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也許是個暗號呢,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吃飽了撐的,能對著一個花盆翻半天,也拿著一把鑰匙跑遍整棟樓呢。”
唐澗發現自己陰陽怪氣的時候其實真的很招人嫌,但是怎麼辦,她好像還挺快樂的。
空氣仿佛都有點凝滯,麵前的五個高中生都不說話。
“李墨,你來,我看你是個好人,你說說你和鄭宇是怎麼起的衝突,昨天一整天你又在哪裡?”
李墨驟然被點到名還有點慌張:“我……我不知道能說什麼。鄭宇不喜歡我,是,是我不好。”
“你平時應該不是結巴,哦?”上翹的尾音讓自己顯得更討人嫌了呢,她驕傲地想。
卻發現其他四個高中生對她的話語毫無反應。
唐澗忍不住吐槽:“簡直就像是機器人一樣,麵無表情。”
“吳主任是你什麼人?”
“是我大伯,很多人都知道。”
昨天收到的名單裡,吳元森並沒有缺席晚上的觀影。
李墨有作案動機,沈雨涵和張期有作案時間,吳元森是吳主任的侄子,有一定的便利,陳思琪是唯一的傷者,雖然莫名被碎瓦從幾乎不可能的角度擊中有點奇怪,但是受害者有罪論又實在站不住腳。
唐澗頭疼地想:沒有一個人有足夠的嫌疑。
秦疏看著唐澗毫無頭緒的樣子,語氣和緩而堅定:“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鄭宇已經失蹤十五個小時了,現在吳秉中還能壓著,等再過幾個小時警察來了呢?我看鄭家很樂意為了找寶貝兒子而夷平整個霖城一中。”
唐澗和秦疏走在校園裡。
她悶悶不樂地問:“真的就這樣放他們回去了?”
秦疏平靜地說:“我們需要時間,還有很多證據沒被發現。”
“說說吧,昨天晚上你為什麼發瘋?剛剛在對講機裡你說有我不得不接受的線索,又是什麼?”
“你想過嗎?異世界到底是什麼,是人虛幻的夢境嗎,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嗎,抑或是隨便誰的腦洞,或是誰的痛苦的折射?”
唐澗被他難得的溫柔引導著:“這個世界如果都是npc,都是數據,就不應該擁有能夠溫暖你的力量。如果你能從npc身上汲取能量,也會因為某個npc而吐血,不但證明他們是不同的,也證明這個世界的意識在刻意引導著我們去發現這種不同。”
“如果裡世界是一本書,以吳秉中的視角展開,無非就是奇怪的外來客對校園正常秩序的乾擾;如果是李墨,也許是一本反對校園暴力的寫實文學,也可能是一本徹徹底底的龍傲天打臉流。甚至,如果主角是沈雨涵和張期,是吳元森和陳思琪,這都可以是一本校園甜文,是學霸的戀愛。所以……又為什麼要放我們進來呢?”
秦疏的話帶給唐澗新的思考:“如果說他們的故事不需要我們,我們也不會來到這裡;如果說他們的故事需要我們的改變,那為什麼爆炸和鄭宇的失蹤已然發生,我們隻是在儘量彌補。不論是誰,他們都是高中生,都不能承擔這樣大的罪過。”
秦疏驟然的含情脈脈讓唐澗感覺壓力很大,他無奈的笑意裡藏了太多彆的東西了。
她也曾好奇過,唐澗始終無法釋懷剛到裡世界那一天的恐懼,她看著奄奄一息的隊友不敢顯露一絲一毫的脆弱,可是,事實就是,也有那麼一瞬間,她也曾以為自己會被凍死在這兒。
奇怪的是,在這裡時間愈久,那些不適居然漸漸就習慣了。
唐澗不敢去想這到底是小世界的同化與吞噬,還是惡意已經得到釋放,原有的既定事實已然成定局後,對外來者的傲慢與不屑。
“其實我們有很多線索,足夠串聯起一個真相。儘管那些尚未浮出水麵的事實阻礙著我們的推斷,但是從頭開始梳理,這個世界並不難。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大言不慚地說沒有我的線索就無法通關嗎,不是被昨天晚上的我嚇得轉頭就跑嗎,那我告訴你。
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在我險些被所謂的世界意識裹挾的那幾個小時,我看到了一句話,那就是——恐懼源於我們的內心。為什麼我們會來到十幾年前的霖城一中?
因為你,因為你畢業於霖城一中。為什麼我會因為一個毫不起眼的男生的擁抱而吐血,因為李墨讓我想起了我。那些曾經被刻意遺忘的、狼狽而落魄的記憶,毫無尊嚴地被折辱的過往。
我想到他,就覺得他會出現在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像見不得光的蟲豸一樣惡心;我想到他,就覺得笑容都是虛偽的,都是對現實的妥協,所有的懦弱都是為了不挨打,就像戴著小醜麵具的人,惡心而虛假,戴久了,麵具就再也無法摘下。想嚇跑所有接近我的人,想用儘一切方法證明自己是垃圾。
既然現實的我真的有爆發過,那麼,現在這個一無是處的李墨,也許,並不簡單……”
秦疏的長篇大論觸及到了唐澗的知識盲區,她人生的前十八九年算得上一路順遂,偶爾的不如意也能輕鬆化解。縱然看見熟稔地偽裝著自己的秦疏,也隻覺得逗起來很好玩,從沒想過試圖突破社交禮儀去探索彆人真實的臉有多無禮,後果又是否是她能承受的。
她想了想:“如果說,這個世界,是來自我們的恐懼,需要我們去解決,那麼故事的主線就會是李墨如何被欺負,但是既然進展到了現在,到了校園爆炸和惡霸的失蹤,也許,已經有人替天行道過了。而現在的我們,拯救的恐懼是什麼呢?也許,是阻止孩子們誤入歧途的嘗試吧。我們還有很多線索沒有找到,也還有很多故事需要從頭梳理。”
看著秦疏的眼睛,唐澗笑著走近他,給了他一個擁抱:“很抱歉聽到了你的隱私,希望我的擁抱能和npc們的一樣,真切地溫暖到你。順便,如果幻境真的是來源於恐懼,那被所有人擁抱才能破除昏迷的設定,大概是中二病時候孤獨的我想出來的。”
被緊緊摟著的秦疏感動還沒過三秒,聽到她的發言又覺得啼笑皆非。
“那好,那我們又滿血複活了。從踏進異世界的第一秒開始回憶吧。”秦疏聞到了唐澗耳後的柑橘味。
唐澗翻開筆記本:“首先,今天是08年1月14號,我們發現現在的霖城一中和2023年我讀高三時候的校園完全不同,所以我懷疑是出於風水或者彆的陣法的設定,對布局進行了改造。
其次,吳秉中為什麼昨天晚上沒有去看電影也很奇怪,我認識的吳主任,可是會驅車專門去領免費垃圾袋的人。對此,我們可以做以下幾個方向的努力,1.去問問林家班,並調查清楚《明月山》放映時消失的工作人員去哪裡了;2.通過走訪了解更多關於他和吳元森的事情;3.弄清楚吳秉中是怎麼從坐冷板凳到重新被啟用的。
第三個重要的事情就是李墨,他和鄭宇的事情我們已經大致梳理過了。現在還能去做的就是了解更多的細節,鄭宇有沒有彆的仇家,鄭宇現在又在哪裡。而被我們重點觀察的這幾個人又有什麼樣的沒被發現的聯係?他們為了什麼這樣做……”
和唐澗一起製成任務列表的秦疏也豁然開朗,他和自己的小夥伴擊掌:彆怕,我一直在。
冰釋前嫌的二人在陌生又熟悉的校園裡擁抱,教導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走過來,在他們背後瘋狂咳嗽以暗示自己的存在。
剛從高中畢業的唐澗還保持著對老師的敬畏,本能地就像做了壞事一樣轉身立正。
秦疏倒很自在,混不吝地說:“不管之前我們為什麼而爭吵過,現在你不想報警,我們想知道真相,咱們注定就應該合作。”
唐澗緊張而期待地等待著吳秉中的回複,秦疏卻胸有成竹,他能因為鄭宇的失蹤叫來學生們,也將辦公室都留給他們,肯定是個識時務的人,而且,這件事鬨大對他絕無好處。
果然,吳主任歎了口氣,默認了秦疏的提議。
一行人回到他一樓的辦公室,吳秉中坐回自己的辦公椅:“說吧,你們想怎麼調查?”
“我們想要看看幾個學生的檔案,並且希望能得到閱讀校史的權限。”秦疏在心裡早已組織了這句要求好多遍。
唐澗則補充:“我們還想知道最近幾年學校發生過什麼大事嗎,類似於布局或者是工程動工之類的,”說著說著發現吳秉中臉色並不好,她放棄了直接詢問,“當然了,都是學校的內部消息嘛,我們不強求,大家儘力就好,是吧。”
吳秉中沒反駁也沒讚同,回頭翻出兩大本通訊錄:“學生檔案不能給你們,這是高二和高三學生的簡要記錄。至於校史,我可以回答。”
秦疏對於雖然態度不熱情但是行為毫不反抗的吳秉中很是好奇:“我想問一下,您是有什麼我們沒得到過的線索嗎?為什麼我和唐澗兩個莫名其妙出現在校園裡的外來者要求查詢學生資料,您也沒有任何異議呢,就這麼斷定就是學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