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陽光真好。”(1 / 1)

元舟神色如常的進了家門,神色如常的進行了洗漱,最後神色如常的回了房間。

不多時周承澤就回來了。

家裡一片漆黑,空氣中彌散開的酒氣讓周承澤皺了一下眉。元舟沒有開燈,借著從一旁窗戶透進來的月光,隻能看到元舟和衣躺在床上,身體隨著呼吸淺淺起伏。

他看不出元舟是否睡著,下意識放輕腳步,靠過去。

元舟在這時突然睜開眼,和微微俯下身來的周承澤對視。

“我剛剛看到了。”元舟突然開口。

有些沒頭沒尾,但是他知道周承澤聽得懂。

元舟一向認為,不論發現了什麼問題,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去溝通,然後解決掉。儘管他知道剛剛的事情,他看錯想錯的概率極小。他自認這四年在這份感情裡做的,雖有不足,但是儘力。都說死也要當個明白鬼,元舟仍然想留一絲微乎其微的申辯機會,為這份感情,也為他自己。

周承澤果然皺起眉:“怎麼了?”

元舟盯著周承澤看了半晌,突然無聲的笑了。

你看這個人,總是能用最理所當然的語氣,將自己的問題反問回來,像是一切都是元舟的捏造。

元舟還是笑:“不怎麼。”

周承澤眉心擰得更重了,眉心處結出一個淺淺的十字。

越靠近元舟酒味越近。

他和元舟對視半晌,沒能從元舟含笑的目光裡看出元舟的意圖,於是稍稍站直身子,跟元舟隔開了一段距離,漠然又生硬的轉移開話題:“不是說要聊聊嗎,說吧,聊什麼?”

“不,那不重要。”元舟收起臉上的笑,將脖子往後仰了仰,換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躺在床上。他沒有再看周承澤的臉了,目光放空,投向了天花板:“我覺得還是先討論一下我應該什麼時候讓位更重要一點。”

周承澤表情費解,不耐煩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跟這些有什麼關係?”

周承澤的語氣和神態都太過坦然,元舟一愣,狐疑道:“你不是相親去了?彆告訴我今天不是雙方家長會麵。”

“還沒有正式確定關係。”周承澤強調,“你彆多想。”

剛剛飄起的心被一個更重的力道狠狠摜在地上,元舟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落地聲和液體四濺的聲音。

他甚至無法判斷是“周承澤背著自己要結婚了”這件事本身更惡心一點,還是他剛剛在周承澤無辜的表情中,自己心中無可救藥版騰起那份竊喜更惡心一點。

他隻是漠然的看著自己的一顆真心從中碎開,期待與自我厭惡流了滿地,隻覺胸口空落落的。

多好笑啊,多年的枕邊人背著自己相親,已經發展到了雙方家長會麵的階段了,竟然還在用“沒有正式確定關係”來搪塞自己。

甚至最後還要附上一句不痛不癢的安撫,“彆多想”。

元舟懶得去想雙方早先已經接觸多少次了,想下去的話,他甚至會去疑心周承澤屢次的加班飯局是不是都在相親。這種猜忌元舟不屑,他也並不願意成為這種歇斯底裡的計較的人,時至今日他也認定,一段感情中如果兩個人連最基本的互相信任都無法做到的話,那根本就沒有在一起的必要。

然而這份不屑卻給了他一個巨大的耳光,他覺得自己耳畔嗡嗡作響。

那什麼是正式確定關係呢?是領到那本結婚證嗎?

但是元舟又疑心,如果不是自己今天親眼目睹,周承澤怕是就算領到證了,也未必會同自己攤開來說。

元舟抿唇一笑:“怎麼辦,我不想當小三。”

大概是“小三”一詞太低俗,戳到了周承澤的痛點,周承澤幾乎是在聽到的瞬間臉色一變,猛地重新將上半身壓下,湊近元舟。

他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在元舟身上逡巡,想要從元舟身上看出點什麼——因為元舟今天實在是太反常了。

這種事從前幾乎不會出現,可是近期出現的頻率卻一下子增高了,這讓周承澤產生了一種對變化的不適。

然而元舟隻是更為放鬆的將身體舒展開,在周承澤附下\身時,甚至還微微將脖子向周承澤的方向抬了抬。

“女生是於從心,你見過的。隻是談談聯姻,又不是現在就要結婚。”周承澤感到有些挫敗。他竭力克製著語氣:“以後的事你也不用管,都跟你沒關係。你喝醉了,我不跟醉鬼談。”

他重新挺直了背,看向元舟的目光居高臨下:“我今晚睡客房。”

前有“彆多想”,後有“跟你沒關係”,元舟覺得他可能是在做夢,拿的劇本還是古早渣攻賤受風味的。

他無心對周承澤的“冷戰宣言”做出什麼回應,隻是視線緊隨著周承澤,看他抱起枕頭被子,看他緩步走到門口,如釋重負般露出一個笑來:“好吧。那晚安。”

門被周承澤關上,力道不算輕。元舟緊隨遮周承澤的視線被厚厚的門板截斷,他臉上再也支撐不住刻意展現出的雲淡風輕,他抬起胳膊遮在臉上,遮住了他的崩潰。

早上元舟起得很早。

周承澤下樓時候,元舟正好將早餐擺好。

“起這麼早?”元舟分出神來抬頭睨了一眼周承澤。

“沒有你早。”周承澤下樓,徑直在餐桌前坐下。

元舟對周承澤的愛不搭理沒做什麼特彆的反應,坐在了餐桌的另一側,笑道:“昨晚睡得怎麼樣?”

周承澤這才分給了元舟一個視線。

元舟在專心致誌的吃著早飯,目光微微下垂,落在手中的三明治上。唇角大概是有些上揚,看上去過了一夜心情不錯。

好像昨晚的不愉快隻是一場夢,並沒有發生。

周承澤沒有應聲。

他一貫不愛搭理元舟這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餐桌上一時安靜下來,隻餘兩人細微的咀嚼聲。

吃過飯後周承澤上樓換衣服,元舟收攏垃圾,餘光瞥見周承澤,從廚房探出頭喊了他一聲:“也幫我把東西拿下來。”

周承澤頓了頓。

元舟見他沒反駁,安心的把頭收了回去。

沒一會兒周承澤就走下來了。

他在樓上就已經把衣服換好了,下來時講元舟的電腦包隨手放在一邊,外套搭在了包上,低頭專心係袖口。

元舟也不多話,三兩下套上衣服。

兩人在玄關處換鞋,往常磨磨蹭蹭的元舟,今天動作很快。

他沒有等一旁的周承澤,正要按下門鎖,卻被周承澤攔下。

周承澤微微皺起眉:“……你領帶歪了。”

“哦。”元舟縮回門上的手,左右扯了扯領帶。

說實話他並沒有看出來哪裡不整齊。

他應付了事般整理完,再去開門時,又被周承澤打斷。

“你今天還沒幫我整理。”

元舟動作一頓。

他轉過身來,微微仰起頭看向周承澤。

玄關不大,他和周承澤兩個長手長腳的成年人擠在這裡,更是顯得這塊地方逼仄,彆說給周承澤看儀容儀表了,就是周承澤臉上的細小茸毛都看得清。

元舟神色認真。

時間對一些人是真的寬容,一晃四年了,周承澤卻同四年前的樣子沒有什麼不同,冷淡又精致,帶著能讓人無可救藥去靠近去沉迷的魔力。

好吧,這樣的四年……元舟輕歎口氣。

然而這一眼隻是一瞬。

他飛快掃過周承澤衣領,稍稍退後一步,抬眼同周承澤笑道:“很整齊,不需要再整理了。”

要怎麼告訴你,其實你每天都很整齊,既不需要我的整理,也不需要我借機的親吻呢?

他毫不留情的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身後的周承澤沒有跟上來。

元舟走出去兩步,回頭,迎上周承澤沉靜的目光,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走啊,怎麼不走。”

於是周承澤緩步走出門。

司機已經在門口侯著了,元舟看了一眼時間,同站在車邊的周承澤擺擺手,沒有等周承澤上車再吃一臉車尾氣目送他離開,先一步走上了同車頭相反的方向。

身後發動機聲響起,元舟慢慢悠悠的向前走著,突然笑出聲來。

“陽光真好。”元舟自言自語道:“原來晉城的天這麼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