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在家屬麵前再強勢,但是在醫生麵前還是隻能乖乖低頭。
劉燁幾句話下來,李香蓮再也不敢提出院的事了。
見李香蓮情緒穩定,薑澤蘭便委托小姑幫忙照料半日,出門回了趟家。
她翻找出自己的身份證帶上,跑了幾家鎮子裡開設的銀行。
雖然她知道自家的條件可能無法通過銀行的評估,但不試試,她心裡還是不甘。哪怕隻能借一點點數額,起碼可以積少成多。
然而,現實就和她猜測的一樣。
十幾家銀行的櫃員當麵就拒絕了薑澤蘭的委托。還有一位熱心的櫃姐見她剛成年,臉色又著急,還以為她是被人誆騙來借貸的,悄悄報了警。
警察在大街上把她堵住時,她還滿臉懵逼。然後,被請進了局裡友好交談,順便喝茶。
薑澤蘭:“……”
最後還是薑蓉出麵,才把薑澤蘭領回來。
鬨了這麼個烏龍,薑澤蘭心裡挺尷尬的。這倒不是她沒和那些好心的警察叔叔們解釋。但問題是人家不信呐,一定要家長來接。
於是她隻好報了鎮醫院的位置,由民警們把薑蓉請了過來。
出了警局門,薑蓉又是心酸又是想笑,“蘭蘭,你去銀行借錢,怎麼也不跟姑姑說一聲?”
薑澤蘭歎氣:“姑姑,這筆錢不是小數目。除了銀行,我和親戚們開不了口。”
在她印象裡,和她家關係好的親戚不多。也就小姑和舅舅一家。
但大家都過得不算好,拿不出多餘的錢幫她的忙。而真正有點小錢的,卻和她家交往來沒那麼密切,哪怕她開口,怕也是不願意幫忙。
薑蓉目光閃爍,低聲探問:“蘭蘭,你實話告訴我。醫生說做這個手術到底要多少錢?”
薑澤蘭:“至少得一萬。”
薑蓉臉色蒼白。這……她家確實幫不了。
“……蘭蘭,不然你去找你伯父伯母。大家都是親戚,你媽生病這種大事,他們應該會幫忙的。”薑蓉斟酌了一番,給出建議。
俗話說救急不救窮,但誰能沒有一個生病困難的時候呢。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她也狠不下心勸大嫂放棄治療啊。
薑澤蘭沉默了一會兒。
除非必要,她真不想和原書女主的家庭有過多牽扯。換一句說,她這個原著中的炮灰角色過於靠近主角,可能就難以脫離原本的命運。
但現在李香蓮的醫藥費還沒有著落,她攥緊的手心還是鬆開了。
“……好。”
—
薑家本家就在村子的村口附近,這裡挨著通向鎮子的水泥路,位置好,平日裡他們家開車出行很方便。
他們住的屋子是水泥紅磚建的三層小洋樓,和村裡用黃土瓦片的普通房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薑澤蘭和薑蓉兩人上門拜訪時,薑家一家人剛吃完午餐,屋子裡的人倒是很齊。
薑立天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在看報紙。而楊小春則是和薑雨薇溫聲交談。
“阿蓉,蘭蘭,你們怎麼過來了?”楊小春是第一個注意到的,她眉眼帶著笑意:“來,快進來坐。雨薇,給你堂妹和姑姑倒杯茶。”
薑澤蘭的視線轉移到了站在楊小春旁邊的那個女孩子。
該說不愧是原書女主,長相雖不是傾國傾城,但模樣端正,清新明麗。她身著一身藍白色連衣裙,氣質溫婉柔弱,像是朵堅韌的小白花。
薑雨薇很聽她媽媽的話,點了點頭就去泡茶了。
薑立天簡單和薑蓉打了聲招呼,然後捧著他的報紙,打算回房間看。
他不擅長和這些女人打交道。她們能因為一點小事聊上一整天。
薑澤蘭將周圍掃視了一圈,隨後向楊小春問道:“伯母,爺爺他不在嗎?”
“啊,他最近去彆家走訪調查了。哎呀,反正還得過幾天再回來勒。”
楊小春說完,反問了一聲:“蘭蘭,你找你爺爺做什麼?有什麼事和姑姑說也是一樣的。”
薑澤蘭內心淒涼,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
在薑家本家裡,最好說話的當屬那位老爺子了。按照她的推測,隻要自己賣個慘,保準能借到錢。而其他的人就沒這麼好說話。他們心裡精明得很,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向伯母您借一萬塊錢。”薑澤蘭幽幽地開口。
不是想假裝大度嗎?倒是把錢借出來呀。
薑雨薇將茶杯放在她麵前,聽了這句話,有些疑惑地掃視了薑澤蘭一眼。
是她聽錯了嗎?原本怯懦的堂妹居然獅子大開口,要媽媽借一萬塊錢?
薑立天離開的腳步突然暫停。
楊小春臉上的笑意微僵,隨後又故作大方:“蘭蘭,這……一萬塊可不是小數目,你要拿來做什麼?”
難道是薑澤蘭這丫頭見她遲遲沒有還彩禮,按捺不住帶著薑蓉上門逼她?
可彩禮總共就兩千八,她居然開口要一萬!
“嫂子,蘭蘭她媽媽得了肺癌,醫院說要一萬塊錢救命。”這回卻是薑蓉代她說的,“大家都是親戚,能不能借錢先救個急?”
薑蓉這次陪薑澤蘭來,也是不放心。畢竟她還將蘭蘭當做孩子看待。
短短的幾句話卻夾雜了大量的信息,在場的幾人麵上流露出了驚訝之色。
楊小春心裡有點想笑,但麵上還是露出悲傷的表情,安慰道:“哎呀,這鎮上的醫生醫術也不高明,會不會是弄錯了?要不改明兒你們帶香蓮去市裡的醫院看看?”
薑立天擰著眉,沉思道:“一萬塊……我沒聽說過做手術要花這麼多錢。我工廠裡前段時間也有個做工的患了癌,他做手術的費用也就一兩千塊。”
得,這是懷疑她上門誆他們是吧?
薑澤蘭抿緊了唇:“……我媽她沒醫保。”
楊小春故作惋惜:“我就說嘛,哎,香蓮也是個命苦的。我當初就勸她不要從工廠離職,這下可好了,得了個要花這麼多錢的病。”
薑蓉等他們感慨完了,委婉地將話題轉移到了借錢的正題。
“大哥,嫂子。如果不是這種急著救命的大事,我們也不想厚著臉皮找上門來的。但是隻靠我們,根本沒有錢給香蓮嫂子治病。看在大家都曾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們能不能幫幫忙?”
薑澤蘭眉色緊了緊,也跟著說道:“我可以打欠條。最遲三年之內,我就可以還給你們。”
在聽到李香蓮患癌這個消息,楊小春的內心就判定李香蓮很快就是個死人了。
既然李香蓮都活不久了,薑澤蘭這個丫頭片子以後孤苦無依,還不是任她拿捏?
想到這裡,楊小春內心不由地高興了起來。
但她還是故作為難:“哎呀,這也不是我們不想幫,實在是我們沒法幫啊。你彆看我們家現在表麵光鮮,實際上可窮著呢。立天他這兩年生意經營不善,工廠收益一直在走下坡路。我們手裡除了給工人下月發的工錢,實在沒有多餘的資金……”
話說到這,她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輕輕扯了扯。
薑雨薇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邊,小聲地說道:“媽,我們就幫幫堂妹吧。”
楊小春皺了皺眉,沒想到這丫頭還要胳膊肘往外拐。
薑立天看出自己女兒的心軟,但是還是支持妻子的觀點。
癌症是出了名的難治,弟媳這次怕是挺不過去了。到時候他把借錢出去,薑澤蘭這個小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得起呢。錢都得打水漂。
但是一分錢不借,到時候傳出去,他名聲也不好聽。
薑立天內心的算盤算得很快:“阿蓉,不是大哥大嫂狠心。而是這一萬塊實在有點多,大哥現在手頭也緊。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最多隻能借你們一千……”
“一千塊?!薑立天,你是喝醉酒腦子糊塗了嗎,什麼時候對外人這麼大方?”
一個身穿花外套,頭發灰白的老年婦女從客廳內側的小屋走了出來。她眼神不善,大聲地喊道。
楊小春見她出來,眉眼倒是流露出幾分高興。
有不講理的老太婆在,倒是不用她當這個惡人了。
薑立天則有些尷尬:“媽,這麼多人在,你亂講什麼呢?那好歹也是弟媳。”
“什麼弟媳,她就是個掃把星!當初我就不同意她嫁入薑家,你二弟倒好,跟我倔脾氣,鬨著要分家。結果好了,他不僅被那個女人克死了,連個兒子也沒留下。”說到這裡,她渾濁的眼睛狠狠掃了薑澤蘭一眼。
“嗬,那個掃把星隻生了一個賠錢貨。”
薑澤蘭很生氣。
她平時情緒還算穩定的,也知道這個年代有許多人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但在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之前,她不想浪費時間和那些思維固化的人做無謂的爭辯。
但在感受到這種歧視後,她發現竟然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瞧您這話說的,您是認為女兒都是賠錢貨?那您的好孫女也是賠錢貨嘍?”薑澤蘭看向了一旁眼神無措的薑雨薇,明晃晃的挑撥離間。
薑老婆子本就蒼老的臉皮皺得像枯死的樹皮。她沒料到這個平時唯唯諾諾的窮丫頭竟然敢跟她頂嘴。
她冷哼道:“我家雨薇和你這種有娘生,沒爹養的野丫頭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