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車。”
燭端看著眼前停下來了的石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時間還挺晚了。
但還沒到日落的時候。
莫至拉開車門下了去,懷裡還抱著那個筆記本。
今天一整天莫至就跟離不開這個筆記本了一樣,在車上抱著,下了車就拿手機翻看相冊,翻完了就去翻新聞。
讓人感覺這人是真的無聊到爆了才會這樣做。
燭端知道他為什麼抱著筆記本。
就是對於自己失憶的苦惱。
如果他沒有提的話,那麼莫至就完全不會苦惱。
上了電梯後他又想到了自己擱在客廳的筆記本電腦裡的案件還沒琢磨明白,進了門換了鞋後過去拿起筆記本開了機。
莫至帶著筆記本回了房間,中途被跑過來的貓絆了一下,他突然就開始頭暈。
他扶著頭看了會地,越來越暈——
燭端放下了筆記本電腦,表情慌忙的跑了過來。
“作者的心理會是怎麼樣的?這句話當時就表現了作者無時不在的思念……”
一位老師在講台上拿著語文書,手指指著一體機上的內容,嘴裡叭叭叭講個不停,台下學生隻有幾個零零散散的跟她互動。
莫至是躺在桌上的姿勢,在他這個視線裡,能夠看到外邊熊熊火焰映出的猩紅,黑煙已經圍了過來,在那邊的學生反應過來,吼了聲起火了。
忽的,一個女孩甩著高馬尾直直跑向了火焰那邊——
莫至再次在白花花的病房裡醒來,這回旁邊坐著的小警察還是立刻起身去給他拿一次性水杯裝熱水。
這次也不是渾身都冷,發燒什麼的,隻是喉嚨不舒服,張嘴呼吸一下都會咳嗽。
莫至指尖觸碰著溫熱的水杯,抬起手蜷成拳頭狀悶咳幾下,小警察立即嚴肅起來:
“你吸入的黑煙太多啦!”
“嗯。”
“你怎麼還對警察哥哥那麼冷漠QAQ”
“抱歉。”
莫至右手拿著水杯抬起來一小口一小口抿著水,等有人從病房門口走入後抬起眼眸看過去,看他們一個一個跟小雞一樣排隊進入病房,卻在進來的人關門後,喝水動作一滯。
“範白迎呢?”
燭端拉過一邊的木椅子坐下,脖子上用黑繩子掛著的鑰匙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露了出來:
“被世界反噬了。”
“反噬?”莫至蹙著眉。
“就是在這個世界裡死了的意思。”
病房裡安靜下來,小警察走出去的同時聽到那麼一句,差點沒直接跪下來爬著出去。
範白迎從頭到尾都對世界的獎勵視如生命,無論會有什麼代價都會付儘一切努力去得到。
但從來沒有人希望他直接死在這個世界,隻希望世界能夠發現這個人,小小的懲罰一下。
但世界怎能容下這種破壞規矩的人?
燭端從來都沒有告訴過莫至每次進行偵破的人員是一致的,但莫至能夠從進門後相同的每一個人猜出來一點點。
“他拿錢是想著給得白血病的妹妹治。”
江烊鬱依舊兩隻胳膊環起來放在胸前,掃了一眼撐著下巴思考的燭端,再次用那冷冽的聲音開口:“現在被燭哥轉去他家的醫院治療了。”
其實隻要範白迎每次安好點的心,吃多一點力來幫忙,在告訴燭端真相後,燭端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幫他。
隻是範白迎從來不打算告訴燭端。
錢太重要了。
重要到範白迎放下自己所有該得到的尊重都要去得到。
燭端切斷了這個話題:“你看到了什麼?”
莫至抿完杯子裡最後一滴水,在抬手捂著嘴咳嗽了幾下後說:“一個女孩往火裡麵跑去。”
“應該是在逃某個人。”
他在意識來到醫院前,剛剛好看著女孩回了一下頭,驚恐地看向身後。
燭端摸著下巴認認真真的說:“我在進來之前還在研究這個案子的屍體,為什麼頭是歪著的?”
林凜海指了指自己的頭:“也許是在樓梯上崴了腳,摔下去撞到牆麵?”
“我記得我剛來的時候去現場偵查了的警察說,起火點就是在樓道的轉角,如果是在樓梯上被大火嚇到,崴腳摔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燭端拿了車鑰匙按下床邊上的呼叫鈴:“出院,去現場看看。”
“白天一整天儘跟你到處逛了,沒來得及去現場,照片也還沒看得完。”
莫至歪著頭:“怪我?”
燭端甩鍋甩的心安理得:“怪貓。”
護士來給莫至拔吊針時,燭端拿一次性水杯給他重新接了杯水,遞過去的時候還在說:
“等屍檢出來得等上十幾個小時,這種焦屍可能更久。”
“你剛好看著了那女孩側臉,能根據側臉畫出來一整張嗎?”
莫至:“我儘量。”
“儘量什麼?”
“儘量不畫成對稱臉。”
江烊鬱抬起手捂了下臉。
護士拔出來的時候莫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去摁住針.口,血溢出來,順著手背滑落下去,燭端放下水杯第一時間就是去幫他摁住。
護士也急急忙忙‘哎呀’了一聲,擦了張紙巾想幫莫至擦乾淨手背,卻被一邊的燭端接了去。
燭端拿著紙巾,空閒的手幫莫至緊緊按著針.口,紙巾甚至都沒有莫至的手背白,跟鮮紅色的血液一對比,更顯蒼白。
“出去之後跟我多出去曬曬太陽,整天呆在家裡,血小板都減少。”
“血小板還會因為不曬太陽減少?”
“你得信我。”
“哦。”
外邊現在就是大太陽,車輛在這下麵暴曬上幾個小時恐怕得出現點問題。
燭端拿著車鑰匙開車門的時候順帶幫按著針.口的莫至一塊打開了,林凜海一坐上車就誇張的‘嗯’了聲:
“熱乎。”
江烊鬱看他一眼:“該燙的是前麵吧。”
林凜海:“對啊,所以我們是熱乎。”
江烊鬱對著他翻了個天大的白眼。
燭端坐上車後拿了放在江烊鬱同林凜海中間的本子,轉手遞給莫至:
“你畫,能畫快點就快點。”
“如果沒能成效的話就得等上幾天了。”
莫至感覺自己壓力山大,拿著筆就開始起型。
下筆的瞬間他愣住了,拿著燭端給的橡皮把那個下意識畫出的動漫人體給擦了去,遵照以前學習的素描來畫了幾筆:
“我不是專門學這個的......”
“沒事,我們四個裡麵就你會畫。”林凜海在後邊咧著嘴笑,江烊鬱打著‘會打擾他心情’的名號把他揪了回來,冷白的皮膚跟莫至的有得一拚。
車輛行駛緩慢,後麵座椅的林凜海還一直在說話:“這次是燒了一層,監控都被燒壞了的那種。”
燭端:“嗯,到了學校之後你好好問問保安,當天有沒有什麼生人出現在學校裡,或者是帶了可疑東西的人,調查一下學校門口的監控。”
江烊鬱把燭端開車前讓他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莫至的任務銘記於心,手裡把玩著糖,一看著莫至咳嗽幾下後不停吞口水就把手裡牛皮紙包裝的橘子糖遞上去:
“暈車?”
莫至接過橘子糖:“吸了黑煙才暈的吧。”
燭端分出視線看了他一眼:“也是,咳嗽都咳成那樣了,不暈的話可能還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車裡又安靜下來,隻有莫至時不時咳嗽的聲音。
在到達學校的時候保安履行著自己的工作,認認真真問了好一遍是真的警察後才肯放他們進去。
林凜海問他:
“為什麼問那麼多,我們不是穿著警服嗎?看,這兒還有個穿你們學校校服的人,幾小時前才被熏進醫院。”
保安拿下頭上的帽子,搖搖頭:
“彆提了,這不是才剛出了火災嗎,有外來人員進來放火,我能不再警惕些嗎?如果我不警惕,又來場的話那我就不用當這學校的保安了。”
林凜海想起了自己的義務:“啊對,我剛想找你要個監控來著。”
“早上上學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進來學校?就是類似於背個大包,或者是衣服裡兜著什麼的。”
保安懵逼:“學生都背著個大包啊,一些學生也都衣服裡兜著早餐。”
林凜海被他回答的一噎:“...啊,那不穿校服的有沒有?”
保安擺了擺手:“沒有,今早學校除了學生老師,還有校長,就沒其他的人進來了。”
“我們學校後邊有個牆,可以爬進來,說不定是從那進來的。”
林凜海撓撓頭,指向保安室:“要不你給我看看監控吧,我再看看。”
保安背著手:“行。”
莫至不能一直都站著去畫自己看到的女孩模樣,被上去的燭端他們留下來跟林凜海一塊待在保安室裡看監控。
莫至拿著本子一邊畫一邊用餘角去看監控,但模模糊糊的,看的他眼睛都快要近視了,隻能收回視線。
燭端走上被封條封起來的四樓後第一時間就聞到了股非常難聞的焦味,江烊鬱跟在他後麵抬起手捂了捂鼻子,悶著聲音問:
“燭哥,屍體還沒搬走嗎?”
燭端看著樓道轉角被火燒的緊緊貼在牆上的屍體:“恐怕很難。”
“要弄下來估計會把屍體的焦皮扒下來一層。”
“不過可以確定她是摔下來的了。看,臉還貼著那牆呢,兩邊手還扶著牆,不過身體蜷起來看不出啥樣來。”
“頭的方向看得出來就行了。”
在屍體旁邊還站著法醫,法醫幽幽睨著他:“喲,你當烤豬呢,還焦皮。”
燭端笑著對她舉起兩隻手:“抱歉。”
站在一邊的小警察簡直要吐了。
這屍體還他媽開的出來玩笑???
他到底乾的是什麼職業。
莫至粗略畫完了整體,拿著畫先讓保安看了眼:“您認識嗎?”
保安瞥一眼,邊調監控邊回答:
“認識啊,那高二A7班的就有好幾個女孩子留這個發型跟化這個妝的,聽說還都是小姐妹呢。”
莫至:“唔。”
行吧,還得再畫仔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