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知念起得很早,8點半出門發現顧淮的車已經不見了。
還疑惑道,“真去當耗子啦?”
早上,許知念照常忙公務,忙著宣發和剪輯。
第二期的宣發需要宣傳照,許知念手上已經沒庫存了,想著往備忘錄上記上,
[嘉賓宣傳照備份]
之前許知念給攝製組提了個醒,律師工作程度可得派一個能熬的去跟拍,攝製組不以為然。
看了第一期正片之後更是飄飄然,直到跟拍了顧淮一天,下午攝製組派的小將啞著嗓子聯係換人。
“換人啦?”
許知念聽說換人了偷著笑,也一邊打探那邊第一次外務錄製情況
“是啊,小蔣說他一早就出門了,一次會議就倆小時多,之後去見客戶,等到下午回律所,沒幾個小時後又被客戶叫過去,見完客戶再回律所晚上九點了,小蔣一人跟著根本和他插不上話,隻聽顧淮說可能要在律所晚上不回去他心態就崩了。”
“中間沒去吃飯?”
“沒,這哥忙完了突然想起我,幫我點了外賣,但他沒吃我哪能吃。”
許知念皺了皺眉,她知道律師工作強度大,照他這種工作模式,身體是耗不住的。
許知念記得顧淮家裡平時會放幾塊巧克力或餅乾,男生應該是不愛吃甜食的,應該是備著低血糖吧。
“那這樣,明天安排兩個人過去換著拍。”攝製部組長安排道
“我明天正好沒事,我也跟過去看看。”許知念忽然說道.
為了明天留出空閒,許知念晚上直接在辦公室待到了12點,刷卡出門,街上幾乎沒什麼人了。
回到小區,許知念抬頭竟然發現顧淮家裡燈亮著。
回來了?
她按了顧淮的樓層上去,站在門口,看見從門縫裡漏出來的光。
她猶豫著要不要敲門,身後被黑暗籠罩著,風從窗台灌進來,聲音像是在低吼。
她忽然感到有些害怕而不知所措。
收回了手,許知念準備趕緊離開,忽然電梯響了一聲,停在7樓。
7樓隻有一個住戶,按理來說應該是不會有人上來的。
不會吧?還真遇上...
許知念捏緊了衣角,背後冒出了冷汗。
電梯門徐徐打開,樓梯間沒有燈光,隻能從顧淮家裡漏出的一點光亮辨彆出這個人的臉。
這個人很高,幾步就邁出電梯,大衣外套也隨著向後擺動。
兩人相視一秒,互相都愣了一下。
“怎麼來了?”顧淮話裡似乎帶著笑,甚至聽不出一點兒疲憊。
許知念回答間隙,他順手按亮了樓道的燈,樓道忽然亮堂起來,許知念拚命找理由時候窘迫的表情也被顧淮看得一清二楚。
“看你家燈還亮著,以為你在家。”許知念上下看了看顧淮,問道,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顧淮也並不執著於答案,回答道,
“可能早上忘關燈了吧。”
他幾步上前把門開開,直視許知念,
“要不進來坐坐?”
他的聲線低沉,站在門口逆著光,五官立體深邃,黑色大衣著身,身材高挑,他就那樣安靜地看著許知念。
許知念就這樣看得心跳加速,
可現在是淩晨1點誒!
許知念拍醒自己,拒絕了顧淮。
顧淮也沒挽留,送許知念電梯上去,看她進門後就下樓了。
許知念上去之後想了想還是覺得要把自己明天要跟組拍攝的事情告知一下他,
於是給他發了消息,
【我明天會跟攝像過去。】
【好】幾乎是秒回。
【還沒睡?】
許知念看了看時間,快2點。
【你不也沒睡?】他反問道
許知念被堵得無語,剛打算懟回去,又彈出來一條消息,
【我煮了麵要不要下來一起吃?】
【現在?】許知念氣笑了,【現在可是2點多誒】
【餓了。】
簡單地兩個字把許知念再一次堵得無話可說,轉念一想他應該是一整天沒來得及吃飯。
想了想天也快亮了,自己確實一點兒睡意沒有,乾脆下去坐著吧,反正兩個人在一起也不會無聊。
儘管無聊了看點好看的心情也好一些。
…
【行,我下去。】
許知念想了想,
【但是,你保證】
【我保證。】
明明顧淮本身就很有分寸,淩晨和孤男寡女幾個字讓許知念自己想入非非。
許知念還沒想出來用什麼委婉語來說明她的要求,但顧淮就好像什麼都懂了,許知念一瞬間有些被看穿的羞澀。
許知念穿著睡衣就晃蕩下去了,入冬以後,儘管淩晨2點以後天邊依舊黑漆漆的。
顧淮沒關門,許知念順手進來把門帶上,繞過玄關,看到剛從廚房出來的顧淮。
聞到香味,許知念馬上就餓了。
於是兩人坐在地毯上接近淩晨3點半,各自吃掉了新一天的早餐。
麵熱騰騰的,許知念吃第一口全身都暖和了不少,熱氣蒸著臉,眼前麵對麵坐著的顧淮看起來像是剛洗完澡,額前頭發濕漉漉的,露出的肌膚白裡透紅,由內而外散發著他身上獨有的,一直以來讓人安心的檀木香。
顧淮隻穿著薄薄的一件長袖,或許是被水打濕了胸前一片,白色布料透出男生結實的肌肉線條,寬鬆的領口微敞,一對精致的鎖骨露了出來。
耳尖發燙,許知念趕緊收回目光,一邊慢吞吞吃麵一邊假裝不在意地問話,
“明天...不是...嗯會很忙嗎?”
顧淮忽然停住,抬了抬頭,忽然對上他一雙亮晶晶格外好看的眼睛。
“我這是..這是對我今天工作的擔憂,我怕我跟不上。”
顧淮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略帶思考地回複,
“九點有一個電話會議,11點客戶約了吃飯,下午可能在律所寫意見書,五點多就可以下班了。”
“那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啊?”
許知念想著這個工作量也不算大啊,早九晚五作息比誰都規律。
顧淮回憶起今天發生的事情,手上動作慢了一拍,耳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紅了起來,隨後他不動聲色地回,
“改意見書,沒注意時間。”
不到五點,許知念回到自己家。
本來要躺下了,忽然想起顧淮回答時的遲疑,他有事的時候表麵就越是風平浪靜,但耳垂發紅的小動作是一直沒變。
再想小蔣那支支吾吾的樣子,反正也睡不著了,索性爬起來找來電腦插上今天拍的素材看。
一開始很正常,許知念幾乎要看到睡著了,後來視頻裡突然出現尖銳的喊叫聲,伴隨著猛烈地砸門哐哐作響。
許知念的心忽然被扯了一下,後腦勺突突的響。
鏡頭劇烈搖晃,持鏡頭的人驚呼了一聲,鏡頭裡顧淮一布衝過去,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正對著門那人,那人這才免受傷害。
鏡頭非常不穩,拍攝的人也很慌張,但忘記還在拍攝,手抖的異常明顯。
按照常理,這些晃得厲害的鏡頭統統都得剪掉不能用的,所以許知念今天沒有翻看這個素材,她可能永遠也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
一開始還在正常的拍攝,從顧淮出法院開始。
一群人從法院出來,微風吹動身上的律師袍。
許知念看著很帶感,甚至腦海裡已經開始腦補剪輯手法和配樂。
接著,回到律所。
許知念拉了點進度條,突然視頻中的畫麵開始劇烈晃動,連聲音都雜亂不清。
像是四麵八方都有人在講話,在喊叫,還有人被嚇哭了。
畫麵從一個時間點開始穩定,基本能看清楚人臉。
門外衝進來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手上抓著看起來像是滅火器類似的圓柱形物體,他眼色通紅臉頰充血,像是喝了不少酒。
他進門後第一個抓住靠門最近的男生衣服,霎那間舉高了滅火器。
空曠的房間,許知念嚇得捂住了一隻眼睛。
緊接著...
畫麵中衝出一個背影,他跨步之大,攝像頭隻能拍出殘影。
顧淮衝過去護著那個人時候反而被砸了一下,滅火器重重地砸在肩膀發出悶響,鏡頭裡他彎著腰撐著膝蓋似乎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而鏡頭裡壯漢手中的滅火器甚至被砸出一個坑。
壯漢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囂張,舉著滅火器開始四處砸,律所這個法律嚴明的聖神的場所一下子變得混亂不堪。
而那位壯漢似乎沒有具體目標,衝著看著像律師的人都上去給一拳。
相機被小蔣掉在桌子上,他被逼在角落動彈不得,鏡頭裡看見壯漢搖搖晃晃幾步過來,把小蔣逼在鏡頭前麵。
隻聽見小蔣在低聲求饒,滅火器高高舉起,落下時候有一隻手穩穩的托住,那隻手骨骼分明,因為用力青筋格外鮮明。
被乾預之後,滅火器砸偏方向,砸在小蔣旁的桌子上,鏡頭連著猛烈震動起來。
後來機器畫麵消失了,似乎有人把鏡頭蓋上,耳邊隻剩下鳴笛聲。
許知念把聲音放大,似乎聽見蓋鏡頭的那個人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素材繼續竟然是乾淨的畫麵,顧淮換了身衣服,也脫下了律師袍,若無其事地坐在電腦前麵敲字,看這個環境應該是某個包廂。
應該是在等委托人到。
眼前的他看不出一點痕跡,似乎剛才一切就像一個電影,看過去那麼輕描淡寫。
素材就到這裡結束了,許知念猜測這時候顧淮讓小蔣先回去,小蔣受了一天折磨一聽這個就屁溜跑了,被顧淮囑咐過不要把事情說出去,甚至可能還用了點法律威脅他。
小蔣也怕事,回來還真自己編了個像模像樣的一天。
剩下顧淮自己一個人為了趕工意見書硬是加班到淩晨,正好和今晚打雞血的許知念撞個滿懷。
她這才想起,剛回來見到他覺得他看起來有說不出的疲憊,被委托人報複,換誰心裡都回難受吧。
隻有她知道,他為了這個案子和錄製平衡,經常忙到半夜。
她突然很後悔自己就這麼上來了,一瞬間情感打敗了理智,什麼狗屁分寸,許知念現在很想衝下去,隻想抱抱他。
又害怕無意中碰到他的傷口,碰疼了他。
想了很久,許知念還是打算發個消息過去問問,
想著如果沒回,那就是睡著了。
【你睡了嗎?】
就在顧淮沒回,許知念以為他睡了,幾分鐘後,顧淮回了消息。
【沒】
許知念絞儘腦汁,摳破指甲,也無法用她有些渾濁的腦子想出淩晨五點孤男寡女不睡覺能一起做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
於是她看中了天邊那抹似有若無的光芒。
【天快亮了,要不要一起看日出...】
許知念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一定很蠢,哪有人在家裡看日出的啊。
可是顧淮說,“好”
兩秒的語音,許知念來來回回聽了不下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