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秉中焦慮地走來走去,給林家明打的電話不僅沒有找到放映的郭小光,而且問題還越來越多。
今天就是周六,上午上完課高三的學生就該回家。
如果現在沒找到真凶,等學生們回家了,誰又能知道線索在哪兒?
更彆說鄭宇要是沒回家,他爸媽肯定會來找學校算賬了。
他走得累了,無力地癱坐:“我說,我都告訴你們。反正就算現在不說,再過兩個小時也得報警。”
“昨天晚上我在家吃過晚飯,騎摩托來了學校,就為了趕上《明月山》。我和林家明挺熟的,聽他說有新出的片子,想著高三的反正也得看,多加點錢他們也開心,我也享受到了。我進校門的時候,學生們也快搬凳子來了,我不太想坐那種長凳,就沒去食堂拿,反而回辦公室了一趟。本來是想搬了藤椅就走的,但是好像看到桌子上有張紙,就遲疑了一會兒。”
他拉開抽屜,翻出一本本花名冊,在抽屜最底下拿出了折疊的方方正正的白紙紅字。
上麵用紅色的顏料描粗了幾個大字——血債血償,十年不晚。
“看完之後我就傻了。也沒心情去看電影了。當時我就在想,我下午辦公的時候沒看見,出去的時候鎖好了門,那是誰在這兒惡作劇。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群群學生們就回來了,開水房爆炸,教職工宿舍又著火什麼的。”吳秉中言辭懇切,一口氣說這麼多,他實在累了。
還沒等他歇口氣喝口水,唐澗就失望地搖頭:“吳主任,你這麼不坦白,我們很難為你辦事啊。”
秦疏也覺得離譜:“一個說謊的人總是這樣顧頭不顧尾,你解釋了怎麼不去看電影,但是怎麼解釋唐澗回來拿擴音喇叭的時候你不在辦公室呢?彆說什麼巡樓了,你一次次的欺騙,隻會讓我們更加後悔和你合作。”
討論陷入了僵局。
他們走出吳秉中辦公室的時候什麼也沒說。
一次次的欺騙和隱瞞讓他們覺得這場合作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算了,最起碼我們也得到了很多線索。”唐澗安慰他。
秦疏在想要不要加快任務的進程:“沒有知情人士的幫助,我們很難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要不,我們……”
唐澗點點頭,他們跑出一中東門。
“去報警嗎?”唐澗問他。
“或者,去鄭宇家。”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建築垃圾,秦疏戲謔說:“上次晚上和你吵架,看到陰影和垃圾堆,我就在想,如果是我被欺負的時候,肯定很喜歡這裡。”
“然後呢?”
“然後我就……管垃圾堆叫了李墨的名字,沒人應我,我就說他是懦夫。”
“你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乾嗎。”
“也許呢,如果裡世界被我們的恐懼所扭曲,我敢保證,被校園暴力的我一定會喜歡這樣建築廢材搭起來的穩固的三角形。”
秦疏說著就想離開一中。唐澗卻一路走到廢材堆,一層一層掀開。
秦疏不解:“你乾嘛?”
“看看你的小屋哈哈哈……”
唐澗的笑聲還回響在耳邊,他們就看到了一款複讀機。
他瞪大了眼睛:“不是吧,真的有人藏東西在這?”
按下複讀機播放鍵,沒有反應。
打開一看,沒有磁帶。
唐澗將複讀機裝進背包,帶著它邊走邊討論。
“昨天晚上七點爆炸之前的烏鴉叫,不會就是複讀機傳出來的吧?”
“不是說七點零三嗎?”秦疏確認似的看了一下表。
“時間不準,快了三分鐘,”說著唐澗又搖了搖頭,“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磁帶是不是就是那個少女的尖叫和烏鴉的聲音。”
唐澗讀高中的時候複讀機早就被淘汰了,想聽英語單詞可以在網上找資源。
但是依稀記得小學三年級剛學英語的時候家裡的確買過複讀機,同學們也曾玩過翻錄。
“一盤磁帶能放多久呢?如果翻錄前麵是空白,在最後錄進去少女的尖叫,再隔三分鐘錄進去烏鴉叫不就行了嗎。”她自言自語。
很可惜,比唐澗大兩歲的秦疏也並不了解已經退出他的生活好多年的複讀機。
他抓了一下頭發:“這到底是誰的啊?不會我真的和李墨心有靈犀吧。”
“李墨不行,他哪有錢。從家庭狀況看,陳思琪和李墨都不太可能有錢買複讀機,畢竟,學校有廣播站,學霸用免費的聽力資源就行了。吳元森如果有,吳秉中應該會知道……如果不是鄭宇的,大概就是沈雨涵或者張期買的吧,”唐澗腦洞大開,“如果我錄下作案的計劃,然後把複讀機放在某個地方,你去取,不就能實現合作了嘛。”
秦疏點點頭。既然裡世界連擁抱可以破除冰凍這種奇怪的設定都能存在,唐澗的這個腦洞又算什麼?
“所以……是誰和誰合作呢?”他開始思考。直覺上覺得李墨和沈雨涵、張期概率更大些。
“彆忘了郭小光和吳秉中,”唐澗說著說著又自信地點點頭,“疑罪從無是警察的做法,在我這裡,我決定給他們,全部做有罪推論!”
說出去不過三秒,她又有些懷疑:“不過陳思琪確實沒什麼問題吧。吳元森有能力但是沒理由……啊!要是一切都是吳秉中一個人做的就好了,他應該一個人作案就行。反正他老騙我們。”
秦疏覺得破罐子破摔的房東有點搞笑:“如果都是吳秉中做的,他為什麼要焦慮鄭宇回不回得來?”
“誰知道呢?反正他下班了就可以把爛攤子一扔回家了。”
“他連晚飯都要回家吃,為什麼不把侄子帶回家住?”
“但是吳元森的屋子裡一件衣服都沒有啊。就算他臟衣服都帶回家,最起碼內褲襪子會自己洗吧。我看那個宿舍他最多睡午覺。”
唐澗想著想著又自得其樂地構思起來了:“我要是凶手,我就當吳元森,拿著大伯的鑰匙想去哪都行。偷點鈉或者鉀不行嗎,然後我給它裝起來,想炸廁所就炸廁所,更彆說一個小小的開水房了。”
秦疏卻笑不出來。
“唐澗,在裡世界,我們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正是這種意誌和信仰,讓我們可以對抗那些試圖乾擾我們的東西,讓我可以在掙紮中蘇醒……所以,你的每一個想法,都至關重要。”
隊友的嚴肅讓她也逐漸意識到也許每個不起眼的荒謬的想法,都有可能是接近真相的階梯。
不過,神?幫忙促成罪惡的,那是邪神啊。
“我是說,有沒有可能,炸掉學校,就是學生們的想法呢?他們會不會單純討厭學校、單純想搞點大事,”唐澗想了想,又推翻自己的假設,“但是,不論是誰,哪怕是裡麵成績相對差一點的田帥和李墨,都勉強算得上學霸。而唯一一個明確成績差的,也就鄭宇了。不至於吧,該不會這是一所恐怖校園,學渣不許存在?”
她的笑話沒有逗樂秦疏。
秦疏認真地看著唐澗的眼睛:“可能嗎?你覺得可能,也許就是真的。”
唐澗搖搖頭:“我不知道。那你呢,如果這個世界按你的構想存在,你會做什麼?”
秦疏的回答是:“我會借刀殺人,會順勢而為,會躲在幕後拉人為我衝鋒陷陣。”
“我會肆意妄為,會讓我的人生充滿戲劇性。會鋤強扶弱、懲惡揚善。”唐澗也說出自己的想法。
“正好,你就當我的刀吧。我使點心機,讓你被我耍得團團轉,背下所有罪名。”這是秦疏的美夢。
“不,如果供出我,我會把你拉下海。”
他們想去找警察,想去找鄭宇的霸總爸媽,想在一中以外的世界探索發現。
卻看見天空驟然昏暗,原本的萬裡晴空瞬間變成烏雲密布。
一行大字出現:使者唐澗、道士秦疏,準備好交卷了嗎?
“什麼呀!我們還沒搞清楚呢。”唐澗對著天空的大字呐喊。
唐澗詫異地看向秦疏:“你也沒和我說這裡有係統啊!”
“不,這隻是世界意識的具象化。賽博朋克,也需要電子屏。”秦疏難得開起了玩笑。
唐澗沒想到,天空居然真的是實時反饋。
“申請無效,駁回。五分鐘之後請兩位使者分彆交卷。”
她緊張地攥緊雙肩包的背帶:“怎麼辦?到時候會問什麼啊!”
秦疏安慰他:“放輕鬆,這個任務等級並不高。”
唐澗抓緊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凶手你投誰啊?”
秦疏思索著:“如果我們按照各自的想法回答,會不會能拚湊出一個完整的答案?比如說你答出來了凶手,我答出來了動機。”
“自由發揮嗎?你確定哦。”被隊友的平靜感染,唐澗的心跳也逐漸和緩,僅僅把這場逃難看成是沉浸式解謎遊戲。
在交換了各自勘察到的細節,再次一同從頭閱讀了筆記之後,秦疏和唐澗分離了。
唐澗感覺自己好似懸浮著。周圍是透明的牆,麵前是一整塊透明的大屏幕。
儘管沒有任何的有形的邊界,但是她本能地意識到空氣阻隔著他們……
“使者唐澗,請答題。”電子音一頓一頓地說著。音色有點像蘿莉,但是配上電子的節奏,莫名有種古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