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櫟亭六人沿著路肩往槐葉路走,聽屈苗苗聊著才知道原來是梁桉提的要做陶藝。
舒愛聞言道:“我還以為是你想做。”
“不是,那會兒我正睡覺呢,他突然給我發條消息。”解釋完,屈苗苗沉吟著,“唔,想不到梁桉竟然還對手工感興趣,我還以為他們男生都隻喜歡打遊戲的。”
“梁桉嘛,不奇怪。”舒愛回了句。
李懌聞言側目,瞥到女生臉上一閃而逝的淺笑。
六人沒想到做陶藝的店居然開在住宅區裡,問了一圈路,在街上頂著熱意繞了商鋪幾趟,才終於找到小區入口。
進了單元樓,上了二層,店鋪的房門開著,一股涼風隱隱隙出。
梁桉走在前麵拉開房門,屋子裡絮絮人聲傳來,往裡一望,已經坐了好幾桌客人。
有店員站在門口玄關改成的前台處,見他們幾人進來,於是走上來迎接。
“請問你們有預約麼?”
“有,中午那會兒剛下單。”梁桉拿出手機調出界麵出示給對方。
“噢,好的,那你們到這邊來吧。”店員看過後引他們入座。
製作陶藝的工作台是成對擺放,孟櫟亭和屈苗苗坐一起,舒愛和李懌相對而坐,梁桉則和陳秉歡坐一塊兒。
店員看見六人手上拿著的奶茶,還貼心地在他們身旁擺了幾個塑料矮凳,並提醒待會兒有泥,小心不要沾到。
孟櫟亭幾人點頭道謝。
身旁坐了一對女生正在埋頭給陶土塑形,看樣子兩人都做的是杯子。
掌心微微用力,杯型漸漸拉高。
孟櫟亭瞧著兩人做得並不費勁,以為不難。
等到另一個店員拿了陶土來給孟櫟亭和屈苗苗做示範,兩人認真聆聽後開始試著上手。
但是手工這種東西,果然用眼看和動手做是兩碼事。
孟櫟亭本來也隻想簡單做個杯子,結果手上力度總是把控不好,一陣手忙腳亂,差點濺一褲子泥。
旁邊的店員見狀,幾次過來救場。
然而這陶土被孟櫟亭三番五次地禍禍,泥已經被她廢了快有三分之一。
店員征詢意見:“你看看要不要再加一份泥?現在這個量的話,做出來的杯子會有些小。”
孟櫟亭聞言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做個小杯子也行。”
等到她將自己的杯子做出來,對麵的屈苗苗也做好了,形狀一樣,隻是體積比她的大些。
孟櫟亭抬頭環顧一圈。
梁桉同她差不多,將手裡的泥糟蹋了快一半,終於放棄做杯子,改成了平麵小碟子。
對麵的陳秉歡則往後微仰,似靠著椅背休息的姿態。麵前的陶土擺在正中央端端地放著,像是店員來操作過以後就沒動過。
舒愛那邊也是做的杯子。形狀已經做好,此刻她正用手指在杯口捏著怪異的造型。
李懌微垂頭看著舒愛的動作,他麵前擺著一個早已做好的,介於杯子和碗之間形狀的容器。
舒愛指尖的泥表麵已經乾了,伸手在旁邊碗裡沾了點水,抖動間落出一滴濺到了臉上。
李懌視線落在那水珠上,麵前女生似乎並不在意。
頓了幾秒,他抬手用指腹抹去,抬眸看了眼舒愛,對方依然專注於手中的作品。
“啊!”身旁突兀一聲。
幾人抬頭望去,是梁桉不知道怎麼把他的果茶灑在了麵前的碟子裡。
陳秉歡動作迅速地探手將奶茶拿出,一旁店員趕來清理。
“這泥已經用不了了,你們需要再加一份麼?”店員適時問道。
“不用。”陳秉歡說著站起了身,對梁桉說道,“你來坐我這邊。”
梁桉抬頭愣怔:“哥你不做了?”
“嗯。”簡單哼出一個字。
梁桉欣喜起身,和陳秉歡交換位置。
“哥你真是太好了,你想做什麼?我給你弄一個!”
陳秉歡沉默幾秒:“……盤子吧。”
“好嘞!”
這邊孟櫟亭看著兩人互動,恍然間覺得陳秉歡對梁桉是真的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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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幾人這邊陸續做完,店員過來將一應杯盤端走,說是等一會兒乾了就能上色。
孟櫟亭起身去衛生間洗手,眼睛有些癢,伸手揉了揉後又對著鏡子看了眼,沒什麼東西。
坐到一旁等待區後,她拿出手機。
剛才在做杯子的時候,包裡就振動了一下。她點開看,是江延發來一張天牛的照片。
看來他還真是在老家享受著愜意的田園生活。
孟櫟亭抬頭看到店員將他們幾人做的陶藝放到了工作台上,於是打開相機對準,聚焦拍了一張。
剛發過去沒幾秒,江延問:玩泥巴?
下一條消息進來:都是你做的?
孟櫟亭:還有舒愛、屈苗苗、梁桉、陳秉歡和李懌。
末了她簡單介紹了句李懌是舒愛的鄰居。
江延把剛才孟櫟亭的那張照片又發了過來,圈出其中一個杯子問:這是你做的?
孟櫟亭點開看,是屈苗苗的杯子。
她回了句不是,然後圈出自己的小杯子發了過去。
這次那邊沒有立刻回複。隔了一會兒,江延發來一個標準豎拇指的表情。
江延:挺厲害,那麼大一塊兒泥能被你精雕細琢成這麼小一杯子
孟櫟亭:……
眾人等待間隙裡,店員又拿出了幾個矽膠手機殼,並端來一應小物件和奶油膠。
梁桉訂的套餐裡附了三個手機殼製作。
孟櫟亭對此並不感興趣,所以沒有要。屈苗苗和梁桉各拿了一個。
剩下的一個被舒愛轉手遞給了李懌,後者下意識抬手接過。
李懌:?
“做著玩兒唄,看你等著也無聊。”舒愛無所謂道,眼裡卻有幾分笑意。
李懌:……
看著男生一本正經地拿著奶油膠細心塗抹,然後一顆顆粘上小零件,舒愛默默打開相機,聚焦對準。
身旁屈苗苗側頭看到,傾身貼過來問:“舒舒你拍李懌乾什麼?怎麼都不拍我?”
舒愛拍了幾張後,低頭看照片,聞言頭也沒抬地回答:“拍你沒有反差感。”
孟櫟亭聞言偏頭看向李懌,男生垂著頭,似是在認真地裝飾著手機殼。
如果能忽略掉他臉上因三人的注視而愈發明顯的薄紅的話。
屈苗苗挽著舒愛手臂撒嬌,讓後者給她也拍幾張。到底耐不住對方這做作的驕矜,舒愛擺擺手應下。
拍的時候,嘴上確是嫌棄不停。一會讓屈苗苗朝這邊看鏡頭,一會又讓她彆端著,自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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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給各自的杯盤上完色,牆上的掛鐘已經臨近六點。
走前,店員在前台確認了梁桉的手機號碼,並說到時候會發消息,自取和寄送都可以。
出了小區,路上六人商量去附近的一個商廈吃自助烤肉。
此時正值晚間高峰期,商場裡的直升電梯前照例圍了一圈人。
他們繞到扶梯那兒轉上了四樓。此時飯點人多,好在烤肉店還剩了一個卡座。
服務員將眾人安頓好後,舒愛和李懌留下來占位,其餘人端著碗去打料。
孟櫟亭抬手拿起小匙往碗裡舀了一勺蔥花,忽然一陣卡農的鋼琴曲傳來。
自助烤肉店裡本來播放著偏流行的背景樂,這段略帶浪漫循環的調子在其間自然顯得突兀。
孟櫟亭順著琴音望去,烤肉店的中間場地搭了一個圓台,上麵置了一架三角鋼琴。
一個女生坐在琴凳上,纖背挺直,從孟櫟亭的角度隻能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見其側臉。
不過女生彆在腦後的那頂大的蝴蝶結倒是讓她多看了兩眼。
鋼琴周圍還站了四五個人,在旁邊捧場地舉著手機拍照。女生則是大方地自信演奏著。
看起來和他們年紀似乎差不多大,孟櫟亭想著。
打了料回到卡座,孟櫟亭看到舒愛倚著靠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一處。
孟櫟亭順著視線方向看了一眼,正是那個彈鋼琴的女生。
“怎麼了?你認識麼?”孟櫟亭放下蘸碟問道。
舒愛聞聲抬頭看了眼孟櫟亭,而後目光再次從那女生身上劃過。
“可能吧,也不重要。”
說完舒愛轉頭問李懌:“走,去打料?”
李懌拿上兩人的蘸碗,跟在其後離開。
餐桌上除開烤肉盤,其餘地方迅速被眾人端來的餐盤占滿。
陳秉歡手上拿了幾盒飲料過來,身後過道上,梁桉端著一杯紅酒隔老遠朝這邊嚷道。
“要喝酒嗎?要喝酒嗎?”等走近後,梁桉將酒杯往桌上一放,“我剛看到那邊有紅酒,就倒了一杯,你們誰要喝我再去接?”
眾人擺手婉拒。
“沒意思……”梁桉惋惜歎道,坐下後伸手去拿紅酒,撲了個空。
身旁陳秉歡探手拿過酒杯,放到了自己麵前。
梁桉:“哥你要喝?剛怎麼不說?”
陳秉歡目光掃來,開口道:“你喝過酒麼?”
梁桉搖頭:“沒有啊,家裡從來不讓我喝,所以我剛看到有紅酒,就趕緊倒了一杯過來。”
陳秉歡聞言頷首,拿過桌上的一瓶涼茶放到梁桉麵前。
“那你喝這個。”
梁桉瞪大眼疑惑:“為什麼啊?”
陳秉歡涼涼說道:“因為我不知道你的酒量,你要是一杯倒的話,我還要背你回去。”
後麵不管梁桉如何乞求,陳秉歡依舊無動於衷。
梁桉泄氣般哀嚎一聲往後倒,腳磕到了桌角,擺在邊緣的刀叉跟著一抖掉了下去。
孟櫟亭坐在卡座的外麵,見狀起身道:“我去拿。”
過了一會兒,孟櫟亭一手拿著刀叉,一手端著一杯紅酒走了回來。
屈苗苗看見後問道:“櫟櫟你也要喝紅酒?”
孟櫟亭點頭,溫聲答了句:“想嘗一嘗。”
逢年過節的餐桌禮儀上,和親戚們彼此來回敬酒是在所難免的。
但是孟櫟亭也隻是端著果汁豆奶,跟在孟兆成和楊婕兩人身後而已。因此她並沒有喝過酒類的東西。
孟櫟亭將手上的刀叉遞給梁桉後,後者一邊敷衍道謝,一邊眼神怨念地盯著她手裡的酒杯。
選擇性忽視對方的視線,孟櫟亭舉杯送到嘴邊呡了一口,澀味由舌尖彌漫開來。
微皺眉,她對這味道不太感興趣。
舒愛注意到孟櫟亭表情,開口道:“這裡麵一般都兌了水,你要真想喝,下次我從家裡給你帶一瓶。”
舒阿姨在這方麵對於舒愛的管控並不死板,隻要自己能控製度,就不會過多約束她。
甚至兩家人在一起吃飯時,舒愛還會陪舒阿姨和李懌的媽媽喝上兩杯,而李懌一般會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看著三人呡酒胡扯。
麵對舒愛的提議,孟櫟亭或多或少能猜到楊婕的態度,於是搖了搖頭說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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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六人在車站口分彆。
舒愛和李懌將孟櫟亭送到了小區門口。
已是晚上八點,路邊的照明燈早已點亮。孟櫟亭今天沒騎自行車,所以換了條石板小道。
一步步踩在四平八穩的石板上,她到了單元樓下。
下意識地,她抬頭望了眼,四樓的那間臥室黑漆漆的,沒有光亮。
孟櫟亭就這麼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直到樓裡有人出來,門一關一合驚亮好幾層感應燈。
陌生的光亮刺進眼裡,孟櫟亭倏爾眨眼低頭,頓了頓,她邁步走進被照亮的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