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岑嵐頹唐的躺在廣濟醫院的高等單人病房調養時,聖京城南郊琴南河的金色沙灘上,年近五旬的聖京大學著名教授朱丹懨懨的倒在一張竹躺椅上,他麵朝著寬廣而平靜的藍色河麵,左手掩著自己的鼻梁,雙目微閉,臉色泛青,無聲的朱丹的旁邊圍坐著的依然是那三位對英韻寄予過厚望的才子社的同仁嚴可森、巴克斯和白朗。
金秋十月的琴南河沒有暑期那般遊人如織,天氣明朗而爽利,嚴可森特意訂了一個比較偏離人群的僻靜一角的沿河草亭,他們四人幾乎就坐在河的最前沿,聞聽著河海的息息濤聲,誰也不想打破這片抑鬱的平靜。巴克斯捧著一瓶雪花啤酒一口一口的痛飲,白朗皺了皺鼻子似笑非笑,可森用絹帕擦拭額角,四人中就屬他的膚色最白皙,他朝西麵視看了一眼,這兒離岑家的山今彆墅隻有數千米的近距,一想起那座乳白色的岑氏豪宅裡從來就沒有過英韻的身影,他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滋味。
巴克斯放下了酒瓶,側臉朝著可森,“岑夫人還好嗎?”
可森搖搖頭,“眼淚都流乾了……”
“十年了!……”朱丹聲音沙啞,“真不該讓她們倆住一個寢室!”
巴克斯甕聲甕氣的,“沒有夢卿,英韻還會有幸福嗎?”
白朗長歎一聲,“有的人就不應該互相認識!”
可森漠漠的望著起伏的水麵,他現在是國家劇院裡的一個青年編者,除了翻譯一些外國著名劇作之外,就是自己編寫作品,但他總覺得自己的創作能力並不是特彆出色,朱丹和巴克斯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懷念起有英韻存在時的聖大才子社,彆看英韻是個女孩子,可她批評起他們這幾個文壇怪傑是火力充足、銳不可當,巴克斯曾經因為逼死英韻的熊烈憎恨的摔了一副昂貴的進口眼鏡,可森知道才子社裡除了他,朱丹、巴克斯和白朗都是真心的愛護、想念英韻的,可森對英韻是有苦難言,即使說出什麼也都是言不由衷。
朱丹睜開眼睛,他看見可森落寞的神情,“如果她們都活著……”
可森終於開口了,“英韻即使活著也不會和我們中的任何一個男人成親的!”
這句話把巴克斯刺痛了,他雖然是李倩敏的丈夫,但是事實上他們才子社集體想霸占英韻這個非同尋常的女才子的,至少在精神上他們要取得對英韻的一些支配權,英韻在聖京大學裡學術上的成長中有他們才子社同仁的點滴功勞,“我們隻要她永遠陪伴在我們身邊,在過年的爆竹聲裡聽到她的無憂的笑聲,在暑期的熱浪裡看著她在琴南河的沙灘邊靜坐著喝茶,在聖京大學的留英湖畔……”
朱丹忍不住接道,“遙望她和夢卿攜手徜徉,或者並肩偎依在那條青色的長凳子上……”
可森不能不笑了,他笑得很優雅,然而他的話卻透著奇異的冷鋒,“英韻對我們一直是貌合神離的!”他點到為止。
白朗也笑了,他笑得和顏悅色,“請你理解她!她是女性之人,隻能如此!”
可森的笑臉僵住了,巴克斯喝了口啤酒,“哈哈!英韻是最善於把握男女之間愛與非愛關聯的超級俊才啊!朱丹,這麼些年過去了,我們聖京大學的女生群裡還出現過她那樣的俊子嗎?”巴克斯朝天仰視,晴朗的日空中一覽無餘的都是天堂般的光輝,巴克斯卻難過的咬牙道,“你這孽子啊!把最愛你的母親和友善的人們一起撕心裂肺的拋下地獄!”
白朗悵歎的倚靠在另一張躺椅上,他吃著葡萄,“當年我就說過英韻,讓她想明白,夢卿走了馬上就有新人出現在聖京校園,可她並沒有聽我的,我看她當時的情緒就很不好……”
朱丹皺著眉,“她不該這樣的!”他知道聖京大學的首腦們對英韻的刺殺行為很不欣賞,他們極度震驚突發於英韻身上的政治血案,而且對她最後的慘死深感痛心,考慮到英韻在校期間為聖京大學文學係所做的出色貢獻他們勉強同意才子社在全校刊發《才子》特輯《留英》以紀念英韻,岑嵐得知此事激動難安,讓朱丹他們沒有料到的是,一向和聖京大學不交集的熊烈居然也聞風而動,熊烈把自己凝集心力的文章《無淚》親自送到了才子社,巴克斯的那副昂貴的進口的詩樂牌眼鏡就是那天在官位顯赫的熊部長身上砸碎的,熊烈對他人的敵意根本是熟視無睹,他一臉無謂的離開了聖京大學。朱丹、可森和白朗在認真的閱讀了熊烈的《無淚》之後,才明白什麼是無淚勝有淚,這個外表看上去堅硬的像是古老山石的熊烈內涵著的奇特的感情豈是一般人能夠識透的?可森讀罷隻說了一句“太痛了”,從此才子社裡再也沒人公開斥罵熊烈了。
可森站起身也拿了一瓶啤酒,他打開瓶蓋喝了一口,“夢卿一家子就這麼了了,我媽也隨著英韻慘死了一回!……”突然可森說不下去了,岑嵐才慘死了一回嗎?他都不敢再想下去了,岑嵐因為失去英韻而引發的嚴重心臟病已經使她多次入院搶救,鬼門關都進了好幾回,可森倒吸著冷氣,脊梁骨一陣陣的發汗,他深知岑嵐如果再受什麼親情上的刺激會立刻猝死,這是他父親嚴濟生暗地告訴他的,所以可森和可桑對母親是關懷備至、非常小心。
巴克斯剛想說什麼,可白朗插了一句卻讓他們集體呆怔了,“可森,英韻即使被我們救出來,她的身體也不如從前了!”
可森心裡又是咯噔一下,他猛然想起自己和熊烈唯一有過的一次會麵,那次讓他終身難忘的會麵是在聖京那家僻靜的胡同飯店裡進行的。熊烈衣著一身純黑的西裝,他由兩個保鏢陪同拐進了這一飯店時,店老板驚得手足無措,他看熊烈這架勢不像是普通人,熊烈依然戴著一副深藏不露的墨鏡,他很客氣的給可森倒酒,可森卻正襟危坐不敢動彈,因為他知道熊烈是個什麼角色。可森萬萬沒想到的是熊烈居然拿出五張黑白照片放在他眼前,可森毫無準備的往那一看,“這!你什麼意思?”可森好像舌頭都短了半截,他看清了,前麵三張是英韻被綁在一堵汙穢的牆壁上被打得渾身是血萎垂昏死的形象,熊烈沉默地看著酒杯,可森驚異的看看熊烈,再看後麵兩張,那是英韻被槍決後倒臥刑場鮮血淋漓的場景……可森死死的盯著被血浸染著的徹底變形了的英韻,他好不容易透過一口氣,他再問眼前這個置英韻於死地的凶殘的男人,“你是什麼意思?”熊烈終於開口了,“嚴先生,你是嚴可桑的親哥哥,雖然英韻不是你的親妹妹,但是她是可桑的親姐姐……”熊烈停了一下,“他上星期對我行刺!”可森大驚失色,這下汗水真的滴落下來,他拿出手帕,“你明白,可桑這種學理工科的傻孩子,整的過我的保鏢嗎?如果不是我阻止,你母親恐怕連兒子都要沒了!”可森聲音暗啞,“謝謝熊先生的寬恕,我弟弟年少無知,望你能夠見諒!”熊烈扶了扶墨鏡,“我是不會仇視岑家的任何人,雖然英韻不在了,但我從內心深處把她當作我最親近的人看待的,我希望你和可桑能夠明白這一點!”可森心底在怒罵熊烈的無恥,但是為了保護自己唯一的弟弟他隻能屈尊,“是嗎?熊先生,我一定管好可桑……”熊烈又沉默了,最後他收起照片,說了一句“我知道你也愛英韻!”,可森臉紅了,熊烈的這句話撕下了可森的偽裝,他們倆在死去的英韻麵前都是可恥的。
此事過後的當晚可森回家就朝著可桑大發雷霆,他幾乎是哭著求弟弟彆再惹禍,岑嵐現在隻剩下可桑這麼一個獨子了,可桑見一向溫文爾雅的哥哥那麼痛苦,他也哭了,他少有的撲到可森的懷裡喊著英韻姐姐,兄弟倆淚水肆溢的擁抱在一起,至此他們才知道這個家裡失去英韻之後所獲得的無法彌補的慘痛,彆說是英韻的親人,就連逼死英韻的最凶殘的熊烈,他的冷冰冰的獨眼裡也滿含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對英韻的至死不渝的愛,可森完全明白熊烈是因為愛英韻才不惜痛下毒手的,英韻是絕不可能接受熊烈那樣的男人的。從熊烈走出胡同飯店那深黑色的背影上,可森一直纏繞心頭的苦痛被徹底融解了,英韻是不愛任何男人的,她麵對任何一個男人所發出的微笑都是教養所致的文雅的儀表,甚至是她在蓄意掩蓋內心深處的厭惡和隔膜,熊烈做得那麼絕決對可森來說是予以了複仇的快意?白朗提示過他英韻是喜歡他的,隻是不肯坦白,可森也認為這個世界上也許隻有像他這塊璧玉美男才能贏得她的真心,可事實上他的男性美也根本戰勝不了夢卿的女色,女色在英韻心中更勝一籌了。可森隻能像弟弟可桑那樣對英韻賦予兄妹般的感情,這才是最適合他們倆的。為了可桑,可森也隻能咽下這口悶氣。
白朗的聲音似乎又在提醒可森關於英韻的那些難忍的記憶,“英韻在西郊遭了那麼大的罪,難以想象她那些日子怎麼熬過來的?”
巴克斯看著手裡的透明的黃色酒瓶,“岑夫人是不願意回憶那些的,隻有她的敘述最貼近真實。”
可森回答,“我媽從來不在我麵前多提英韻,在可桑那兒也不多說,她可能隻對她的女性親友說起過,我們也不便多問,深怕她受不了。”
朱丹說了一句讓他們都意外的話,“我們應該為英韻寫些什麼?”
“太血腥了!”巴克斯冷不防的,“她的結局居然是這樣,我從來沒想到過!”
可森想起自己妻子馬明玫說的,英韻早晚要被人打死!“嗨!英韻太驕傲了!”
巴克斯卻說,“夢卿那麼溫和謙遜,不也被坑死了?”
白朗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英韻是被男人活活氣死的!她太幼稚、太認真!……”
可森還是那句,“她太驕傲!”
朱丹皺著的眉頭裡滿含怨忿,“是外界太黑暗了 !”夢卿的遭遇凡是認識她的人無不知曉,夢卿母親的去世使得她的悲慘性再一次在人們眼前擴張,“那麼甜美的女子卻被一個黑熊般的人獸給踐踏了,死一樣絕望的人間!難怪英韻為她搏命!”
巴克斯瞪著眼前的琴南河,“這個世界真的不適合女孩子生存?”
可森苦笑,“不適合過於出眾的女孩子生存,要是夢卿長得醜、英韻也非才俊,她們就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白朗揶揄道,“長得美要被□□?才華出眾要被活活打死?什麼世界?”
巴克斯趕緊捧起啤酒往嘴裡倒,“嗨!詩意的結局!也許她倆在聖京大學相逢就是為了這樣的結局!史詩般的故事,可憐的孩子們……最苦的還是她們的母親……”
可森說,“最慘的是夢卿,最苦的是英韻!”
才子社的同仁都看到過西郊監獄警察拍攝的英韻受刑和處決的遺照,憤怒已經無法表達他們的真實感覺了,他們當時都異口同聲的問可森“岑夫人”看見了嗎?可森說“這事都怪熊烈不好”,這照片是熊芯離開總統府後留下的,熊烈堅持要把這些遺照保留在國家曆史檔案館裡,後來這組照片就不知怎麼流傳了出來。岑嵐看見了,她已經麻木了,和岑嵐親如家人的金燁也看見了,金燁十分氣憤,岑家所有的親屬都看到了英韻被西郊監獄軍警殘酷刑訊和槍殺的場麵,他們都保持了沉默,可桑實在忍受不了自己親姐姐這樣被人殘虐,他瘋狂的要對熊烈實施刺殺……這事可森費力的瞞住了岑嵐,但是岑嵐因為血腥記憶的折磨心臟病一度加重,而英韻的外公年近八旬的外公岑山就是因為看了唯一外孫女慘絕人寰的遺照而痛心疾首的在睡夢中去世。岑山那天夜裡隻是麵朝著睡房裡他久已去世的愛妻呂繽玢的遺像念叨,”玢!英韻去你那兒了吧?她是你我唯一的外孫女,我要和你一起關照她!她死得太苦了……”岑山去世時,熊烈再度走進岑家,岑崴十分鄙夷,但是熊烈堅持要為岑家做些彌補,岑崴和岑岩很快又獲得了一些商業上的便利,他們兄弟倆就此獨占了國內的某些重要行業的壟斷權,不到一年岑家就發了非同一般的大財,岑崴和岑岩再也沒說熊烈壞話,他們的的確確感到了熊烈對岑家的真誠,而熊烈再也不登岑家的門,岑嵐看著這一切明白了金燁所說的熊烈對英韻的隱秘感情,可這算什麼愛?難道愛一個人就要這樣毫無人性的去逼迫她?認識熊烈的人當中沒有一個知道熊烈唯一可傾訴的對象是已經和夢卿、英韻一樣犧牲了的米峰,熊烈僅僅在米峰的墳前哭泣。可森當然也不太了解熊烈的鐵杆哥們,但是他知道世界上最恨英韻的就屬熊烈和他自己,即使這種恨裡深隱著毒藥般的愛,他和熊烈都想乾掉英韻——因為她鄙視男人!逼死她是不能接近的最接近!
巴克斯用胳膊碰了下可森,“夢卿母親的葬禮我們不好意思去打擾,裴伯父也快六十歲了吧?”
可森回答,“裴先生現在是銀行的總經理,他不愁錢,愁的是永遠不在的夢卿,不過他幸好有升升陪著……”
白朗連聲稱讚,“升升可是個少有的金童璧人!當年夢卿和英韻都很喜歡他的。”
可森笑了,“升升是朵男人花!"
巴克斯皺眉,“把男人比作花!”
可森點頭,“是的!追他的女人都沒有他花!”
白朗感慨,“裴家出美人!男女後裔都是傑作!”
巴克斯也笑了,“夢卿要是還在已經是個少婦了,手裡抱著個娃……”
朱丹總算打起了點精神,“英韻還是我的學生,肯定在教室裡給學生講她的世界文學史。”
朱丹他們都領教過英韻的博學多才,她講起世界文學比巴克斯還要流利順暢,這個聰明的女生頭腦裡早就築造了一座精美絕倫的文學宮殿,她隨時都可以把它形象的展示給他人,低年級學生曾經去文學係反映說希望英韻給他們上課,可惜英韻再也不可能走上聖京大學的講壇了,夫子潘禹為此恨憾不已寫詩道“芳華登泉台,恰為斷頭來,青春嫵花魅,殊姿湛異彩”。遠在異地的任義也趕到母校悼念自己的學妹英韻,他一個勁的問朱丹,“老師!她是為什麼?為什麼?”任義在夢卿遇難時就痛哭過,現在見英韻也隨夢卿而去不由欲哭無淚。而從小伴隨英韻成長的尹君表兄在國家恢複正常秩序後迅疾回國為英韻奔喪,他拜見了英韻的母親岑嵐,悲痛萬分的尹君跪在岑嵐的麵前哭泣,尹君的父母尹令圭和柯璞也十分悲傷,他們怎麼會想到苦讀詩書、安分守己的英韻居然落得個命斷刑場的悲慘結局,岑嵐望著英韻和柯珂的親屬眼神空茫,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生之愛戀,雖然眼前這些人都是英韻的親人,但她最親的親人隻有母親岑嵐一人,可她還要這麼冷酷的斬斷這根牽係人世的唯一情絲……當岑山因為看到英韻在西郊監獄的血腥遺照而不幸去世時,岑嵐撲在老父遺體上痛哭,“我不該把她生出來的!爸爸!我對不起你!”岑嵐不能不向全身心愛自己的父親致歉,然而無論時光如何流轉,岑嵐明白英韻的麵影永遠都是俊美、純潔而生動,她不可能去恨背叛自己的女兒,她沒有女兒之外的第二種至愛。
可森內心一一過目著英韻犧牲後的幕幕悲戚場景,那麼些哀傷的人兒,那麼多苦澀的表情,無數的淚眼隻為了圍繞那兩個青春的女孩,美好的世界居然容不下她們最純潔的身影,朱丹說得對正是巨黑的魔獸把她倆硬是摁入了地獄的最底層,夢卿的受辱,英韻的傷痛,可森咬著嘴唇,即使最恨英韻的熊烈也不變初衷的親赴聖京大學年年祭拜這個冷酷的女才子,熊烈在《無淚》中直言並憤恨著英韻的冷酷,但他要讓自己雄性的心臟永遠浸泡在英韻和夢卿的血泊中,“你們是我生命的最豐裕的養料!”熊烈發誓永不婚育,他的的確確做到了,並且繼續做著。
可森望著琴南河水泛泛而現的血紅夕陽,他和熊烈不一樣,他打心眼裡想再看見英韻朝他笑著的單純模樣,他是個和英韻有過較親近時刻的幸運的男子,他始終認為英韻是不懂男人、非常孩子氣的女子,熊烈恨她是錯把她當女人了,可森也恨英韻,他恨她不成長。隻有可森才有啟示英韻的可能,可惜被明玫當頭一棒給打沒了。
“嗨!你最終還是融入這血紅的天色中,把青春極致的綻放以儘!”可森的臉頰被天邊的那片夕陽映照得絢麗起來,那種欲得卻未得的酸澀糾結著他的心愁緒萬端,他明白他和熊烈都在對傲慢的英韻徒勞的相思,她的那份由完美靈魂嚴密構織而成的奇絕凜然的傲慢……
巴克斯也長歎,“無疵的璧玉不能聯係得過於緊密,否則一碎俱碎,無一保全。“
朱丹站了起來,他麵朝琴南河的金色水麵,”我姐姐不知道能夠與英韻、夢卿相會嗎?她們都是同路人!“
他們中最開朗的白朗說,”她們會再來的,就像這岸邊的夕陽,今日降下,明日複歸,而明日是無限的!朋友們,彆悲傷,幸福的女子會永遠在曆史的前方等待著我們去期望、去向往、去不顧一切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