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臉 生成了這副模樣,又是貼身伺候的……(1 / 1)

他這些年縱情聲色,在吃喝上十分講究,精致奢華是底線,越奢華名貴他越喜歡。偶爾吃到這種清爽的點心,他還有些不習慣,以為是京城出的什麼新鮮玩意兒。

“蘿卜糕。”蕭天澤淡淡回答。

關仕安呷了一口茶,道:“清甜不膩味,你那侍女做的?”

蕭天澤點頭,關仕安又壞笑了一陣,被蕭天澤的目光瞪了回去,咳了兩聲,正經地說:“等天氣暖一些,咱們出去遊湖泛舟如何?湖邊的柳樹該發芽了,厚衣服也可以脫下了。”

蕭天澤看著他雲淡風輕的模樣,認真地說:“遊湖泛舟是可以,但是你真的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再過一年便是春闈了,真的不打算試試?”

關仕安笑,“有祖母在,家裡的蔭官之位肯定是我的。我現在要錢有錢,還費那麼多心思去科舉乾什麼,趁這幾年好好享受生活才是正道。”

蕭天澤拿他沒辦法,人各有誌,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接近午時,關老夫人一家告了辭。蕭天澤用過午膳後,突然問寧暮雨想不想回家看看,寧暮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自是想回家看弟弟,還要問馮姣姣一些事情。可現在是年節下,府上客人來來往往,二公子免不了要露麵,她若回了家,隻留十五一人在近旁伺候,隻怕會受到太夫人的問責。

蕭天澤知曉她的憂慮,道:“今日無事,正想出去透透氣。”

寧暮雨驚得瞪大了眼睛,“二公子也要與我同去?”

“怎麼?不願意?”

不是不願意,是家中實在太過簡陋......

寧暮雨生出一絲莫名的自卑,絞著手指,委婉地說:“奴婢怕招待不周。”算是拒絕。

蕭天澤裝作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語氣還算溫和地說:“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收拾需要往家中帶的東西,不會過久停留,晚膳前便回侯府。”

不用晚膳便回來,二公子是怕吃不慣她家裡的飯菜吧......

寧暮雨腹誹兩句,但拿他的執意沒招,回了房查看有無可往家裡帶的東西。轉了一圈,發現除了銀子,根本無其他可帶的東西,於是便抓了幾兩銀子出了門。

侯府門前,停著一輛寬大的馬車,蕭天澤已入內,十五手中拎了一個大包袱,正要上去,寧暮雨突然拉住他,問:“這是什麼?”

十五道:“二公子吩咐收拾的,一些點心和書籍。”說完便上了馬車。

寧暮雨緊隨其後,見到端坐在橫榻上的二公子,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她從前一心想著,等大仇得報便贖身出府,從此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可是在侯府這段時間,二公子的舉動著實越發的莫名其妙。

她本以為是她的忠心和任勞任怨打動了二公子,但也不至於又是賞銀子又是送她回家吧!

寧暮雨看不懂,可心中委實泛起了很大的漣漪。那拍馬所說的一句話,“在二公子身邊,奴婢不用擔心吃不飽飯,穿不暖衣,也不用擔心無處可去,如果可以,奴婢願意一輩子待在二公子身邊”,竟將她自己了騙了過去。

她好像真的有點想一直待在他身邊了。

思緒飄飛間,馬車不斷朝前行駛,大半個時辰後,在寧暮雨的指引下,馬車停在了一間茅草屋院前。

寧暮雨站在低矮的院門前,下意識朝敞開的屋門大聲喊道:“寧朝雲,你姐回來了!”

從前她上街賣完花回家,總是會喊這句,這是她一慣的到家開場白。

她喊完後才驚覺過來,身後還站著二公子,也不敢回身去看他的表情,隻覺得有些丟臉,臉上突地一下火辣辣燒了起來。

她有些緊張又有些納悶,這如今麵皮怎麼越來越薄了?真是怪事......

寧朝雲從屋裡奔了出來,見姐姐和兩個人男人站在院中,其中一個著一襲華貴的鴉青色鶴氅,身材修長,麵容俊雅,他隻是靜靜地往那一站,竟似給破舊的院子增添了一絲清幽雅致之感。

另外一個男人,手中拎著一個錦布包裹,雖隻比姐姐高出半個頭,但身材健碩,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姐姐站在二人中間,穿著一身白色夾襖,玉質天成,看著竟然與那著鴉青色鶴氅的公子有些般配。

可姐姐終究是被賣身之人。

寧朝雲眉心蹙了蹙,意識到自家己與他們之間的差距,甩開了腦中不合時宜的想法,走到寧暮雨身前,問:“姐,你怎得了空回來了?年下府中不忙嗎?近段時日過得可好?”

寧暮雨勾唇一笑,“主子放我半日假,送我回家來。”見到寧朝雲,她瞬間忘記了臨行前的猶豫和擔憂,熱情地給寧朝雲、蕭天澤和十五三人做了介紹。

十五含著笑,侯府禮儀將他熏陶得很好,他將包袱遞給寧朝雲,十分禮貌地說:“雨姐弟,這是我們公子的一番心意,初次到您家來,沒有事先通知,多有叨擾。”

寧朝雲瞧著十五比他大,雙手接過他遞來的有些沉甸甸的包袱,彬彬有禮地回:“大哥喚我朝雲便好。路途遙遠,辛苦公子和大哥費累跑一趟送我姐回來,還送了這麼多珍貴的禮物,朝雲在此謝過公子和大哥。”

蕭天澤端看著寧朝雲,覺察出他的眉目和寧暮雨有幾絲相像,半晌後道:“聽你姐姐說,你在上學堂,裡麵有些書籍和文房用具,你應該用得上。”

寧朝雲立刻從此話中得到了一個訊息,那就是二公子能將一個丫頭的話放在心上,平日對姐姐定然不錯。他沒有忸怩,隻客氣有禮地道謝,心中對這個貴氣公子多了幾分好感。

寧暮雨瞧著寧朝雲一舉一動落落大方,心中很是歡喜,小半年的時間,弟弟看著成熟不少,待人接物也很有幾分樣子。

寒暄幾句過後,寧暮雨領著蕭天澤和十五進了屋內。

屋內十分簡樸,一張長炕靠窗而立,上麵擺著一張暗木色小方桌子,底下鋪著棉絮毯子。屋中間燒著炭爐,紅色的炭火發出暖烘烘的熱度。牆邊上擺了幾張小圓凳子,以備來客之需。

寧暮雨邀蕭天澤和十五坐在軟炕上,蕭天澤覺得屋內有些熱,隨手解下大氅,露出雪青色長袍。

寧暮雨接過氅衣,掛在了房中的翹頭小衣架上。寧朝雲喚了李蓉沏茶,又端出了家裡買的年貨果子待客,儼然一副主事的模樣。

李蓉知來的是貴客,將茶杯仔細洗刷了三遍,直到杯中無一丁點暗黃的茶漬才罷休。

她趁上茶的間隙偷偷打量了二公子一番,傳聞中性格孤僻的二公子竟是這樣俊美無雙、氣度華貴,不禁讓她眼前一亮。

蕭天澤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溫和一笑,眉眼間的清冷霎時消去了幾分。

李蓉見二公子眼中不帶絲毫嫌棄,便寒暄道:“二公子這麼老遠來一趟,真是費累了。我們小雨在公子院中當差,沒有給公子添麻煩吧?”

蕭天澤客氣地說:“小雨勤快懂事,您調教得很好。”

“哪裡哪裡,這丫頭年紀小,我跟她爹還時常擔心她出差錯。”李蓉見蕭天澤麵色柔和,知他不反感,便繼續說,“不過小雨也是個有福的,能夠得了二公子青睞,留在身邊伺候。她從小就沒被嬌養過,皮糙肉厚,什麼活都能乾,二公子儘管使喚她。”

李蓉說得很是驕傲,寧暮雨在一旁聽著,心中有些麻木。蕭天澤側目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麼,眉心微微一蹙。

李蓉又道:“家中就這些果子點心能夠用來招待,實在過意不去。不如二公子與小哥留在此吃晚飯,我去街上在置辦些葷腥回來。”

蕭天澤道:“伯母不必麻煩,晚間府中還有事,我們略坐坐便走。”

李蓉也沒有勉強,笑著退下了。走前將寧暮雨拉了出去,悄聲道:“我瞧著二公子倒是不錯,長得一表人才,就算性子孤僻了點也無事。他能夠親自送你回來,說明對你不錯,你好好把握,自己努力努力,前途不可限量。”

寧暮雨從前隻當這些話是耳邊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今日蕭天澤就坐在這屋裡,母親還這麼毫無顧忌,她覺得分外地不適,當即甩開了母親的手,道:

“娘,您日後能不能彆說這些話?二公子金尊玉貴,我就是個粗鄙的丫頭。從身份上來講,我根本配不上他,我也沒有這種想法!”

李蓉沒想到女兒反應如此大,愣了一瞬後,用手指狠狠戳了她的頭,道:

“你傻啊!哪有男人不喜歡美貌女子,就算你門戶配不上他,生成了這副模樣,又是貼身伺候的,總有機會做個侍妾吧。若是你真的成了侯府中的姨娘,咱們家便結了一門天大的好親事,你弟弟日後也有些倚仗,不用這麼辛苦。”

寧暮雨臉上泛起一絲冷笑,雖然從一開始便知道母親的想法,但是這話一說出來,還是狠狠刺傷了她。

她咬了咬後槽牙,抑製了呼之欲出的憤怒和悲傷,保全了母親和女兒之間的最後一絲體麵:

“娘,這些話請您日後不要在我麵前說。讀書從來都很辛苦,也無捷徑可走,這些你們都是知道的。但是,侯府的日子並不像你們想象中這麼美好,我的辛苦您從來不會明白。我是個沒什麼用的人,已經沒了身契,請您以後不要再把自己的期望強加在我身上。”

李蓉胸膛一起一伏,被女兒堅決的態度震驚到。從前那麼一個溫順的人,怎麼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李蓉沒有聽到女兒話中的重點,固執地認為女兒長大便翅膀硬了,不願意再為家裡犧牲。她產生了一種掌控不了女兒的著急和憤怒,想要用激烈的言辭迫使女兒回心轉意:“我養你這麼大,你卻隻顧自己在侯府享樂,不管家裡死活。既然如此,那你日後便不要回來了,權當我沒有生過你!”

寧暮雨問:“此話可當真?”

李蓉身為一家之主,仍然姿態高高,“沒有半句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