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已經……達成,江笑語也懶得同皇帝裝模作樣,便垂著頭坐在角落作傷心狀。
皇帝隨意的寬慰了皇後兩句,便離開了坤寧宮,讓皇後派人把江笑語送回了武安王府,甚至全程沒有問過一句皇後身體如何。
待隆豐帝走後,坤寧宮內隻餘皇後和太後二人。
最開始太後乍然聽聞此事定是無比擔憂的,但剛剛看皇後和江笑語一唱一和,對皇後十分了解的她,還有什麼弄不明白的呢。
太後雖是大致猜到了今日隻是皇後同江笑語演的一出戲,但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疑惑的對皇後道:“笑語那邊,不會有什麼事吧。”
太後都如此說了,皇後哪裡還不知道她已經察覺到了不少呢,便溫柔道:“母後請放心,昭雲郡主如此決定,必是有自己的打算。我們身在內宮,許多事情無法去出手,倒是辛苦這些小輩了。”
江笑語在回到武安王府後,便立即著人收拾行李,準備出發汾城。
看著前後忙忙碌碌的江笑語,蕭前會手上抱著小郡主從宮中帶回來的貓兒,一人一貓彼此還不太熟悉頗有些大眼瞪小眼的尷尬。
手裡抱著貓兒的蕭前會站在一旁十分的局促。
江笑語停了手上的動作,笑道:“你在那傻站著乾嘛呢,這貓兒是我從皇後娘娘那拐回來的大功臣。我不在王府這些時日,你可得幫我照顧好了。”
話音剛落,蕭前會便怔了一下“郡主,你此次出門是不打算帶上我嗎?”
嘴在前麵跑,腦子在後麵追。剛說出口這話,蕭前會就知道自己僭越了。小郡主出門帶上何人自有她的打算,哪裡要他多問
但幸好,江笑語並不會因為此事怪罪,她吩咐道:“此次出行時間很久,多則一年兩年,少則一年半載。在解決完汾城之事後,我還想去趟邊疆。”
此汾城之事給江笑語提了個醒,她不能將自己的眼界困在長安城這一畝三分地。汾城的百姓她要救,其他地方的百姓她也要去看看。
隻有自己親眼見過大成的百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這樣才能知道百姓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見蕭前會一臉的擔憂,江笑語也是理解的。
自武安王離京駐守邊疆開始,她與蕭前會從未分開過那麼久,蕭前會有所顧慮也是正常的。
“此次出行我會帶上爾青和竹青,暗營中的侍衛我也會挑兩個高手跟著,你不必擔憂我的安全。新月懂醫,她現在就在汾城,待汾城事了後,我也會帶上她。”
說完這些,江笑語想了又想嚴肅道:“蕭前會,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武安王府隻有交給你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對內事務有新秋和曹之春,對外有曹相如,隻是他如今朝中事忙,還需你幫忙打點。另外我已經寫信給宋光瑤,有她相助你也不必那麼累。”
在此時說這些話,頗有“托孤”之感。
交代完這些,江笑語又拿起紙筆,開始將她能想到的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事無巨細的儘量寫的完整。
見小郡主心意已決,且已經做足了準備,蕭前會也不好再說些什麼,隻能去幫著新秋將江笑語需要的東西準備妥善。
此時皇後娘娘安排的人已經過來了,江笑語不在長安城的這段時間,宮裡就由皇後和太後幫她遮掩著。想來長久看不到江笑語,怕是那些人會更順心些才對。
待一切準備就緒後,江笑語喬裝出府,又輾轉換了好幾輛馬車,才抵達城門口。
因為使了點小計策,今日守城門的侍衛統領換成了武安王府的人。
江笑語一行人偽裝成回鄉探親的普通商戶家的小姐,就這麼離開了長安城。
在踏出長安城的那一刻,江笑語頓時有些許恍惚。
這是她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離開長安城。
在她幼時,父王和母妃就帶著哥哥離開了京城去到邊疆。為了讓皇帝放心,長安城內必須留下一個人質,而順理成章的,江笑語就成了被留下的那個。
原本該是母親和哥哥一起留在長安城,但是邊疆的外祖家上表皇帝,說是思念女兒和外孫。
礙於老臣的情麵,武安王和王府平日裡又看似確實最疼郡主,皇帝也就答應了隻留郡主在京城。
江笑語還記得,父王和母妃剛離開京城的那日,她與母妃相擁著哭的難舍難分。哥哥也在一旁不停地問著父王為什麼不能帶上妹妹一起。
武安王那事卻說:“留下一個昭雲,能最大的保證我們王府的安全。”
最後江笑語隻能哭著看父王母後帶著哥哥離開,而她卻在所有兒童都無憂無慮玩耍的年紀,被父親留下的人逼著學那些權謀心術。
但是從始至終江笑語從沒怪過他們,她自己也知道,這是她的責任。無論是護住武安王府,還是今日汾城一行,都是江笑語自己想做的事。
江笑語掀開車簾看著窗外的景色,心情莫名的沉重。
她叫來竹青問道:“蕭前會整理好的物資如今在哪。”
“回郡主,就在城外不遠處,隻是時間緊急,我們人力財力都有限。現下那些,已經是我們目前能收集到的所有的東西了。其餘的蕭大人還在儘力準備。”
聽完,江笑語默不作聲。她是知道的,隻要朝廷不出手,汾城的難題就無法完全解決。今日她帶的這些東西,隻能解燃眉之急。
所以能否讓隆豐帝鐵公雞拔毛,讓四皇子不在其中亂攪,就要看她吩咐曹相如的辦法,能否起到作用了。
在江笑語帶著一批物資先行前往汾城救災的同時,身在長安城的曹相如也在著手去落實江笑語的安排。
經過在朝堂摸爬滾打了小半年,又有著當朝首輔趙澈的暗中提攜。曹相如不說是一步登天,現下也算是官運亨通。
憑借著自己的才能,再加上表麵上他是無黨無派的純臣。以一個官場新人竟也是入了皇帝的眼,在隆豐帝麵前也能說得上話。
在得知汾城疫病情況嚴峻之事,曹相如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去跟皇帝上表,然而卻被江笑語攔了下來。
他仔細一深思,昭雲郡主說的話並非無理。
趙首輔去說都被皇帝當做了耳旁風,要他去講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於是他便聽了小郡主的吩咐,另辟蹊徑。
時至年關,長安城中比平日更多了幾分熱鬨。家家戶戶都在購置著新年所需的物品,尤其是城東市最是熱鬨。
今日一早,東市人流最多之處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還刻著字,頓時引來許多人的圍觀。
大家都不敢上前,隻有一位老學究壯著膽子上前念出了上麵的字“龍子無德,天道生怒。汾城疫病,舉國降災。”
聽到老學究的話,百姓中頓時一片嘩然。
隆豐帝與四皇子雖瞞得嚴實,但到底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百姓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人聽聞了汾城疫病的事情,加上曹相如派人在百姓中有意引導。
長安城中的輿論就如同煙花一般,在各個角落炸飛開來。
事情一出,大家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討論汾城如今是何情況,龍子無德說的是否是當今的陛下隆豐帝,舉國降災下一步會落到哪。
皇宮內的皇帝一早便得知了城中之事,在聽聞百姓都讓皇帝寫罪己詔向上天請罪時,氣的摔了紫宸殿內的好幾個杯子。
大太監陳培默默的收拾著皇帝砸掉的第四個杯子,如今首輔趙大人不在,皇帝發怒都無人敢上前說話。
紫宸殿內站著好幾位大臣,此中就有曹相如。
大臣們見皇帝如此震怒,個個靜若寒蟬。
開什麼玩笑,今日東市一事,說不準就是天罰。想讓他們這位一向要麵子的陛下下罪己詔,簡直難如登天,誰敢這時候觸這個黴頭。
隆豐帝大怒道:“平日裡一個個不都能吵的很嗎,今日怎麼了?一個一個都是喂了啞藥了!朕要你們又何用。”
說著,隨手摔掉了今天的第五個杯子。
一旁好不容易收拾好的陳培認命的閉上了雙眼。
見時機已經成熟,曹相如從隊伍末尾站出恭敬道:“啟稟陛下,微臣有一計,或許能派上用場。”
隆豐帝被這道聲音吸引,朝著隊伍的末尾望去。
他是記得這個人的,當時曹相如科舉被換了卷子,後來由太傅等人三堂會審還了曹相如成績。他那時候好像封了他個翰林院修編,他做的倒是不錯。
看著眼前站出來的年輕人,皇帝問道:“有什麼計謀你便說吧,若是有用朕必定重賞。”
曹相如跪地回道:“陛下可否讓眾大臣先行告退。”
聽曹相如此言,皇帝雖疑惑,此時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便屏退了左右。
而紫宸殿內的大臣們,紛紛如蒙大赦。這會子有人願意出頭攬下這個爛攤子,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統統極其迅速的離開了大殿。
見大殿中的其他官員紛紛離開,曹相如也達到了目的。
這殿中不乏有四皇子黨,他此言一出,四皇子黨必要與他爭論不休。倒不如讓皇帝先把人遣走,自己與皇帝單獨進言。
人已走完,皇帝示意曹相如開口,曹相如的第一句話,就引得陛下大怒。
“啟稟陛下,微臣認為,這罪己詔,是一定要下的。”
“荒唐!弄了半天你就給朕出了這麼個主意?”
皇帝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被戲耍了。
若是他願意下罪己詔,又何必在早朝後又把人都召集起來說了這麼半天話。這曹相如到底是沒有本事,還是如此蠢笨。
見皇帝怒上眉梢,曹相如卻不緊不慢的開口“陛下息怒,還請聽微臣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