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語 回到楊父家,保姆給他……(1 / 1)

莫斯科沉沉睡去 湯問典 3277 字 12個月前

回到楊父家,保姆給他們做湯醒酒,楊敏拿出相冊一張張指著給胡維蘭看自己成長的痕跡,一路優秀一路領先,大小獎項全部拿完,胸前彆著紅花演講,聽眾從幾十人到幾千人,和胡維蘭一般無二。

“和我一起睡”

她穿著絲綢睡衣,頭上戴了一個洗臉的發帶,頭發嬌憨地垂著,撒嬌似的說,胡維蘭吻了吻她的臉頰,將她抱起來,任由相冊展開留在桌上。

楊敏的父母最終和胡維蘭的父母見了麵,當然皆大歡喜,商定再過幾個月就辦婚禮,楊敏開始準備設想各種各樣的東西禮物,寫了滿滿一個本子,每天胡維蘭開車回到家,楊敏就把這個綁帶本子打開,指著上麵一條一條地解釋。特彆遺憾不能把對她那麼好的謝柳娜阿姨請過來參加,又說維蘭我們應該去一次旅行,雖然我們在俄羅斯的時候也算旅行,但是婚前旅旅遊也是很重要的,因為可以看出你的品質,胡維蘭衝她笑了笑說難道你還沒有看出我的品質嗎,楊敏笑了一會兒說有。

常采也回來了,開始自己做生意。有時候約胡維蘭喝酒,還是喜歡在比較鬨騰的酒吧,在俄國喝醉了懷念中國,在中國喝醉了卻懷念俄國,又唱歌又唱戲,哭泣著念叨曾經的女朋友。剛一回來的時候他好像也出現了胡維蘭那種不適應,戴上麵具太久了就難免撕不下來,過了一個月也跟胡維蘭一樣如魚得水,再沒有什麼懷念一說了。

楊敏訂好了去三亞的機票,從莫斯科一來二去,冷的地方他們都不再稀罕了,隻剩下溫暖的去處還保有一點吸引力。去三亞前一天常采約他吃飯,還是在同學聚會那個巨大的酒店,胡維蘭按了電梯,來到頂層豪闊的包廂,金枝吊燈八麵玲瓏,一圈人已經等著,他才意識到自己有點來晚了,加快腳步走進去落座。

“周老板好手筆,現在鐵索生意不好做”

胡維蘭抬起頭,常采正坐在陪座上說漂亮話,酒敬向主座那個蒼老的男人,這個人頭發花白,但是眼神很矍鑠,看著很老練,但是不會把城府完全顯出來,手上已經有老年斑的褶皺,胡維蘭看了看這一圈天鵝絨椅子後麵那個巨大黑沉的高山流水浮雕背景牆,知道這種場合該乾什麼事,隻是坐著,不用他說話的時候就不開口,要陪喝他就喝一杯。

他剛剛坐下,又隻顧著聽常采說話判斷形勢,現在才來得及環顧四周,席間女人不多,三兩點綴其中,都很懂事,拿酒在手上等著。常采那邊又開始吹捧起來,兩個男人拿酒敬著主座旁邊的長頭發女人,說了半個小時生意,主座的人帶著那女人去到樓下取個東西,常采那邊喝醉了也不理他,一圈人開始各自談起來,胡維蘭隻能坐著聽席間幾個人的小話。

“韓小雅這個妞真漂亮,我覺得是周老板手裡最漂亮的”

“而且說話聽著舒坦,看看剛剛敬酒說的話多窩心,惹人疼”

“會來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識時務,周老板身邊的女人多了,識時務的可就少見了,從前那個高個子,好家夥,那麼老高,比男人還高,話都不會說,點出來跟欠了她幾千萬一樣”

胡維蘭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撐肘在桌上,雙眼看著麵前的酒杯,繼續聽著

“人家目的達到了,讓你念念不忘,這麼些年這麼多人,你就對她記得清楚,你還真不一定不會再想要她,這就叫手段,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彆,我可不是因為這個記住她,那天不給她來點顏色看看,就哭就掙就裝純,誰不知道誰啊,一點覺悟都沒有,還有那拍的戲,臉那麼老長,誰樂意看”

“這個人從小沒養好,從小就倔驢一樣難擰,虧得周老板還送她學外語去,結果書讀多了腦子念壞了,掃人興”

主座上的人一直沒回來,幾個人還在說

“後來她怎麼跑了,周老板同意的?”

“不知道,不知道怎麼跑的,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大學畢業拍了兩部電視劇,都不掙錢,本來就不是能紅的相貌,你說的對,臉太長。周老板說讓她專心在家伺候不許出去,因為她從小跟著,知道太多事兒,怕嘴不嚴落人把柄,誰知道這個時候跑了。哎,你就和她一次,這麼念念不忘,我覺得一般般吧”

“說實話,聰明的妞就是刺激,而且那麼老高,比洋妞還高,確實忘不了,關鍵是她是從小跟著的,你知道吧,她對這個事沒有愛情什麼的矯情理解,好像不會像其他女人那樣撒嬌撒癡,她做完就鬆了口氣的感覺,好像覺得自己完成一份工作,安全了,把她按服了以後那種態度給人的感覺確實不錯,像當皇帝”

“她小的時候是為了擺脫她爹,老頭子蔫壞,才跟著周老板,後來長大了難管,給周老板慢慢訓,訓服了,就說讓念書就行,讓念書就乖乖聽話,非得學什麼,烏克蘭語,不知道,腦子讀壞了,勸酒專挑難聽的話說”

“可千萬彆讓我給逮著,她一拋頭露麵很容易讓人認出來的,不知道怎麼藏的那麼好,這麼些年也沒影子”

“人家周老板比你更恨,好不容易養到大,二十多歲人到用時,大好年華跑走了,算上拍戲拍廣告,白白損失多少”

玻璃杯碰撞的聲音夾雜著人聲,左邊座位的老板開始和胡維蘭介紹自己的地產項目,他笑了笑,點頭認真地聽過去

“周老板回來了”

宴席繼續,常采又帶人敬新的一輪酒,胡維蘭站起來也喝了,常采跟席間介紹這是胡公子,什麼語都會說,是自己以前在莫斯科的同事,一圈人推杯換盞棋逢對手,話都說得非常體麵滴水不漏,最後宴席散場,搖搖晃晃的客人們也陸續起身離開。胡維蘭沒喝醉,因為他對主座上的人沒有所求,也沒有輪番敬酒。

已是午夜,常采又哭又笑地帶著周東南身邊的那個長頭發女人上車走了。前廳的金色噴泉還是那樣亭亭玉立,汩汩不休地流淌著自己的奢華。胡維蘭一路送完這些人上車,卻沒有急著走,隻是站在廊下看著夜風中寬闊的庭院。其實他可以打電話給代駕,或者叫楊敏來接,但他都不選,他決定自己開車,就要自己開車,不為什麼,他想,假如天公不作美被警察攔了,那就去警察局待一夜,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他開得很快,指尖放在方向盤上點著,路燈徹夜明亮,環城高速上卻幾乎沒有車,高速路不能開窗,他卻毫不在意,伸手按開副駕窗戶,呼嘯的風聲灌滿內座,兩邊行道燈飛快地閃爍著,胡維蘭控著那個油門不願意鬆開,好像那個油門踏板是一個賭約,而他可以用速度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賭資,絕對不會滿盤皆輸。

回到家裡,楊敏擔心得圍著他左摸右摸,問喝醉了怎麼不叫人去接你,又把行李搬上後備箱,說維蘭睡一覺,我們明早的飛機。

天空碧藍,海水澄澈,空氣溫暖蒸騰,海島的酒店私密安靜,房間架在淺海上,兩人坐在鋪墊柔軟的小船裡吹著海風,胡維蘭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該乾些什麼,當然知道,他從行李箱裡取出一隻天鵝絨盒子,走回小船上對著楊敏打開,他淡淡地微笑著,成功地組織了人們通常認為的一生當中非常重要的一次語言,楊敏輕微嘟著嘴說願意,我願意。他為她戴上那枚戒指,提夫尼的鑲嵌精致閃耀,是楊敏喜歡的很大很大的一顆。

陽光溫暖,海水的細密波紋暈開千萬點漣漪,女孩突然抱住胡維蘭,伏在他的膝上低聲說維蘭,其實戒指不是很重要,愛情最重要。

他們的婚禮在傍晚的草坪上舉行,請柬是楊敏自己設計的白樺樹印畫,卡片上高大的新郎從背後擁著新娘,將美麗的女孩完全摟進懷裡。當天晚風和暢,伉儷般配,四位家長,數十親戚和無數客人都滿意,連帶著微風都喃喃講述著這對愛人在莫斯科相識的故事。鮮花滿地,賓客在搭起的白帆布露天帳篷裡喝香檳,樂手演奏古典音樂,楊敏父親也過了一把阿巴多的癮,自己上台指揮了一曲肖斯塔科維奇。賓客來稱讚新娘溫柔甜蜜,說著莫斯科雲雲,胡維蘭一手擁著楊敏的腰,低頭讚許感謝,那一瞬間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奇怪的念頭,他沒有找詩班,也沒有請牧師,卻突然想起來俄國人的上帝來了,假如世界上真有上帝,胡維蘭答著答著,對著夜風突然沒來由地想,有一個在時間之前就認識他的人,那這位老先生又會在今晚怎樣看待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