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宇家非常有錢，為人也很跋扈，喜歡講江湖義氣，也許會有不少樹敵。”唐澗發言。

“李墨在整個事件中絕對居功至偉。”

“李墨？就他那個縮頭縮腦的樣子也能搞出這麼大動靜？”她有些懷疑。

“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尤其是毫無退路的人，”秦疏鄭重地說，“此外，他有對鄭宇的直接動機。”

“僅僅是一個動機而已。雖然我沒找到沈雨涵、張期和鄭宇同昨天晚上的爆炸有什麼關係，但是我總覺得他們有問題。這算什麼，直覺嗎？”

“我們需要證據，比如說，吳秉中昨天沒有去看電影的原因。”

秦疏坐在吳主任的座位上，帶著六個學生進來的吳秉中看到他囂張的模樣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是還是閉上了嘴。

猶豫了幾秒乾脆憤憤然離開了辦公室。

唐澗覺得這畫麵很是熟悉，恍惚間好像想起了前兩天她和秦疏鬥嘴的場景……短短幾天，竟然經曆了這麼多事。

“所以，陳思琪，你可以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被飛起的瓦片砸到頭嗎？”秦疏首先對看起來最柔弱的傷患發難。

陳思琪中等身高，皮膚很白，甚至有幾分沒有血色，她的眼睛很冷靜，卻沒有少年人常見的莽撞和朝氣：“大家都看到了，開水房炸了，僅此而已。”

“那好，那我想問各位，寫著唐詩宋詞的那麵黑板報，是誰出的呢？”

秦疏語氣平靜，唐澗卻發現陳思琪的睫毛顫了幾下。

“沒人說是吧，彆急，總能問出來的，全校這麼多人，我不相信找個出黑板報的人都這麼難。”秦疏一點也不慌張，舒適地倚坐在藤椅上。

“那麵黑板報在最南麵的牆，應該問高三的就行了。”唐澗補充。

她看向張期：“所以，你和沈雨涵昨天下午到晚上這段時間，又在哪裡？”

張期不再像上次搭話時那樣活潑，他張了兩次嘴，沒有發出聲音。

沈雨涵回答：“昨天下午我身體不舒服，請了假在宿舍呆著，晚上稍微好了一點，就留在教室自習了。”

“那張期呢？他為什麼不去？”

“他陪我，”想了想，沈雨涵補充說，“而且如果我不去看電影，同桌就要一個人搬長凳，他留下來自習，這樣我的同桌可以和他的同桌坐。”

“很好的理由，可惜，還是沒有解釋為什麼昨天下午張期不在。難道昨天下午他也陪你去女生宿舍呆著嗎？”唐澗反問沈雨涵，沈和張都沒有回答。

秦疏又指向下一個：“欠缺的動機都由你補上了是吧，李墨。你恨鄭宇，也恨其他所有包庇他的人不是麼？”

站著的高三（17）班班長聽到說到自己班同學身上來了，連連否定：“怎麼可能呢，我們根本就沒欺負他，我們那是和他鬨著玩呢？你說是吧，李墨。”

李墨還沒等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麼，一聽到班長叫自己的名字就開始條件反射地打哆嗦。

“是，沒有人欺負我。”他聲音很細，音量又很低，畏畏縮縮的樣子確實很容易激怒彆人。

“那我呢？我是好人啊。”田帥看其他五個都被說了，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當然了，你不但是好人，還是個大傻瓜。”唐澗沒忍住評價了他。

“我哪兒傻了？我不是一直都很聽話嗎，記者同誌。”他不服。

唐澗甚至有點喜歡這個因為不太聰明所以很好誘導的高中生了：“就憑你是這個房間裡唯一一個會相信我是記者的人，你就是個大傻瓜。”

田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那吳主任也沒反駁你啊。”

“如果是吳主任的默認是一種暗示，那張期和沈雨涵的引導就是一種明示了。”唐澗向田帥解釋。

被提到名字的兩個人毫無反應，眼睛依舊直直往地上看。

“你是偷聽到了吳主任說要放電影，但是你根本不思考，你隻知道吳主任要瞞到下午但是不去想上午就有人布置幕布了，怎麼還能瞞得住，”唐澗翻出筆記本上那天的記錄，“當時你期待地說高一高二高三分成三場去看，據說題材和以往的都很不一樣。很可惜，昨天高一高二看的都是戰爭片。”

看著依舊懵懂的田帥，唐澗繼續說：“那你又是什麼時候非要改到晚上去看的呢？是在之後，在你們班有兩個同學請假不去看下午場的時候，如果是隻是兩個人，你根本沒必要申請整個班都推遲，隻是因為你自己也想看看所謂的更貴更精彩的新影片，那又是誰告訴你晚上的更精彩的、誰暗示你推遲的呢？”

唐澗的目光緊緊盯著沈雨涵和張期。

田帥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但是還是不敢相信：“但是偷聽是我自己偷聽到的啊。除了吳主任還有誰會在他辦公室呢？”

唐澗反問他：“哪又能證明什麼呢？如果是彆人故意引你過去的呢，你一個在隔壁樓上課的學生，怎麼就跑到了北樓來了呢？”

“不是，不可能的啊……”他沒想通怎麼就變成了被人哄騙的傻瓜，明明每一個決定都是他自願作出的啊。

“不巧，我剛好也想到了一個可以提前知道消息，可以提前引你過來的人，本來我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可惜這個學生太優秀了，優秀到能考前三，證件照貼在了公告欄裡。”秦疏說出沒有向吳秉中暢言的線索。

“上挑的丹鳳眼，真是很少見呢，簡直和畫像上的曹操一樣，讓人過目不忘，”他翻開高三（18）班的花名冊，“吳元森，男，生於1990年6月24日，戶籍嘉南呢，真巧啊。”

唐澗簡直不敢相信他就因為一張一寸證件照就敢斷言吳秉中和這個叫吳元森的人有血緣關係。

更何況吳秉中實在有些胖，又比較矮，她讀書三年每次看見吳主任都隻注意到他的一臉橫肉，誰管他眼睛好不好看啊。

等下，吳元森……元森……

她快速跑到南樓黑板報前，果然。

唐澗回頭看，秦疏和六位被叫來的同學都跟著來到了黑板報前。

“吳元森住在教職工宿舍四樓，黑板報上的就是他的字跡，”唐澗激動地指著彎鉤向秦疏說，“他的字太端正了，和顏體字帖完全一樣，幾乎沒有一點個人的特色。”

不情不願跟著他來到黑板報的陳思琪心跳得很快，但是她不敢表現出來。

不論是她還是被懷疑的沈雨涵張期，抑或是被秦疏暗地裡評價為“居功至偉”的李墨都冷漠而安靜。

“你們可以回去了，班長順便把18班的吳元森叫出來。”秦疏對田帥和17班班長說。田帥剛想答應又反應過來他不但不是高三的，而且不是班長，於是不服氣地走了。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討論了，你們之中，到底誰是凶手？或者，是那個還沒過來的吳元森？”唐澗就像做立體幾何突然畫出了一條精妙絕倫的輔助線，對自己的智慧嘖嘖稱奇。

“你真的好厲害啊。”秦疏笑著迎接從南樓走過來的男生。

唐澗仔細盯著他，確實是丹鳳眼，但是長得還挺清秀的，她根本就不會去想一個算得上帥哥的人和滿臉橫肉的教導主任有什麼血緣關係！

一月的風就這樣刮著，吳元森看著熱情微笑的男生不由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這氣氛根本不對啊。

卻聽到旁邊的女生說：“你好，吳元森是吧，字寫得不錯，宿舍也很乾淨。”

他瞪大了雙眼，原本淩冽的丹鳳現在寫滿了不可思議。

唐澗發現這男生還挺有意思，明明是五個高中生中最高冷的長相，但是表情卻異常生動，和旁邊不管怎麼明嘲暗諷都沒有任何反應的陳思琪李墨等人比起來，也許更單純很多呢。

她故意針對，以觀察他的反應：“所以，一個宿舍都甚至沒有個人氣息的嚴謹細致的人，為什麼會百密一疏把鑰匙放在彆的地方呢？是怕自己忘了還是為了留給誰呢？”

吳元森有些慌張，他眼神純澈得可怕，可憐兮兮地左顧右盼。

秦疏算是知道其他人把他藏得這麼深是因為什麼了：“彆看了，你的好夥伴現在恨不得你少點動作當木頭人。”

唐澗還在想辦法刺激他，她覺得自己好沒有道德好綠茶好惡劣：“你房間窗簾上的千紙鶴真浪漫啊，暖水瓶真奇怪居然沒有內膽耶。”

原本不發一言不假辭色的陳思琪突然就爆發了：“進彆人的房間亂翻，這就是你的素質嗎？”

唐澗沒想到自己沒下限起來會這麼有效果，她若有所思地問：“所以你是以什麼身份反問我的呢，是這位吳同學的女朋友嗎？”

還沒等陳思琪頂著滿腦袋的繃帶作出什麼反應，吳元森的臉就紅得不成樣子了。

“學霸真的好純情啊。”唐澗承認自己實在是想不出完整的起承轉合了，如果說李墨對於鄭宇耿耿於懷、暗中報複，同時也恨著所有同樣欺負過他的人，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還挺正常，但是這兩個學霸到底為什麼。

她毫無頭緒，索性當成個遊戲，破罐子破摔了。

“暖水瓶沒有內膽？”秦疏重複了一遍，瞟了一眼吳元森。

這個問題吳元森倒是能回答：“我想我房間有什麼倒是不用跟你們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