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桑節,作為徐州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寓意著收獲和幸福,這一天,每個人都喜氣洋洋,感受著豐收的喜悅。
齊修和沈徹早早的就帶著青竹、齊五一行人出了門,他們的目的地正是農桑節的特色之一 —— 萬物街。
每到這個時候,家家戶戶就將獨屬於徐州的特產拿出來售賣給外地的商人遊客。這裡不同於京城的繁華,而是充滿著地域特色和鄉土人情。
在這條街上,售賣的最多的莫過於徐州的特色——刺繡絲綢。
沈徹看到一個雕刻攤上,有一個用木材雕刻的小老鼠,栩栩如生,很是可愛。
“小孩,這個怎麼賣的啊!”沈徹問著正在看著攤鋪的小男孩。
“公子,五文錢一個,這都是我自己刻的,您就買一個吧!”
聽見是小男孩自己刻的,沈徹很是吃驚,沒想到這男孩子年歲不大,竟然如此厲害。
沈徹給了小男孩五文錢,然後又將自己買的糕點送給了男孩子一份。
小男孩沒有接,但是卻很有禮貌的回答道:“娘說不讓我隨便要彆人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很貴的,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
沈徹看了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揉了揉他的頭,蹲下說道:“那哥哥問你個問題,你要回答了這份糕點就當給你的獎勵了。
沈徹想了想,出聲問道:“你的爹娘了,怎麼你一個人出來賣東西啊!”
“我爹去邊關打仗了,我娘在家收糧食呐,所以就讓我出來賣這些東西,哥哥,我賣的可好了。”
聽見小男孩的回答,沈徹又從攤位上買了匹布,花樣雖不是很精美,但成色很好。
付了銀子和小男孩說了聲再見後離開了。
街道還沒逛完,幾人的手裡就被東西堆滿了,鬆柏的嘴被東西撐的鼓鼓的,懷裡還抱著一堆糕點。
就連齊修都不能幸免,手裡拿著的全是沈徹買的東西。
“行啦行啦。清佑,彆逛了,下午我們還要和外祖父他們一起去農收呐,而且我們是真的拿不下了。”
沈徹看了看幾人手裡滿滿的東西,那行,我們回去吧!
午休過後,沈徹和齊修一起和張老夫子坐著馬車去參加農收,一起去感受農收的快樂。
到地方的時候,沈徹看著稻田裡采摘的人們,有了一點不解。
萬物街那裡多是女子賣貨可以說是民風開放,這裡的女子不用像京城的女子一樣隻能相夫教子,可是農田裡怎麼也大多數都是女子啊!
男人都去哪裡了!
“這就是我為啥要讓你們穿粗布衣服的原因,農收節最主要的意義就在於收獲的這一刻。來吧!下田吧!”張老夫子說完,就直接拿著工具下了田。
沈徹也將腦子裡的疑惑甩到一邊,緊隨其後進入田間加入了熱鬨的氛圍裡。
齊修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了,這種活計已經算是很熟了,他抬頭看了沈徹一眼,卻發現沈徹乾的還不錯,至少比他第一次的時候好。
唯一沒有碰過這個的青竹、鬆柏兩人也在大家的幫助下乾的很好。
一下午的時間,他們就成功將這片田都采摘完了。
一切都很順利,可在沈徹回去整理的時候,不小心將一點點糧食碰到了旁邊的泥田裡,還沒等沈徹反應過來,一個大娘就衝到了沈徹旁邊,一臉心疼的蹲下撿著稻粒。
沈徹也立刻蹲下,可是掉入泥田裡的稻子可以說要與泥田混為一體,實在很難分離。
“大娘,彆撿了,這糧食我弄掉的,我賠給您。”
“你賠什麼賠,這都是糧食啊!”說著一邊哭一邊想繼續撿。
這時旁邊的大娘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直接將她拉了起來,十分爽朗的對沈徹說道:“沈公子你彆和她一般見識,她就是受了點刺激,我替她和你道歉。飯好了,快去吃飯去吧!”
說完後將那個大娘扶走,嘴裡不知說著什麼。
沈徹沒有太在意。
晚上吃完飯後,沈徹正在外麵的院子裡散著酒勁,李大爺拿著一壇酒坐在了沈徹旁邊。
“李爺爺,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在屋內陪著夫子喝酒嗎?”
李大壯笑了笑,將酒遞給沈徹。
“我啊,是來替月荷和你道歉的,雲秀都和我說了,下午的事是月荷的錯,爺爺我代替她給你賠罪,你彆往心裡去,她不是有意的,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哎!”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沈徹看著李大壯的神情,又繼續問道:“李爺爺,其實我自打來這裡就有個疑問,在京城,無論是做生意還是乾什麼的,都是男子,可徐州卻完全不一樣,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女人在忙活,男人呐?”
聽了沈徹的話,場麵一時變得十分沉重,沈徹感覺自己好像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許是壓抑在心裡太久了,李大壯重重的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徐州的地理條件你也看見了,糧食產量不多,靠天吃飯,當年遇上天災,再加上人禍,那樹皮都被扒光了,可餓死的人還是一批批的,還是當年女皇明察秋毫,懲治了貪官,我才得以活下來。”
沈徹想了想,輕聲問道:“是縣令不作為嗎?”
李大壯搖了搖頭,猛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知縣大人是個好官,他一直在幫助我們,改善我們的生活,可是我們徐州不成器啊!糧食產不出量來,交完賦稅後也所剩無幾了,正好翼州那裡常年征兵,所以啊,很多年輕人就都去入了伍,每個月寄回來點錢養活家裡頭。”
李大壯又喝了口酒,仿佛想用這辛辣的酒抵禦內心的苦楚。
“月荷的兒子,前段時間傳來戰死的消息,所以啊!她就覺得,若是當年糧食沒有那麼緊張,她就不會給兒子全送去入伍。也不會落個孤家寡人的下場,所以啊!誰要浪費糧食,她就非常緊張。覺得若是少點浪費,就能少點犧牲。”
張大壯看著遠方翼州的方向,談論口氣繼續說道:“蠻夷年年來犯,翼州年年打仗,年年征兵。荊州的人有錢,沒什麼人願意上戰場,可是徐州不一樣啊!就那點土地,對勞動力的需求還沒有那麼大,所以隻能拚一拚啊!那邊疆的安寧,都是用命堆起來的啊!”
沈徹也陷入了哀傷之中,無論哪裡,所有的安寧都是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
“征兵的話,不是有名額的嗎?” 沈徹問出來自己的疑問。
“都是參軍!荊州人不想去,徐州人想去,所以很多人就頂著荊州的戶籍去了,你情我願的事。隻要能招到合適的人,上麵的人也就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大家都好。”
沈徹也看向了翼州的方向 ,語氣堅定地說道:“會那麼一天的,蠻夷會被打回去,將士們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百姓會過上安穩日子。”
“嗯!會回家的,會平安回家的,希望我這個老家夥能看得到。”
沈徹拿起酒杯,和李爺爺碰了個杯。
“我們給晟朝一點時間,會看見晟朝變得越來越好的樣子,看見徐州兒郎和家人團聚的樣子。”
李大壯沒有說話,不過誰能不期待呐!
自打農桑節之後,她的情緒明顯帶著一點失落,就連一門心思讀書的齊修都感覺到了。
“怎麼了,自打農桑節後你就興致不高,發生什麼了嗎?”
沈徹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以安兄,我隻是在想,我該做些什麼才能改變徐州的現狀。”
齊修笑了笑,溫和的說:“傻瓜,你現在做的就是能改變徐州的事啊!”
“怎麼說?”自己明明就沒做啊!
“參加科舉,入朝為官,報效黎民。”說著齊修將書塞到了沈徹懷裡。
“好好讀書吧!科舉考個好成績。”
沈徹看了眼書,正是科舉熱門書籍。
他將書合上,“以安兄,除了科舉,就沒有彆的路了嗎。”
齊修對著天真的沈徹笑了笑,“這是最簡單的路,隻有當了官,才有改變現狀的能力,不然,你什麼都不是。”
“哦!”沈徹帶了點沮喪。
幾日後。
咚咚咚!
“先生,學生沈徹求見。”沈徹敲響了張老夫子的門。
沈徹進來後,張老夫子還坐在那個書桌前批改著學生的文章,看見沈徹一臉糾結的樣子,溫和的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事要說嘛!”
沈徹沉了氣,開口道:“學生來徐州之前,就一直有一件事情困惑於心,前幾日農桑節與李爺爺聊天後,更是陷入了糾結,今日來就是想請先生解惑。”
張老夫子放下了筆,看著沈徹道:“你一向比修兒樂觀開朗,我很想知道什麼事能讓你如此糾結,說吧!”
“學生想知道先生是如何看待自身性命和天下眾生的!”
張老夫子臉上的笑意消失,表情帶著些嚴肅,好似在想當年的青春歲月,然後很堅定的說:“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沈徹,每一個我教導的學子步入官場的時候,我都會告訴他,以民為本,不忘初心。這四個字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其實你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了,那就跟著你的心走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等到我這個年歲再為當初的決定留遺憾。”
沈徹跪下給張老夫子端端正正的行了個拜師禮,“學生沈徹謝先生教導。”
張老夫子看著沈徹出去的背影,重重的歎了口氣。
讀儘天下書,誰不是為了賣與帝王家,效力天下人呐!
張老夫子拿起了筆,一筆落下,儘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