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澤蘭讀的高中是在縣城裡,從農村趕到小鎮坐公交,花費了一個半小時。等她到達這所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張曉薇剛上完課,趁著十分鐘休息,回了一趟辦公室。剛到走廊裡,從辦公室出來的同事就和她說道:“張老師。有一個學生在裡麵等你很久了。”
她的學生?
張曉薇點了點頭,抱著書本,快步走了進去。
薑澤蘭此時坐在辦公室多餘的一張椅子上,見到張曉薇,她連忙起身,禮貌的喊道:“老師好。”
身為班主任,張曉薇自然是知道自己班裡學生的情況的。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澤蘭,你身體恢複了吧?差不多該銷假回學校上課了。高中的課業緊,落下的功課很難補的。”
薑澤蘭攥緊了衣袖,還是道出了自己的來意:“對不起,老師……我這次來,是辦理休學的。”
聞言,張曉薇的臉色變得嚴肅。
她認真的打量自己的學生:“澤蘭,你家裡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你現在成績不錯,將來是有希望考上大學的。如果經濟方麵不寬裕,老師也可以幫你申請國家的助學金。”
薑澤蘭內心有些感動。
她的印象中,張曉薇課堂較真,教學嚴謹,不少學生在背地裡都罵她老姑婆。可實際上,她卻是一位真心為學生著想的嚴師益友。
“不用了,老師。謝謝您的關心,我已經想清楚了。我和家長商量過,她也同意了。”薑澤蘭說道。
張曉薇視線銳利,可平時一向膽怯內向的薑澤蘭這次卻無懼她的鋒芒。
望著這樣一雙堅強又平靜的眼神,張曉薇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了。
這孩子……大概是真有什麼難處吧。
“休學可以,不過要寫申請。”張曉薇歎了一口氣,從抽屜中翻找出了一張申請表。
“既然你考慮清楚了,就帶回去填寫好,再給你的家長簽字。回來後,送到校長辦公室。”
張曉薇語重心長的說道:“老師提醒你一下,休學的最長時限是兩年。如果兩年內回不來的話,你的學籍就會被取消,再也無法以學生的身份參加高考。”
兩年麼……時間足夠了。
薑澤蘭再次道謝,帶著申請表離開了學校。
張曉薇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她當班主任已經有年頭了,什麼樣的學生都遇見過。但是休學後,踏入了社會的染缸,幾乎沒有學生願意重新回來的。
隻希望,這孩子是這其中的例外吧。
—
薑澤蘭從學校出來後,並沒有急著往家裡趕,反而是考察了一下學校周邊的商業街道。路過小攤時,她也會注意留心商品的物價。
以她現在的能力,天天坐公交去縣城內流量大的地方擺攤,成本有些高。但是她可以先去鎮子裡擺。等賺了錢,也許她就能在縣城做生意了,最好能盤下個店麵。
提前了解市場,也是經商的必修之課。
逛了一圈之後,薑澤蘭趕上了末班車,回到了住的小鎮。
可等她坐著牛車,回來到村口時。發現診所的李振興時不時靠著窗張望著,等看到她,連忙喊道:“薑姐姐,你總算回來了!”
薑澤蘭見他麵色焦急,不明所以。
“你媽她擺攤的時候突然昏倒了,送來我這裡治不了。你小姑下午的時候把她送到鎮裡的大醫院了,你趕緊過去吧!”
薑澤蘭腦子嗡嗡的。
昏迷?可原著中好像沒出現這一茬啊?
“會騎自行車嗎?我把我的自行車借你!”李振興以為她是擔心趕過去太晚,連忙將自行車推了出來。
“會,謝謝。”薑澤蘭從他手裡接過自行車的鑰匙鎖和鑰匙。
簡單道個謝後,她便沿著記憶,騎著自行車往醫院的方向趕。
大概是前世的遺憾加上現實的感情,她對李香蓮的情緒十分複雜。
既不認同李香蓮的某些觀念,但又對這個深愛女兒的母親無法拋舍。
但有一點她可以確定,為人子女,她不希望母親出事。
騎行了半個小時,在天徹底暗下來時,薑澤蘭終於趕到醫院門口。
和前台值班的護士詢問狀況,薑澤蘭獲得了李香蓮的病房號。
可她剛上樓梯,就在樓道的走廊聽到了一對男女的爭吵聲。
聲音有些熟悉,聽著好像是她的小姑。
薑澤蘭臨時停下腳步,尋了個轉角隱藏身形。
“薑蓉,你想發善心可以,但是你要搞清楚情況!這是我們能幫忙的時候嗎?我們家有多少錢,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薑蓉眼尾發紅,嗓音沙啞,“難道你就讓我這麼放著大嫂不管?!”
邱威眼神陰鬱,他猛吸了一口煙,將煙灰往地上彈去。
“……這不是一筆小錢,做手術起碼要上千塊。她又不是隻有我們一家親戚,難道事事都要我們操勞?”
他們能第一時間把李香蓮送進醫院,還墊付了門診費用,已經是夠良心了。而且看這情況,這筆錢還不一定收得回來呢!
聽著妻子不說話,邱威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嫂子她命不好,這可怪不了我們。而且醫生不是說了嗎?這可是癌症!癌症!做了手術就能好嗎?治到最後,還不是人財兩空!”
薑蓉知道自己丈夫的意思,家裡的血汗錢都是他掙來的……錢用在哪裡,她插不了太多的手。
還是隻能,先去求本家的那些親戚幫把手……
“蘭蘭,你怎麼過來了?”薑蓉餘光瞥見從樓梯下方上來的身影,有些疑惑。
之前大嫂家裡沒見到蘭蘭,她還以為這孩子已經回學校上課了。
邱威看到薑澤蘭的時候也有點不自在,嘴角的香煙險些掉在地上。
薑澤蘭說道:“小姑,姑父,謝謝你們把我媽媽送到醫院來,我媽她現在怎麼樣,她醒過來了嗎?”
薑蓉麵上強行扯出笑容,“醒過來了,蘭蘭……你可以進去見見她。”
薑澤蘭將他們的彆扭看在眼裡,但也沒說什麼。
邱威說得很對,他們又不是自己的直係親屬,能幫到這個份上,已經是良心了。
薑澤蘭進了病房,看見了躺在病床上,麵色蒼白,閉眼沉睡的李香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