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念10點多才到公司，時間緊任務重，過兩天又要進行第二次錄製。

上周經過討論，她們決定把整期節目按人物切割成三份各自領走。拜都晶晶所賜，許知念當之無愧地拿走了顧淮的份額。

不僅僅是許知念這一組，其它組也繃著弦，第一期人氣最高還不代表整個作品贏得賽道第一。

從數據上看，許知念團隊隻是因為人物選得好，暫時熱度領先一點，實際的內容在內人看來，根本稱不上第一名。

內容平淡無實質，沒有笑點沒有淚點。

一路到辦公桌前，整個辦公樓都隻剩下跑動和敲鍵盤的聲音。

許知念打開電腦繼續寫腳本，昨天寫了一半，午飯之前剛好能把剩下的寫完。

午飯也正如許知念所料，被都晶晶抓個正著。

“念念姐！”

許知念端著飯逃離的背影頓了頓，機械地轉身坐下。

同桌的夥伴還有翁璿和攝製部的幾個男生。

都晶晶一刻也閒不下來，

“念念姐，你知道顧神在網上被扒的事嗎？”

“啊？”許知念筷子上的一顆西藍花沒夾穩哐當掉回餐盤裡。

“喏，你看。”

她接過都晶晶的手機。

微博上麵已經有人在顧淮的宣傳照下放出了顧淮高中的照片。

照片時而模糊時而高清，一些一看就是拿相機偷拍的，一些是從公眾號裡扒出來的。

隔了這麼些年再次見到顧淮穿校服的模樣，許知念的心裡五味雜陳，其實酸楚更多一些。

不過好在也都隻扒到他的高中和大學，大多都是同校學生在誇他。

許知念暗自送了一口氣，把手機還給都晶晶，開口，

“這不是挺好的，說明綜藝火了嘛。”

都晶晶笑道，“也是。”

都晶晶拿回手機後還翻了幾張顧淮的照片，來回翻看宣傳圖和“飯拍圖”，每一步都在許知念眼底。

都晶晶嘖嘖感歎道，

“顧神真是一如既往的帥氣！這宣傳圖是你拍的吧念念姐？真好看呀。”

許知念默默點點頭道，

“嗯”

而那張被誇的宣傳圖，其實就是初次相遇那個雨天拍下的。

本來有安排一天嘉賓統一來拍宣傳圖，剛好許知念手上有現圖，顧淮那天上庭就沒把他叫來。

那張圖本來是最素的一張，沒有任何裝造，許知念也來不及修，甚至還在下雨天，卻憑借他的顏值成為了最出圈的一張。

“咦？這個女孩是不是那個...那個...”

許知念把腦袋湊過去看，心裡慌得一匹，記得自己沒出鏡啊...

“這個。”都晶晶把照片放大。

照片模糊，但光線卻很好。

走廊上六個人並排靠著，陽光撒得幾個人的頭發烏黑發亮。

最右側是顧淮，他兩手隨意地撐著杆子，仰著頭，皮膚又白又亮，陽光灑在鼻尖，他的眼角彎彎，看向右邊。

許知念認出來是那次高三的一次家長會。

她不免在意地尋找自己。

站在最右邊，瘦瘦的一條，沒被太陽照到，眼巴巴地看向左側。

“這個。”

都晶晶伸手指出那個女孩，打斷了許知念的思緒，她這才回過神來。

“啊，她啊。”

林詩芮站在顧淮左邊，一樣被陽光照著，一頭卷發在陽光下呈現漂亮的金赤色。她正在說話，臉偏向顧淮那側。

“嗯呐，好多人說他們倆在一起過呢。”

“啊？我看看，我看看哪個？”

翁璿一聽也湊過來，拿上手機。

“真挺漂亮的，你看她手上那個手鏈！我也有一條，巨好看！”

都晶晶放大，

“哎呦，真的好好看。”

她忽然抬頭問許知念，

“真可惜我不是你們那一屆的...念念姐，你知道什麼你快給我們講講唄。”

許知念頓了頓，嘴巴張了張，喉嚨乾癢，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

翁璿突然喊了一聲，一桌人都往她那邊看過去。

翁璿卻盯著手機，這才抬眼，第一眼看向許知念，

“念念姐，這最右邊的是不是你啊？”

“啊？哪裡呢？”

都晶晶搶過手機，隔壁同桌的男生幾個也開始起哄拿出手機看。

“還真的，你彆說”

都晶晶反複對照著照片和真人，“還真挺像的...”

許知念往嘴裡塞飯，仿佛整個餐桌隻有她一個人是來吃飯的。

“念念姐...”

許知念隻好抬頭，一笑，

“是我，是我。”

“念念姐！你和顧淮高中就走這麼近啦？”

許知念點點頭，反應過來又搖搖頭。

而都晶晶一群人就好像看不見搖頭，一股勁地追問，

“那塊給我講講啊？顧神和那個女生到底在沒在一起過？”

許知念嚼著一塊難嚼的肉，索性不嚼吞了下去。

她道，“沒有，顧淮隻是把她當妹妹。”

許知念的心像是被懸在空中，五年前，她總是被這些情愫困擾，因這些事情而牽動情緒，而如今回頭看，一切都那麼清晰。

他從未喜歡過彆人啊。

那當初自己傻傻地到底在難過和猶豫些什麼呢？

時間的沙一點點吹進眼底，許知念覺得自己真是隨著年紀越大越來越愛哭了。

都晶晶和許知念對視，意識到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她連忙招呼道，“哎呀，大家快吃，吃完還有活要乾呢！”

許知念吃得差不多了，端著盤子先走。

回到工位，許知念還是打開了微博。

為了方便宣傳，每位嘉賓都有自己的號，顧淮的號顯然是剛申請的賬號，隻有一條宣發。

在節目超話裡，許知念找到了那些圖。

或清晰或模糊，那也是許知念的青春啊。

她一張一張翻看並保存在手機相冊。

下午開了組會，明天第二次錄製，許知念早上已經把腳本發給顧淮，這會兒他才接收到文件並發來信息。

【早上在開一個會，沒看到消息。】

許知念看到就回，在準備開會的路上，她直接按了語音。

“我發給你的是一個簡單的腳本，你也不用全按照上麵寫的拍，如果全按上麵的拍也沒什麼意思。它就是大概一個框架，具體根據你的工作內容而定。然後，我們這邊是小蔣跟拍，我把你的電話給他，他明天會跟你聯係。”

許知念拿了文件往會議室走，沒出半分鐘就收到消息，顧淮發了一個1s的語音。

“嗯。”

許知念光語音就38s，他這是沒聽完語音就來回消息了。

嘴角不經意地彎起一個弧度。

一個會議開到下午六點，許知念餓著肚子出來的時候，太陽竟然還沒下山。

許知念舉起手機，很輕易地就拍到了夕陽墜入山間的瞬間。

她不是一個喜歡在朋友圈裡發圖配文“夕陽好美，青春無限”文案的人，微信裡的人雜亂無章，有高中畢業加上的同學，也有大學各種一麵交，更彆說工作上的領導。

她不喜歡把自己剖開展現在彆人麵前，但偶爾也需要有人能和自己分享這一刻的夕陽，共情無解的情緒。

她看見顧淮的頭像。

或許，他是呢？

許知念把照片發給了顧淮。

心裡七上八下的，說不清什麼情緒。

1分鐘後，顧淮也發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左側露出法徽的模樣，夕陽剛好停在天秤右側，兩側的麥穗閃著金光。

許知念往外走，一邊給顧淮回消息。

【你們今天開庭？】

【明天。】

【那能錄像嗎？】

許知念還沒見過顧淮穿律師袍的樣子，而電視劇裡的金牌律師，穿上律師袍，坐在法庭上位一身正氣。

【不行。進場之後不能進行任何形式的錄製，不過，進場前可以。】

許知念暗喜，

【那是不是可以看見你穿律師袍？】

手速太快，許知念根本藏不住。

【可以。】

【你想看，今晚也不是不行。】

許知念的臉在12月的初冬，不爭氣地紅透了...

【不要】

而顧淮繼續發動攻擊，

【怎麼，這麼快就看膩了？】

許知念正坐在車上，拿不穩手機差點被撞飛出去。

【沒有...】

許知念沒話講，但是害羞透過屏幕都能傳到顧淮那兒。

他也不繼續逗她了，

【知道啦，這邊還要開一個會，我今晚可能晚點回去。】

顧淮每次都像報備似的，事無巨細地全告訴許知念。

【好。】

許知念也早就習慣他的節奏，總是恰好時機的結束聊天，各自乾各自的事情去。

臨睡前，許知念習慣性地看下手機有沒有什麼未讀消息。

卻看見許久不見的頭像浮到上方。

謝一菲：【最近顧神那個綜藝，是你拍的嗎？】

自從高考畢業，非大學城裡偶然碰見，許知念並沒有和謝一菲產生任何交集。

不過，儘管這樣，謝一菲很愛發朋友圈，從她的朋友圈裡可以看到，她已經當上了一名初中英語老師，目前跟著媽媽去了廣州常居。

而許知念以為，謝一菲在朋友圈裡有了那麼多好朋友，比自己漂亮的，比自己搞笑活潑的，比自己聰明的...她應該早就忘記還有許知念這麼個高中同窗了吧。

許知念盯著這條消息很久沒想好怎麼回複。

直到她聽見樓下停車的聲音。

小區比較偏僻也老舊，比起小區更像一個家屬院，居住的基本不是老人就是小孩，沒有底下車庫，一般車輛會直接停在院子裡。

許知念臥室的位置，剛好窗戶麵朝著小區門口，可以看見馬路來往車輛和樓下進出的人。

於是，許知念一眼就認出來顧淮的車。

她靠近窗邊，打開窗戶，夜晚的涼風吹得溫熱的臉龐有種潮濕的舒服。

顧淮身著黑色長風衣，身材實在高挑優越，188的身高一點也不浪費，許知念一眼就看見他。

甚至能看見他抬頭，似乎也看見了自己。

小區裝著破舊的燈，他整個人都隱匿在黑暗中。

當他抬頭走來時，昏暗的光線似乎變成了聚光燈全部聚集在他身上。

明明周遭都是黑暗，他卻在發光。

許知念的手機響了，不出意外是顧淮發來的消息。

顧淮：【還不睡啊？當耗子？】

許知念被氣了一秒，這個人怎麼又溫柔又欠揍...

許知念：

【那哪能比得上您啊？這麼晚才到家。】

許知念發完消息才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怪嗔，但撤回又顯得心虛。

隻好立馬又發出一條消息，

【我睡啦！你也早點休息！】

對方本來正在輸入中，突然消失。

顧淮：【晚安】

時間晚上12點整，許知念想自己若是沒眼花的話，晚和安中間是有一個字的間距。

怪不得，看到文字那一秒，腦袋裡已經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