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提前報批過今晚的場地，小蔣負責拍攝，早就在場地布置好攝像頭。

半個小時前，小蔣發來信息，說顧淮從律所正往場地去。

許知念想著自己應該得抓緊時間了。

誰知道6點多，路上下班高峰期，光堵車就耽誤了近20分鐘，雖然許知念給顧淮發了消息晚些到，心裡還是不免有些著急。

終於，快7點的時候，許知念看到了希望。

車子穩穩停在路邊，許知念沿著江濱一直走，快步跑動的時候，裙子飄起來。

那感覺就像冬天在浴室洗澡，忽然發現窗戶沒關，一陣惡風襲來。

許知念如今隻好在奔跑的時候謝天謝地，薑青沒讓她穿死亡高跟。

遠遠地，許知念看見倚在江邊欄杆上正在打電話的顧淮。

落日晚霞在他的背後，他身後是被一片照得金黃的江麵，而他穿著熟悉的黑色毛呢大衣，輪廓一如既往的出挑好看。

沒等許知念揮手喊他，顧淮自己就轉頭了。

他也朝許知念跑來。

毛呢外套下擺擺開，他奔跑的樣子比任何晚霞都要好看。

顧淮停在許知念麵前，卻皺了皺眉頭。

許知念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裙子，又看向顧淮，

“不好看嗎？”

顧淮的視線特地認真上下掃視了一眼，他含笑道，

“很好看。”

說著，他把外套脫了下來。

“江邊冷，你再披一件。”

許知念本想拒絕，嘉賓把自己的衣服給導演穿，哪有這樣的道理，況且播出來要被罵吧。

許知念立馬擺了擺手，“不用我不冷。”

顧淮還拎著衣服，見許知念後退了一步，他直接上前一步，雙臂繞過許知念耳畔，把外套嚴嚴實實地披在許知念身上。

許知念下意識伸手想脫掉，被顧淮握住手心。

冰冷的掌心瞬間被他溫熱的大手融化開。

她看向他的眼睛。

他垂頭，低聲道，

“手這麼冰，不穿的話會感冒。感冒了，就沒法剪視頻，視頻剪不了就...”

許知念被他逗小孩一般的語氣給逗笑了，妥協道，

“好好好，我穿著。”

顧淮這才滿意地露出笑容。

這時候應該是要走了，而兩人的手卻還緊緊相握，許知念意識到後立馬抽出了自己的手。

“走...走吧。”

許知念示意往前走，顧淮這才讓道，走在許知念身邊。

江濱大道很長，步伐頻率一致的兩個人走，一下子也沒那麼長了。

兩人並肩而行，話不多，單單沉浸在相同的步調頻率中便是一種享受。

天邊的夕陽終究散去，因為打光師還沒到，許知念和顧淮先轉向室內。

顧淮訂的餐廳離這兒有段距離，考慮到許知念這單薄的裙子，和幾台設備加上攝影師，顧淮和許知念果斷踏進了路邊一家小店。

求得老板的拍攝允許後，一行人跟著許知念顧淮扛著設備進了包間。

老板娘在兩人點單的時候總是盯著顧淮看，被許知念抓包好幾次，最終老板娘忍不住了，問道，

“你們這是拍戀綜呢嗎？我可愛看戀綜了。”

許知念趁顧淮沒回答先點頭道，

“是呀，您可以微信先關注咱們嘉宏傳媒的公眾號，右下角點短綜可以看到我們的節目哦。”

老板娘看了眼往包間去的機器，笑道，

“哎喲，那是不是我可以在電視上看見自己啦？”

許知念連忙解釋道，

“不是不是的，咱們還是個小節目，以後等我們拍大節目了，請您去哈，您就可以在大電視上看見自己了。”

許知念說著還指了指店裡掛著的小電視。

老板娘卻笑道，

“那我得等多久啊...”

許知念愣住了，這個問題...

“不久，隻要您多關注節目，不久後您一定會在大銀幕上看見咱們節目。”

顧淮填完單子抬頭道。

說得老板娘樂嗬樂嗬的，大手一揮打了個八折，許知念本想說AA的，老板娘又在一旁煽風點火。

“男朋友付錢就好，哪有女孩兒掏錢的道理。”

許知念隻好尷尬地收起手機，一起進去的時候，許知念擦肩顧淮，低聲道，

“回去A。”

顧淮立馬懟回來，

“哪兒有讓女孩掏錢的道理？”

許知念啞口無言，也隻好順著顧淮給他拉開椅子，坐下來。

許知念囑咐過顧淮不要點太多，打包帶著可麻煩了。

上菜的時候一道接著一道，許知念都看傻眼了，她扭頭看顧淮，他也一臉無辜。

“我就點了5道。”

許知念數了數場上的菜品，已經上了8道了。

眼見著上第十道菜，許知念連忙叫住來去匆匆的服務員，

“你好，我們隻點了五道菜，您是不是上錯了？”

服務員一笑，

“沒錯的，我們老板說了，你們幫她的店裡宣傳還請她上節目，她請你們吃套餐九----朝暮有你。”

“誒誒”

許知念叫不住服務員，回頭看了看顧淮。

顧淮在看菜單，嘴角攸地上揚。

許知念低頭，菜單九----情侶套---感謝陪伴，朝暮有你。

頓時突發惡疾。

許知念猛猛喝了兩杯水這才壓製住咳嗽。

她掩飾道，

“這個，不用當真哈。”

顧淮挑了挑眉，沒說話。

十個菜，許知念和顧淮兩個人撐死也吃不完，最後連著攝影師和剛到的燈光師，幾個人一起，這才基本沒造成浪費。

許知念一邊吃撐一邊悔恨地盯著顧淮，他倒是一臉無辜。

許知念搖搖頭，

“下次你還是帶個口罩再來吃飯吧。”

飯後，幾個人在大廳一堆人的注目禮下逃走，老板娘實在熱情，追著出來喊了一句，

“要一直在一起啊！”

顧淮走得實在閒庭信步，許知念害羞，順手拽著顧淮一起快步離開。

走出五十米，許知念這才鬆開顧淮的手，顧淮腿長，這點路就是他平時走路的速度，可把許知念累的夠嗆。

許知念喘氣的功夫，顧淮還有空笑。

“你笑屁？”許知念忍不住罵他。

顧淮笑盈盈地重複道，

“老板娘可說了要我們一直在一起的。”

“那所以呢？”

顧淮頓了頓，

“所以，你不能凶我。凶我下次你就吃不上八折了。”

許知念擺擺手，想起八折十道菜就想吐。

顧淮見許知念確實不太舒服的樣子，迎上去，柔聲問道

“你怎麼了？”

許知念吐不出來，終於有力氣吐槽顧淮，

“那還不是怪你--”

顧淮笑道，“又怪我什麼啊...”

許知念指著顧淮要靠近的臉，

沒等許知念說話，顧淮就提前服軟，

“怪我。”

顧淮聲情並茂地道歉，

“我錯了。”

本來也不是什麼事，許知念大手一揮，

“平身吧。”

顧淮臉色又舒展開，

“好勒。”

兩個人肩並肩往前慢慢地走，許知念又開始懟顧淮，

“你應該說，嗻---”

“為什麼？”

顧淮看向許知念，

“我又不是太監。”

許知念愣了一秒，兩人相視一笑，笑得彎腰。

顧淮在旁邊名譽身心全毀，隻好無奈地看著許知念笑，順手再把掉下去的外套重新幫她披上肩。

沿著江濱路漫無目的地走，時間慢慢流淌，等江濱大廈最高處的彩燈亮起，攜手步入新的一年。

距離12點，還有半小時。

江濱大道上的人越來越多，不過都是成雙結對的來江邊跨年，隻有顧淮和許知念兩人漫無目的地踱步著。

許知念刻意落下半步，看著顧淮往前的背影。

這次，顧淮沒有一直往前走，他回頭看向了許知念。

許知念笑了。

兩人再次並肩後，顧淮問她，

“怎麼了？”

許知念搖搖頭，

“想起一些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兒？我能聽聽嗎？”

許知念點點頭，

“你還記得高中那會兒，從教學樓去競賽班的那條長廊嗎？”

“嗯。”

顧淮垂頭看著許知念，她的目光向著前方，兩人邊走邊說，連語速都慢了下來。

“就特像現在這條路，沒有路燈，唯一照著的隻有月光和儘頭閃爍著的白熾光。”

顧淮溫柔地看著許知念，

“那那條長廊有什麼讓你特彆懷念的嗎？”

“有啊。就比如...”

就比如你。

許知念下意識地回答，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她躲避開顧淮的視線。

顧淮沒再繼續追問下去，順便提起彆的事情，

“周末的高中同學聚會你會去嗎？”

許知念疑惑，

“聚會？什麼時候通知的？”

聽這話，顧淮掏出手機，確認以後才嚴謹地回答，

“上周就通知了。在一二班合夥群裡。”

許知念聽到那個群就明白了，當初她和豐兆陽的謠言傳得太真了，連班級群都是他們倆的八卦照片，許知念一氣之下就退了群。

至於現在，6年過去了，她從沒後悔過。

“噢，不去吧，其實也不怎麼熟絡。”

許知念是真心話，那群人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她可不想又緋聞纏身。

“嗯。”

許知念見顧淮沒再說下去，問他，

“你去嗎？”

顧淮也搖搖頭，“不去。沒熟人。”

許知念被他的話逗笑了，真沒想到聲名赫赫的顧淮大校草還社恐啊。

“那行吧。”

像是得到許可，顧淮微微笑著，應了聲，

“嗯。”

時針在一言一語中如飛鳥般旋轉。

江濱大廈亮起了五分鐘倒計時燈牌。

整座城市不眠，閃爍著五彩的燈，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湖麵。

“還有五分鐘！”

許知念指了指了那邊亮著的時針，

“我們去那邊看煙花吧。”

顧淮愣了一秒，下一秒直接被許知念拉過去，

“快點，再晚點就沒位置啦。”

許知念拉著顧淮擠在人群外圍，好在煙花在天上，抬頭就能看見。

但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處處是奔跑和吵鬨的聲音，和彼此說話隻能靠近耳畔。

“還有兩分鐘！”

顧淮彎下腰貼近許知念聽她說話，許知念是第一次在外麵跨年，激動得眼裡放光。

見許知念這麼開心，顧淮也陪著她，打消了把她帶走的想法。

“10,9,8，...”

江邊的人群一起倒數，成群結隊地等待著新年的到來。

顧淮和許知念埋在人群中，許知念盯著時針，激動地等待著時針轉向12點那一刻的到來；顧淮的眼裡卻隻能容得下一個人。

“3.2.1！”

顧淮俯身在許知念耳畔說了一句話。

人群各自歡呼，互道新年快樂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許知念回頭，第一個抱住了顧淮，

“新年快樂！”

薑青說，

“跨年夜最重要的是什麼，就是在時針轉向12點的時候，抱住你喜歡的那個人，這樣你們就會一直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許知念在抱住顧淮的那一刻，耳畔貼近顧淮的胸前，已經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許知念覺得自己也喘不過氣來。

她在心裡默念，

“祝顧淮和許知念每一個明天都能見麵。”

顧淮伸手回抱許知念，低頭時下巴抵在她柔軟的頭頂，神色溫柔，他道，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