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閃電刺眼,亮起來的瞬間有一個黑色人影出現。
市公安局內。
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公安局內還是有很多人在討論著最近的案件,眾多嚴嚴謹謹穿著警服的人中混了個穿著件私服的人,那人覺得有些冷,把靠近鎖骨的幾顆紐扣給扣上了,對著正在拿卷宗向他提問的姑娘抱歉地笑了笑,拿著一次性水杯起身要去裝杯熱水。
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打著傘出現,那人懷裡抱著一個很小很小的嬰兒,手裡拿了把還在滴血的水果刀,嬰兒啼叫聲響徹了整個寧靜的夜晚和市公安局。
燭端立即放下了一次性水杯伸出手臂站在了愣在原地的姑娘們前麵,警惕性的後退一步,眼睛一直在打量來人。
當眼睛掃到來人的那張臉後他愣了一瞬,隨即放下手往拿著刀的人走去,姑娘覺得不妥,伸出手想拉住燭端但又想起白天想要拉住對方問問題的時候被下意識甩開的手,沒抓到。
燭端站在來人的兩步以外:
“莫至?”
莫至抬了頭,那張淋雨過後帶著點慘白右邊還帶了道沾血的傷的臉映入燭端眼簾。
莫至與燭端對視後又低下了眼,腦子裡全是剛剛驚恐的一幕。
原本穿著黑色雨衣的人已經靠近了垃圾桶並把他揪出來了。
可剛把他揪出來摁到地上時眼睛看到了垃圾桶裡被丟棄的嬰兒,手上立即沒了動作,莫至趁著這個空隙頂.起摁著自己那人的身體撐著地麵站起來。
他本想遠離這人再好好看看臉是什麼樣的,但嬰兒剛剛開始停止哭喊,穿著黑色雨衣的人就再次跑過來想要把刀捅入他的心臟。
莫至使了上次的招擋住揮刀的那隻手,抬起膝蓋就是狠狠一頂,用儘全力的將身穿黑色雨衣的人推到一邊。
他剛反應過來隨時準備迎接黑色雨衣的下一次攻擊,誰知垃圾桶裡那個被遺棄的嬰兒又一次開始的嚎叫,對方實在忍受不了了,捂著耳朵把刀扔向他。
繞是他反應再快也躲不過被刀劃傷臉頰的命。
燭端把莫至手上的那把刀輕柔著力道拿了過來,看著莫至抱著的嬰兒,問:“這是?”
莫至沒有先行解釋這個嬰兒的由來,把嬰兒往燭端那邊移了移,等燭端把嬰兒抱走給了後麵的小姑娘才慢慢開口:“我來報警。”
“我回家的路上發現了巷子裡有一個屍體,遇上了個穿著雨衣的人,他追我,想要殺我。”
燭端眼睛一暗,低了眸子,這才發現他手裡拿著的那把水果刀沾了很多猩紅的血,在刀尖那的位置還有很新鮮、帶著雨水的紅色。
“哪個巷子?如果不知道是什麼巷子的話麻煩您帶路,”
剛剛還呆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女孩認出莫至,拿起電話通知了淩燦厭。
莫至分神去看了一眼女孩,點頭:“我帶路。”
“你最近還真是撞板子了!乾啥都會碰到死人,等我休假一定得找人來給你驅驅邪,難免是你旁邊那姓燭的傳染了你。”淩燦厭原本乾爽的齊肩短發被她紮了起來,穩穩一簇在腦後被黑色的橡皮筋捆著。
她身後還跟著一大群穿著警服的人,法醫一來到巷子裡就皺了眉:
“挺黑的,我們沒帶夠手電筒,手機亮光不太夠。”
莫至戳了戳綁著高馬尾不停說話的法醫,從每次出門都會背著的背包裡拿出兩把手電筒給她。
法醫小姐愣了一愣,回頭看了眼淩燦厭。
淩燦厭直接拿走了莫至手上的那兩把手電筒,打開了開關。
烏漆麻黑的巷子裡立即亮出一大片白色光芒,連藏在角落的貓崽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出門就喜歡背著背包,裡麵塞了不知道都有什麼東西,這次帶個手電筒應該是因為我上次說的案子。”
“電量挺足,法醫隊拿去用著先,把現場遺留線索都給收集起來......對了我朋友來的那時候帶的水果刀拿去檢驗DNA了嗎?如果有我朋友的直接忽略,主要查上麵的另一——”
淩燦厭原本還在不停說著話,但在查看了貓崽那邊的狀況後避開了前麵道路電線上垂下來的藤蔓走過去,好幾具屍體擺放整齊,趴在地上眼睛對著淩燦厭到來的方向。
她感覺應該不用檢驗了。
就這屍體數量,DNA早混亂了。
莫至站在外麵等他們偵查完現場,拿著傘蹲在地上看雨水流動,看的有些不耐煩,抬起頭就見淩燦厭一聲不吭的走出來嚴肅的蹲在他麵前跟他說話:“你知道裡麵有多少具屍體嗎?”
莫至沒看到,但聽她這句話可以猜出裡麵不止一具:“四具?”
淩燦厭狠抿了一下唇:“六具,加上你發現的那具一共七具。”
“幸好你之前跟我學過些不怎麼用使力的防身技巧,不然現在這裡麵靜靜躺著被發現的其中之一就有你了。”
“淩隊長不要說這些晦氣話。”燭端也從巷子裡邊出來,剛出來就聽見淩燦厭說了那麼一句話。
淩燦厭嘟囔了句‘事實’,但還是實誠的對著空氣呸了好幾聲,拿著礦泉水冒雨抬頭喝了一大口,莫至看著就覺得鹹。
燭端微微蹲身伸手挑了下莫至睡出來的頭發:“我走之前不還睡著嗎?”
莫至低著頭,伸了手指過去用指尖感受流動的雨水冰冷:“醒了。”
燭端看了一眼天:“這場雨是有點大,不過後來幾天應該都不會下雨了。”
“等會做完筆錄就回去,我還得留下來處理一下之前的那個案子。”
莫至抬起頭看著燭端,想開口說話,就聽燭端說:“乖。”
“......”
乖個屁。
莫至人生頭一回開始質疑自己要不要學點罵人的話。
每次用那麼幾個字罵人怪像惱羞成怒的。
到時候燭端也沒有那麼多詞可以逗他了。
但最終,他還是站起來挪了挪位置,遠離穿著黑色雨衣的燭端。
那麼多人都穿著黑色雨衣,讓莫至都有了點自己被凶手包圍的感覺。
巷子裡幾個警察奉命出來把他帶上警車做筆錄,在上了警車後,四周都是陌生的人讓他很不舒服,坐上後座後連續三次回頭去看站在原地重新戴好手套的燭端,親眼看著燭端走進了巷子才收回視線。
眼前的警察翻開做筆錄本子的紙,問他:“你為什麼要進去巷子裡看?”
莫至低眼看著自己蜷起放在一塊的手,說:“我聽到了貓叫……”
大雨傾盆而下,淩晨的聲音除了雷雨聲隻剩下不知道在哪傳來的蟈蟈叫。
‘叮鈴——’
一隻戴著條紅色繩鏈的手推開花店的玻璃門出來,出來的人懷裡還捧著兩束白菊,其中一束看起來明顯比另一束要小那麼一圈。
玻璃門上掛了個風鈴,聲音清脆悠長。
莫至捧著白菊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停下來的那輛車是輛私家車,沒有出租車的標識,但還是停在路邊按了下喇叭,他一上車就說:“墓園那邊走嗎?”
前麵主駕駛的位置傳來一聲輕笑,接著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走。”
莫至拿出手機的動作一僵,看著自己手邊的車門,有點想開門出去再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其它出租車。
這人到底有多少輛車?!
燭端一本正經地打開了車載音樂,曖昧的法語音樂在車裡傳開來。
“鑒於你是我的合租室友,所以開個友情價,一毛錢去墓園,包來回,要不要?”
莫至拿著手機,心裡回答不要。
“不用,正常價就行。”
燭端踩了油門,頗為遺憾的說道:“這樣啊,我還想著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是朋友,但你說的友情價太過分。市麵價就行。”莫至收了手機。
“可是我不知道市麵價都是怎麼樣的呢。”
“我手機沒錢,現金隻帶了整五十元,到了給你五十。”
“……”
燭端拉了拉穿了一整天都沒來得及換下的黑色襯衫,覺得胸口有些悶。
“行,今天司機心情好,坐車免費。”
非得免費給人當司機是吧。
莫至坐在後座,把白菊往旁邊一放,回答:“那您以後勞駕每天都心情好點,免費給我當司機。”
燭端笑了聲:“榮幸。”
莫至皺起眉,有些不明白燭端那麼堅持的原因是什麼,但看著前方後視鏡裡燭端微微放鬆的眉眼,始終沒有問出來。
燭端旁邊的副駕駛上還放了束同樣包裝的白菊、看樣式,可能跟他購買的店是同一個。
這人也去墓園?
燭端開車的時候跟著車載音樂哼了幾聲,悠揚溫柔的旋律在他喉嚨裡哼起。
愛好和他總是有些驚人的相似。
路上燭端都開的不快不慢,也沒有顛簸過多的情況,莫至坐的很滿意。
燭端在墓園門口停了車,停完之後去了路邊找車位停車,停的時候有一輛想插.進來把他找到的車位給占了,燭端絲毫不含糊的開進車位,打開車窗對著想搶車位的人做了個口型:滾開。
莫至站在墓園門口的角度剛好能看到燭端的臉,他注意到自己下車之後燭端的眉眼就沒有再像在車上那樣的鬆緩。
是因為搶車的人擾了他的好心情吧。
他轉了身,捧著滿懷菊花走進墓園,走了一段距離後站在了一個唐姓的墓碑前,旁邊還有個同樣姓唐的墓,立碑時間比他麵前的那個早了好幾年。
淩燦厭那位同事也姓唐。
莫至在麵前的墓碑前站了好一會,等腿站的有些累了才蹲下來把白菊花束放在了眾多淡色花束中。
這是那個被母親情.夫所殺的女孩。
她的名字早早就不是個私密,案件公布出去後跟著名字一塊被說出來了,很多人都前來祭拜與留下花束。
在女孩的墓碑石板邊的土地上長了幾朵顏色鮮豔奪目的野花。
這是女孩的自由與純淨滋養出來的野花。
女孩最美的年華凋零了,所以在她死後,這些野花又盛開了。
年華不會丟失,也不會離去。
莫至抱著菊花離開了女孩的墓碑,在下一排多的讓人眼花繚亂的墓碑裡尋找著自己的目標,最後鎖定了一個燭姓的墓碑。
立碑時間就在五年前,墓碑旁邊的野草被人清理乾淨,隻有去年他匆忙留下的一朵白菊。
今年可以不急不忙買一大束白菊,來看這名逝去的老人家了。
燭姓的人大概都挺鍥而不舍和溫柔吧。
燭端一定要他不花錢坐自己的車。
老人家一定要資助他上高中,即使不能考上大學也罷。
他這個六、七八月的毛病本身就注定他沒法好好參加完六月的高考。
身邊突然站了一個人,拿著一捧白菊,自然而然地放在了老人家拍的笑眯眯的遺照前,莫至在分神看過去的時候注意到對方的手腕上也戴了條紅色繩鏈。
他這條是老人家死之前郵寄給他的,是廟裡開過光保平安的那種紅繩。
他往往隻有在來祭拜燭老太太的時候才會戴上讓燭老太太看著,做出一副自己隨時戴著的樣子。
要是平時也戴著的話,難免會讓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起這個唯一忘不了的‘親人’。
身旁被他認為是“另一個被資助的人”開口說話了。
“我奶奶挺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對吧。”
“?”
奶奶?
燭端分出餘光去看他的表情,在看到他一副被這句話噎到什麼也說不出的樣子後沒忍住笑了出來。
看著遺照上他奶奶的照片,他身體肌肉慢慢變成最放鬆的狀態,許久沒去理發店修剪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他眼裡的歎息。
“這個鏈繩是我奶奶郵寄給被她資助的人來認出我的,她擔心我以後一直沒心沒肺,一些事做不成,想讓你們照顧著點我。”
“現在來看,應該是我照顧著點你。”
“她很早以前就想著資助點人來給我後麵鋪路了。”
“但實際上我根本沒有走她給我鋪了路,跟著我爸一起來從事警方職業了。”
莫至看著墓碑上名字上方慈祥的燭老太太,沒有打斷。
“雖然是我舅舅帶我來做顧問的,但我是因為我爸才想要來的。”
燭端看著燭老太太的照片一時無言,過了好久才說:“不把白菊放下嗎?我感覺老太太她要因為不夠菊花做菊花茶而惱怒了。”
莫至放下了手裡的花束:“...哦。”
看著他戴了紅色鏈繩的手把白菊放下後燭端才再一次開了口:“在高中的時候老太太還活著。”
“她經常掛念著我在學校會不會惹出什麼事被叫家長,我會不會在學校跟其他家富二代一樣早戀、拿錢欺負同學。”
“我那時候比較中二,根本不知道談戀愛是什麼樣的東西。”
“......彆的富二代拿錢泡妞泡酒吧當個風流boy時我在學校拿作業紙折紙飛機不小心扔宿舍樓下被阿姨罵。”
“他們出去聚餐,我在家裡拿著鍋蓋學做飯。”
“所以我上高三之後,老太太她就特彆擔心我以後五十多歲都沒個伴。”
燭端說到這的時候眼裡突然帶了點自豪:“我早就喜歡一個人了,就是異地而已。”
莫至聽著不知道該說什麼,蹲下來跟他一塊跟老太太對視:“棒。”
燭端擺著跟老太太近乎一樣的笑容看過來:“林臨陽不喜歡疊詞,但我喜歡的哦。”
莫至麵不改色:“真棒棒。”
燭端在老太太麵前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他高中時老太太擔心的事,也說了很多老太太做過的一些事。
莫至對老太太從來都是祥和溫柔的形象,沒見過幼稚中還帶著點執拗的老太太,上車係好安全帶後問了燭端:“你做的冰棍後期怎麼樣了?”
燭端看後視鏡的眼神一停,飄著眼神想了想,開車的時候回答了他的問題:“後期我跟鄰居家的小孩一塊吃,那小孩問我為什麼會有牛奶味的脆皮。”
“你回答了什麼?”
“我說這是我的獨門秘訣。”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我做白巧克力脆皮的時候不小心把牛奶倒進去了。”
莫至坐在副駕駛,往外麵看了下,看著外邊虹燈常亮的街道,慢慢開口:“我從來都沒有過這些記憶......”
“我過一年忘一年,不會記得住超過三天。”
燭端觀察著街道的情況,看著沒車就行駛出車位,開到敞亮的街道上。
車載音樂早早在上車的時候就被打開了,現在正播放著莫至喜歡的歌曲。
“你想跟我交換秘密嗎?”
莫至奇怪的看向燭端,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嘴上說著好。
他一直覺得燭端有這麼幾個瞬間非常奇怪,總是說些特彆拉近關係距離的話,讓他這個慢熱的人都多了很多不適應的時候。
搞的他這個月剛開始幾天都沒有任何心理疾病的跡象。
想到這裡他微微蹙眉,但立馬疏開,看著外麵風景不說話。
燭端抬起手豎起一根手指:“白天說。”
“為什麼要白天說?”
“因為你現在看我的眼神讓我感覺你看不慣我了。”
“看,又來了。”
莫至斂了眼神,專心致誌看著車窗外不斷馳過的車輛。
開到一半的時候燭端接通了個電話,意思是讓他到總局裡的意思。
掛斷後燭端抱歉的說:“要殺你的凶手找到了,前半小時二次偵查現場碰上的。”
“但凶手瘋瘋癲癲的,恐怕有精神病,不會判刑。”
“現在去公安局?”
莫至依然看著玻璃外麵,‘嗯’了聲。
公安局內。
燭端到的時候就聽到了從審訊室裡都能傳出來的大笑聲,崩潰又猖狂,莫至在他旁邊聽得不太舒服,但無奈於想聽聽想殺自己的凶手到底是個什麼心理。
進去後凶手看著了莫至,笑的更大聲了。
凶手說:“棄嬰的聲音,好聽嗎!”
正在審訊的警察用筆敲了敲桌麵,示意凶手安靜:“朱育,你為什麼要殺那些人?”
朱育停了笑聲,嘴角還張狂的咧開,看的人特彆難受。
他說:“你們不覺得......貓叫特彆像嬰兒哭聲嗎?”
“太像了...太像了...你看啊......那麼多愛子心切的‘媽媽’都進來查看是誰的嬰兒落下了。”
“為什麼沒人來看我!?”
“所以啊,我殺了我的母親,也殺了那些來看嬰兒的媽媽。”
“有本事就全都給我死!”
莫至的臉色算不上好,燭端以為他聽得難受,剛握住他的手想要安慰幾句再讓人出去等著,就聽到莫至說:
“我男的為什麼也要叫做媽媽?”
燭端板著臉,點了點莫至的額頭:“請不要在這破壞氛圍。”
見莫至抿起了嘴又連忙說:“不是凶你的意思,乖,出去等著。”
莫至滿臉疑惑的看他一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出了審訊室坐到了外麵等著。
其實他心情算不上好。
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媽媽’是樣什麼角色。
如果是那種人生中必要的角色,他覺得自己很殘缺。
他記不住東西,連自己的家人、朋友的忘的一乾二淨。
小時候他還不會畫畫,不懂得怎麼記下來,全都忘記了。
就像。
他天生就不會有家人,朋友一樣。
是這樣的吧。
他也挺能作踐自己的,明明沒有什麼人把他放心上,還要那麼慢熱。
回去之後莫至的心情算不上好,就連橙文予這個情商為零而且非常遲鈍的人都看了出來:“莫至這是心情不好啊?”
燭端把他探出來的頭推了回去:“你少管。”
等燭端關上門回去換了件衣服出來就看見莫至捧著本子坐在陽台上的凳子上畫些什麼,籠包在他懷裡團成了一團,打哈欠時看向燭端的眼神都有些挑釁的意思。
燭端無視了籠包的眼神,假意端水出來吹吹風到了陽台上偷看莫至畫了什麼。
這一看,就看到了本子上自己的那張大臉,下麵留了個空白位置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他問:“畫我做什麼?”
他這一句話把莫至搞鬱悶了,莫至抱著本子看自己畫的東西,重複了他的問題。
莫至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但又迅速低下頭,說:“我健忘,畫一畫遇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