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起稿的時候燭端從公園裡麵穿著一件薄外套出來了,昨天才做的發型今天就已經亂了個透。
他站到莫至身前,用食指點著他腿上的本子去看畫的是什麼,訝異的說:“畫你自己呢?”
莫至覺得自己親手畫全家福這個舉動有些幼稚,低頭悶聲回答:“全家福。”
燭端看著他一邊彆彆扭扭的回答一邊拿筆一點點畫過去,輕輕笑了一下:“為什麼畫的沒有臉啊?”
“沒有參考。”
燭端想起來了他什麼也不記得,低下頭親了親他的眼角,隨隨意意往他旁邊的位置一坐,就拿出手機開始翻起相冊來。
莫至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隻能呆呆的坐在一邊看他翻。
燭端要找的照片很下麵,找了很久才找到。
那是兩張年輕人的照片,一張照片的男人穿著警服,笑容很標準,另一張的女人穿了件白色西服,卷發被放在右邊,是個像淩燦厭一樣美麗帶有鋒刃的美人。
這兩個人眉眼中都跟燭端相似,莫至一看就能知道那兩個人是燭端的父母。
燭端拿著手機,笑嘻嘻的:“我還沒見過畫著的全家福呢,你給咱們畫一張。”
“這是我爸媽的臉,我奶奶的臉你也記得的,燭老太太那張臉你估計也看過很多遍了。”
“外婆的照片我沒有,你先空著,哪天回去村子後給你看看。”
莫至看著手機照片上化著淡妝的女人,一時間想不起關於這個女人的任何消息。
“你媽媽在小時候經常陪你嗎?”
燭端把手機塞到他手中,聽到這個問題後思考了一會,然後非常堅定的回答:“沒有。”
“她在我小時候就特彆忙,大部分時間都奔波在我奶奶給她的公司裡。”
“我爸也不怎麼回來,後來就跟我一塊不見了。”
“這種突然消失的案子不算少,所以我跟著我舅舅來公安局工作了,現在還在調查。”
這些事在他們之間並不算秘密。
即使是範白迎被世界反噬了,在現實他也是突然消失的一個人。
也許燭端父母突然消失的事情跟這個空間有關。
所以燭端就是因為這個來公安局做顧問的麼。
莫至沒有再圍著這個話題轉,看著公園外不斷降下的雪,說:“下雪了。”
燭端正湊近他想要親他一下的動作一頓,這一頓,就頓了很久。
莫至以為他是碰著哪裡了,誰知抬起頭後就被燭端落下來一個吻。
燭端隻是貼了一下,貼完之後就捧著他的臉讓他抬起頭來,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乖,不管。”
很不對勁。
但又不知道為什麼。
是因為燭端的這句話吧。
燭端的這一句話,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是知道些什麼的,但莫至也沒有去問,而是拿著本子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在這外麵太冷了,穿著那家人給的衣服也冷。
燭端也覺得外麵很冷,拿過他手裡的本子跟手機就用空閒的那隻手跟他牽著:“一起。”
莫至跟在他的身後:“你不用繼續調查嗎?”
燭端拉著人上車,麵不改色:“就算這件案子再怎麼緊急,我也是要回家抱著寶貝去睡覺的,我那麼年輕,還不想猝死。”
莫至一向已經習慣了燭端這種曖昧又溫柔的說話方式,低聲罵了句‘變態’。
燭端聽到了他這一句罵人的話,上了車打開暖氣之後探過來給他係上安全帶,收回手的時候順帶掐了一把他的臉。
這人也隻會罵這一句了,其它罵人的話要麼罵不出來,要麼不知道。
“嗯嗯,乖,睡一會。”
莫至坐在副駕駛上,蓋著燭端精心挑選的毯子閉上了眼睛。
燭端握著方向盤拐了個彎,往家的另一個方向駛去。
身邊睡覺的人說再怎麼也得把李家人給的外套給送回去,不送回去就不安心的那種。
其實也不是什麼不安心。
就是忍受不了自己接受太長的好意。
一旦淪陷,便就很難再建立起那座單人堡壘。
這場雪隻下了一上午,在下雪的這期間,全部新聞都爭先恐後的報道夏天下雪的新聞,生怕遲了拿不到頭號新聞。
於是某個新聞軟件擠滿了這個新聞,每個新聞社都在說這是xxx新聞的頭號新聞,一手的。
誰也分不清誰是頭號新聞,隻能在評論區爭得頭破血流。
雪停後新聞又爆發了一次,都在報道夏天的第一場雪停了這件事。
下午的時候太陽也依舊沒有出來,莫至在陽台等待溫度升高無果,隻能拋下搬來小凳子跟他一塊坐在陽台的燭端回臥室換毛衣。
換毛衣的時候燭端就在外麵哀嚎:“為什麼我跟你在一起了也不能看你換衣服的樣子?”
莫至穿上那件高領毛衣的時候回答:“你是變態麼?就喜歡看人換衣服。”
粘人的很。
因為現在本該是夏天非常熱的時候,莫至的所有厚衣服都放在衣櫃深處沒有翻出來,隻有幾件應急的毛衣跟比較厚的外套。
他沒想到這溫度一降就是降到下雪,出來的時候還是覺得冷,打算回到臥室裡翻出自己準備的厚外套。
但出來後燭端直接拿一件非常厚實的風衣蓋在了他的肩上:“就知道你不會穿什麼特彆厚的衣服。”
莫至蔫蔫的看著他,被迫穿上那件屬於燭端的厚風衣。
籠包那隻貓對誰都親近,但除了莫至外真沒有仔細認過誰的氣味,全靠衣服特點認人。
如果是平時,這隻蠢貓一看到莫至從房間裡出來就會滑行在地麵上跑過來扒住他的腿。
但現在這隻貓隻是懶懶的看了一眼穿著燭端衣服的莫至,搭理都懶得搭理。
“討貓嫌。”莫至把兩隻手插在外衣兜裡的時候嘟囔了一句。
燭端自願認下這個評價,在陽台上霸占了莫至的位置,看著莫至一臉‘你快讓開’的樣子很決然的兩隻手握著椅子把手。
“你為什麼還要坐一會,那麼冷的天氣,等會還說要出去便利店買東西?什麼東西那麼緊急,除非你說是給我買的我就跟你出去......”
莫至看著燭端這幅必須鳩占鵲巢的模樣簡直哭笑不得,但看著燭端的臉又舍不下心掌他一掌,隻能任他鬨。
這種胡鬨的樣子莫名就像是他以前見過的一隻大黃狗,滾地撒歡鬨的特彆熟練。
看著燭端毛絨絨的腦袋,他沒忍住,伸出手過去薅了一把。
燭端原本的眼神就是定住的,莫至這一摸,徹徹底底地把他定在了原地。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充斥了開心:“你不出去了?”
看著莫至猶豫了一下後他立馬站起來抱住莫至,看了一眼路就把人帶到臥室裡脫掉那件剛穿上的厚實風衣,幫人蓋上被子,還在眼角印了個吻:“睡覺。”
“......”
你腦子裡就隻有睡覺了吧。
但沒能一覺睡到天亮,剛剛到了日落的時候燭端手機就打過來一個電話,匆匆忙忙的要把他叫回去。
莫至把自己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裡,對燭端非得跟自己擠一張床的舉動很苦惱,沒忍住,出手錘了一下床板,從另一邊穿好拖鞋走出臥室。
燭端接電話的時候就知道他被吵醒了,看到他惡狠狠錘了一下床後險些笑出聲,但真等人借著起床氣走出臥室後又忙不迭放下手機追上去。
莫至在洗手間裡拿冰水潑了好幾次臉,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了又看到了杵在洗手間門口的燭端。
他一腳踹上燭端膝蓋,把人推了出去,狠狠蓋上洗手間的門。
燭端被人踹了一腳後又吃了一記閉門羹,對起來就發起床氣的莫至很無奈,隻能到客廳裡拿出筆記本電腦去看監控。
莫至隻是在洗手間裡看自己。
鏡子上是一張稚嫩到莫至想直接一把撕下來的臉,眼睫毛卷長,垂著眼皮的時候能蓋住餘下的眼睛。
額前的頭發很長時間沒剪了,就這樣長長耷拉在眼前,有些遮視線。
莫至看著這張臉,沒忍住,撅了撅嘴,伸出手作拳頭狀錘了錘鏡子。
燭端一看到人出來了就放下筆記本電腦,迎著來人伸開雙臂。
見人不領情也無所謂,照樣伸著雙臂站起來主動去擁抱。
“還跟我一塊去嗎?”
當然去。
不然又是那副全身血的樣子,他又得親自去洗。
坐上了跑車後,莫至已經不再想這輛車到底有多貴。
燭端就是個專門燒錢的,地下車庫裡跑車多的幾乎放不下,還得花比預算多出來的錢去多買幾個車位。
等到了後,淩燦厭指著電腦上的一張人臉,剛想跟燭端說說這個人的背景關係和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就有一個小警察跑進來。
“報告!淩隊長,收到報警,臨文大廈上又發現一具屍體,與昨天的一樣,掛在了大廈上,下麵街道的人一抬頭就能看到這個人被掛在太陽前麵!”
“......”
“喔,又死一個。”
淩燦厭狠狠一剜燭端。
以後絕對得在燭端麵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環繞立體聲循環這句喔。
現場和昨天的一模一樣,警察把屍體扒拉上來的時候也熟練了許多。
淩燦厭還在下麵叉著腰疏散人群,來不及上來。
在屍體身邊又發現了一幅畫,那些警察使喚起群眾自願者也使喚得越來越熟練,直接讓開一個道。
但莫至沒有去看那些畫。
他撿起了地麵上那些零零散散的照片,看了許久。
警察好奇的看過來,看他看著那幾張碎片,問:“你認識啊?”
莫至看著那張碎片,笑了下:“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