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催化下,成功揭掉了世家公子溫和的麵紗,將人性最真實的一麵展現了出來。
琴音早已停止,而先前彈琴的女子正跪在地下磕頭認錯,她白淨的臉上有著一個清晰的掌印,語氣卑微的乞求原諒,而楊雲嵩正一臉怒氣看著那名女子,眼神中帶著一絲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不屑。
當楊雲嵩剛要抬手再給這名女子一點教訓的時候,沈徹的身體快於腦子的做出了反應——她攔住了楊雲嵩要打人的手。
沈徹看了眼自己的手,恨不得將它給剁了。
她抬頭看著楊雲嵩的眼睛由吃驚變為憤怒,沈徹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衝突是避免不了了。
楊雲嵩不善看著沈徹,“呦,你看上這個女人了,要不我給她贖了送到沈家。”
沈徹笑著鬆開手, “送去沈家乾什麼,有能耐你直接送到謝家去呀!不知這位女子哪裡得罪了楊兄,引得楊兄發這麼大的脾氣,出手就打人,恐怕失了世家公子風度,讓人們認為我等都是仗勢欺人之輩。”
楊雲嵩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本公子讓她給郡王世子彈個曲子而已,她非說不會,這不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世子啊!”
說完後抬頭看向眾人,“大家說是不是,沒有人會覺得我做的不對吧!”
“沒事,一個賤籍女子而已。”
“惹了楊公子和世子不快,自是該罰。”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沒有人願意為這件小事而得罪人,就連齊修都對沈徹使著眼神,示意他不要管了,快回來。
跪地女子仿佛是明白了高位者的態度,也料到了沈徹也會像旁人一樣高高掛起,她停止了磕頭的動作,靜待命運的到來。
可是得知事件的起因後,沈徹更是覺得滑天下之大稽。
她真的很無語啊!楊雲嵩的腦子是被他吃了嗎?人家就是不會彈個曲子,就扯到麵子上了,這不純純醉漢找事嗎?
這要是現代,估計早挨打了。
看著周圍覺得她多事的看法,她也能理解。當居者迷,旁觀者清,以前的自己也並未覺得世家公子的做法有什麼問題,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可是當自己的思想與眾人不同之時,她突然間發現那文人清貴外表之下藏於心中的不屑與高高在上。
沈徹自知自己不是什麼聖人,如果沒有那二十多年的異世經曆,她或許連個眼神都不會給,因為為了一名女子得罪權貴是不值得的。
可是現在的她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弱女子在她麵前受到欺負,也不能在自己激怒了楊雲嵩後全身而退,留下這女子獨自承擔怒火。
沈徹將那名女子扶了起來,抬頭看向高坐在主位的世子,“世子大人覺得呐!這女子是否應該懲罰。”
雍郡王世子李彰放下酒杯,“這女子若是惹了我生氣,我自然就輕輕揭過這件事,可是她惹怒的是雲崇,這事自然不是我能說的算的。”
沈徹不由得感慨,能在皇家生活的都是老狐狸啊!這端水的技能獨好,主打一個誰也不管,安心看戲。
得到了明確態度,沈徹看向那名女子,“你先下去吧,這裡的事情我來解決,不用擔心,沒事。”
那名女子看了看沈徹,猶豫了一下,就打算直接退下,結果卻直接被楊雲嵩攔下。
“站住,沈徹,你這是公然要打我的臉嗎?” 楊雲嵩的臉色很是難看,身體擋在前麵,與沈徹惡狠狠的對視,較為健碩的身體每一處都充滿著威脅。
“雲嵩,都是要未來一起上朝共事的人,何苦為了一名女子傷了和氣。”齊修出來打了圓場,想要結束這場鬨劇,一會說不定還有誰要來,他怕沈徹吃虧。
眾人也紛紛打著圓場,示意楊雲崇算了。
眾人的做法卻使楊雲嵩更加憤怒,他覺得所有人都太不拿他當回事了,為了一個外室子,竟然駁他的麵子,他直接將火力對準齊修,“令尊與家父皆任侍郎的官職,而你我皆未入仕,二公子一句話就想讓我息事寧人,恐怕您的麵子不夠啊!不過,若是他沈徹願意跪下給我道歉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原諒。”
沈徹心裡暗罵一聲,她想揍著傻逼了。
場麵頓時陷入了尷尬,事情的發展出乎眾人的意料,誰也沒有想到楊雲崇像一條瘋狗一樣逮誰咬誰。
“齊二公子的麵子不夠,若是加上我的呐!”
來人打破了僵局,江遙一身藏藍色衣袍走進了事件中心,一把耍帥的折扇在他手裡仿佛用出了暗器的架勢。
江遙的祖母是帝皇女帝的親妹妹,父親是定王,掌一方兵權守護晟朝邊境,是受百姓愛戴的大將軍,所以江遙的身份是頂頂尊貴。不過他一貫獨來獨往,不與眾人結交,每回書院宴請的帖子,他也從未理會過。
眾人不禁感慨,今日是什麼情況,先是沈徹為一名女子出頭,後是不與眾人結交的江小公子為沈徹解圍,外界不是傳言他和沈徹關係不好嗎?
江遙說話了,楊雲嵩也隻能見好就收,不然事情隻會越鬨越大。
他惡狠狠的看來沈徹一眼,小聲在沈徹耳邊說道:“你小心點,下一次可不會再有人護著你了。”
隨後溫和向眾人行禮,“是楊某的錯,在這裡給諸位賠禮了,特彆是沈公子和齊公子,今日的花銷就由楊某請客了,就當給大家賠罪了。”
沈徹覺得自己被演了,憋著一口氣回到座位上,看向在那裡一直致歉的楊雲崇,心裡暗罵道,這麼會變臉,他咋不去表演川劇去呐!
不過也有些人將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沈徹身上,在心裡默默衡量著沈徹的價值。
眾人都落座後,沈徹不放心那名女子,招手叫鬆柏過來,低聲吩咐了些事情。
場麵又開始了熱鬨了起來,好似剛才的尷尬沒發生一樣,甚至有些學子過來與沈徹交談,被沈徹敷衍了回去。
齊修坐在沈徹旁邊,想了想還是張口說道:“你剛剛不應如此衝動的,因為一名女子得罪了人不值得。”
沈徹笑了笑說道:“我懂,但是總有人要跟隨內心做一些看起來很不明智的事情,若是我是一個做任何事情都要權衡利弊的人,當年我們就不會相遇了。”
齊修聽了這話發愣,他想起和沈徹初見,若是沈徹是個遇事高高掛起的人,他又怎會去救自己呐!自己又怎會和他成為朋友呐!
他端起酒杯,輕輕的與沈徹相碰,無需多言,我永遠會站在你這邊。
離開墨竹坊的時候,沈徹讓齊修在馬車上等自己一下,他需要向江遙道謝。
看到江遙出來後,沈徹立刻走到了江遙麵前,向其莊重的行了個禮。
“今日之事,謝謝江小公子”
江遙看向沈徹,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謝錯人了,以咱倆的交情,可不值得我為你出頭,我是看在林序的麵子上。”
江遙和謝家的謝與柔有著婚約,而謝與柔最看不上的男人莫過於沈徹了。
沈徹有一點愣,她隻是以為江遙的出頭是因為好心,畢竟她和謝與柔的關係惡劣實在是人儘皆知,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隱情。
沈徹還是鄭重地給江遙行了禮,“我知道江小公子一直對我帶有偏見,所以這道謝隻求問心無愧,畢竟江小公子確實幫了我,至於林公子那裡,我自會答謝。”
這時剛好江遙身邊的小廝跑了過來,附在江遙耳邊說著話。
不知那小廝說了什麼,隻見江遙的神色帶了一點點吃驚,不是很明顯,但很難讓人忽視。
“是你替那名姑娘贖了身。”
沈徹沒想到是這事,“是我的原因讓事情變得更加惡劣了,不能就這麼不管了,無論是贖身還是讓她有需要可以去首飾鋪子工作,隻不過是想給她一點保障罷了。”
江遙帶著些彆扭的行了個禮,“我承認我以前因為與柔的原因對你帶有偏見,我在這裡向你道歉,從今以後,我會以正常的態度與你相處,希望若是有朝一日,我們可以在朝堂上一起共事。”
沈徹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般,“那就借江小公子吉言。”
江遙拍了拍沈徹的肩膀,眉眼帶笑, “或許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江遙,期待能和你成為朋友。”
“榮幸之極!”沈徹目送江遙上了車,也鑽進了齊修的馬車。
“搞明白江遙為什麼幫你了。”
沈徹笑了笑,“沈母也瞞不過以安兄,是林氏商行的少東家林序,我我前日子和他有了些交集,是他讓江小公子幫的我。”
“林序”齊修皺了皺眉頭,“他可是有名的笑麵虎,你與他打交道可要注意。”
“我知道了以安兄,我會注意的,對了,以安兄今年是否還去徐州看望張老夫子嗎?”
提到張老夫子,齊修整個人都下意識地帶了點傲嬌,“當然了,祖父年紀大了,我也要入官場了,總要趁著空閒時間多陪陪他,怎麼,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沈徹頓時帶了點星星眼“可以嗎?”
齊修被像小狗一樣的沈徹逗笑了,“當然可以了,我外祖父早就想見見你了,正紅咱倆一起,也能緩解下路上的無趣。”
“好”
馬車漸漸前進,沈徹靠在床邊,思索該送什麼來感謝下林序,畢竟那個人情可不能讓他這麼抵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