，也有她在食堂吃飯的，也有她去圖書館，她在路上發現被人拍了捂著臉跑走的側影。

那些照片全部隻有她一個人。

通過照片，顧淮得以見她一整年如何壓抑的自己一個人生活。

沒有人會願意和她走在一起，沒有人和她做朋友。

他馬上聯係了北京的計算機專業朋友，通過上網時間和賬號，把這個人的學號和院係都扒出來，以及這條信息的編輯時間和不同的編輯版本。

他甚至還拜托了同宿舍清大學生借來了他女朋友的傳媒學院校曆動態。

速度很快，顧淮把時間和版本一對應，立馬就能找出破綻。

文案裡說的時間地點完全不符合許知念當時的動態。

證據確鑿，顧淮去了趟機電學院。

從導員辦公室下來的時候，碰見了豐兆陽。

豐兆陽沒理他，轉身要走被顧淮叫住。

“你等一下。”

“乾嘛？告完狀現在還想打架？”

顧淮看著豐兆陽的眼睛，眉心皺了皺，最後輕笑一聲，

“我是想揍你。”

豐兆陽抬眼，不耐煩地瞪著顧淮。

顧淮比他高，神色比他平靜許多，遠遠看過去就像導員在教導他頑固不羈的學生。

顧淮歎了口氣，和他擦肩，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喜歡已經變質了。而你，會為了這份變質的喜歡誤入歧途。”

豐兆陽愣了一下，抬頭看向顧淮，依舊冷言冷語，

“我不需要你教我。”

兩人背道而馳。

這次聚會，林詩芮說她邀請過豐兆陽，但他拒絕了。

一見豐兆陽卷土重來，顧淮這才失去理智，瞬間慌了。

趕過去的時候，豐兆陽給他發消息。

“現在，該我教教你了吧。”

豐兆陽發來兩個得意的表情包，顯然顧淮中計了。

但顧淮知道豐兆陽沒有惡意了，不然，按他的性子是不可能來的。

見到他能和梁宇川恢複當初打打鬨鬨，就已經做了和解，他也做回了當初原來那個豐兆陽。

一行人準備走的時候許知念還睡著沒發現，顧淮把他們送走，特意留下自己和許知念兩人。

包間很大，他調試了燈光不那麼刺眼，又調試了吉他設備，上一次彈吉他還在高中。

像是在準備一場很重要的演出，他按弦的手指忍不住打滑，心跳的節拍也和歌曲節奏錯開，這是他26年以來最慌忙的一次。

等待喜歡的女孩醒來，給她一個獨一無二的驚喜，然後，告白。

許知念被告白後，還沒習慣鄰居成為男朋友的日常，連男朋友提出送她上班的請求都狠狠拒絕。

許知念：【不用啦，我自己坐公交很快的。】

顧淮：【男朋友是拿來做什麼的...】

許知念思考良久，：【結婚的？】

許知念最近被徐歡各種催婚催得不清醒，順手發出去立馬撤回。

顧淮：【刪什麼，說的沒錯。】

許知念臉紅得恨不得把腦袋摘下來放冰箱降溫。

她立馬糊弄過去，【20分鐘後我要去公司，男朋友請準備好！】

顧淮：【男朋友收到！】

許知念看著這句話竟然笑出了聲。

第三期的視頻前幾天已經上線，經過兩天的數據統計，今天可以得出這次的最終比賽結果。

所以，誰都很緊張。

空氣像是凝固了似得，讓人呼吸不上來。

“現在我來宣布，第三次考核的獲勝隊伍。”

都晶晶下意識地抓緊了許知念的袖子，許知念緊張得不敢呼吸，卻也用冰冷的手拍了拍都晶晶。

“獲勝方就是------”

“方曉燕組！”

那一刻，心臟驟停。

許知念攔不住都晶晶，她已經站起來，

“憑什麼？不管從官博粉絲量閱讀量播放量還是評論量上來講，我們組都遠遠超過她們組，憑什麼判定是她們贏？”

方曉燕嗤之以鼻，斜著瞥了眼都晶晶，嘴角微揚，

“你們找推廣還這麼理直氣壯？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臉皮厚。”

“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們找推文？”

在都晶晶反駁前許知念也站起來，她想著或許一味的逃避並解決不了問題。

Mina，作為總項目負責人，這時候卻深深地看了眼許知念和都晶晶，歎了口氣。

她拿出幾張截圖，遞給許知念。

“網站從發布起流量一直平平，但在同一個時間點，同時爆發了100萬人點擊，你覺得這個數據量在一個還沒什麼曝光的團隊裡，真實嗎？”

許知念翻看著截圖，閱讀量在18點整開始往上大幅度激增，之後並未下降。

Mila繼續說，

“我們順藤摸瓜也找到了發布推文的博主，她的賬號下有500萬粉絲，恰好也能說明視頻爆火這個現象。”

都晶晶看了看許知念，許知念看了看翁璿，翁璿看了看都晶晶，三個人都一臉茫然。

方曉燕則是覺得她們倆裝清白，朝她們三翻了個白眼。

證據確鑿，許知念基本沒有翻身的餘地。

項目開始就說明過，不能借用其它媒體手段故意增大視頻播放量，除了帶標題tag正常宣發。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那個發推文的人。

許知念第一個懷疑的是都晶晶，但看都晶晶的表情，許知念立馬排除了她。

都晶晶雖然是個經常莽撞，行動比腦子快的人，但她絕不是一個做錯事情不敢承擔責任的人。

至於翁璿，倒是一直沒怎麼講話。

但翁璿是一個極其冷靜理性的人，她在做決定前一般都會先詢問許知念，得到允許和讚同後才行動，所以，是翁璿的可能性極低。

那麼，就剩下攝影組的幾位老師了。

許知念挨個排查盤問，幾乎沒找出破綻。

最後，她搜出了博主的賬號。

事情一下子明了了。

博主標明了中傳畢業，在頤和傳媒上班，是北京最好的傳媒公司。

博主經常有出鏡的視頻，許知念點進第一個置頂，林詩芮的臉出現在眼前。

許知念馬上打電話給了顧淮。

“喂？你有林詩芮電話嗎？”

顧淮先發了一串號碼過來，這才回答，

“出什麼事了嗎？”

許知念覺得三言兩語也說不清，

“我晚點給你回電話好嗎？”

聽到顧淮肯定的回答，許知念把電話掛了，打給林詩芮。

電話響了半分鐘，沒人接通。

許知念又打了一遍，依舊沒人接。

她隻好給林詩芮微信發消息，

“詩芮，你有空幫我回一下電話，我想問問關於你平台賬號下最近一條推文的事情。”

等了幾分鐘，林詩芮沒回話。

許知念給顧淮撥過去。

顧淮倒是接的很快。

“喂~”

自從兩人確定關係之後，許知念對顧淮就是有話就說的態度，在沒確定關係之前有太多猶猶豫豫說不出口的話，而現在，確定了彼此的心意，那些話再也不需要深思熟慮，彼此都知道彼此願意替自己分擔一部分生活的重量，也願意分享生活中的任何美好事物。

許知念歎了口氣。

“我們組輸了...”

顧淮似乎也不太能接受，道，

“怎麼會？官博的數據那麼好，第三期的數據明顯比前兩期上去了很多，好多人都在視頻下方評論”

許知念打斷道，

“就是因為數據太好了。”

“詩芮用她的個人賬號幫我們做了額外的宣發，才吸引了那麼多流量。但這樣做違反了項目一開始的規則，我們相當於違規退賽了。”

顧淮那邊突然沒了聲音，半響，許知念意識到他應該知道些什麼，問他，“你是不是知道這件事？”

顧淮坦白，

“林詩芮確實問過我關於綜藝的事，但我沒想到她會幫忙宣發。”

許知念也不怪顧淮，

“也不能怪你，反正她如何都能找到我們的綜藝。倒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淮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過...你總不能讓你男朋友去問吧？”

許知念本來也沒想讓他去問，被他這麼一說確實在意上了，但還是逗他。

“怎麼？為了女朋友這點事都做不了？”

顧淮輕笑一聲，話音像是從齒尖發出，“那你不要後悔。”

許知念笑道，“後悔就後悔唄。”

最後，許知念也沒說讓顧淮問的事情，隻說了這件事她自己問問詩芮，說不定就是好心幫了倒忙。

顧淮沒表示觀點，隻是含笑著回答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那我晚上去接你一起回家。”

不是問句，是真真實實的陳述句。

“嗯。”

掛了電話，林詩芮還沒回消息，許知念乾脆登上微博，倒是要看看官博火成什麼樣子。

官博的粉絲數幾夜間漲了十幾萬，第三期的博文視頻流量很大，很多人在下麵評論。

許知念點開評論區，看到第一條最熱消息，身體像是被釘住，瞳孔不自覺地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