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懸一線和絕地求生 爆炸的開水房和著……(1 / 1)

唐澗衝過去那瞬間甚至顧不上自己會不會壓倒他給已經虛弱如蘆葦的秦疏以二次傷害,她隻看得到血,滿心滿眼。

她感覺他吐血簡直不停,也許細究隻有半分鐘,但是相對論也不足以解釋此刻她的慌張。

她是如此害怕,怕親眼看見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被折磨得消散,也怕這成為自己永恒的夢魘。

無意間造成傷害的瘦小男生也很無措,他一直向後退,洗得發白的布鞋幾乎隱隱約約能看到右腳的腳趾。

秦疏呼呼赫赫喘氣,就像一個破風箱一樣不住在響。

他握住唐澗的手,唐澗看向那個害怕著的男孩,撿起剛剛緊急之下被扔掉的喇叭:“謝謝同學們的配合。我們繼續。”

兩列四棟樓,幾十個班的學生,還包括一些將信將疑的大人,比如語文組的楊燕燕和曆史組的黃月老師,都身體力行地支持了他們。

近四千個學生,唐澗數不清到底說了多少句“謝謝”了,她從沒感覺時間如此漫長過,卻又真心實意地感謝這漫長,感謝明明想回家但是依舊排著隊過來擁抱秦疏的每一個孩子。

她也曾在霖城一中的深夜披星戴月回家,和朋友將自行車鈴鐺按得嘩嘩作響,在路燈昏暗的巷口,少年少女們的笑聲照亮了一方黑夜。

青春期有微妙而難以言說的生長痛,那時她想,朋友和孤獨,成長和成熟,都是永遠說不明白的命題,如果有一天她感覺孤獨,她希望有路過的人,能停下來哪怕一秒,抱抱同樣迷茫生長著的她。

卻從未猜想過會有這樣一天,數千人願意聽她的祈求,擁抱拯救一個瘦弱的靈魂。

她安撫脆弱的隊友,扶住他的時候,甚至覺得他的腰能輕易被折斷。

“虧了虧了,”唐澗的底色是樂觀,“早知道大家會答應我就應該就申請吉尼斯。”

她低聲的笑像開在暗夜裡的蓮。

秦疏緊緊抓住她:“走了。”

於是殘血的瘦弱道士和累得恨不得像牛一樣打響鼻的普通大學生穿越到了第二天晚上的一中廣場。

夜晚夠暗,紅色的充氣電影棚已經拆得隻剩底座,高三的學生們珍惜著難得的輕鬆時刻,坐在長凳上也不安穩,時不時左顧右盼聊聊天。

旁邊一個學生認出他們,唐澗向她比了一個“噓”。

秦疏自從醒過來之後就在深思,他梳理了一下目前為止的信息:“霖城一中的風水,一定有問題。”

高中生們嘰嘰喳喳,唐澗的懷疑混在同樣年輕的聲音裡:“這裡,是真實的世界嗎?”

秦疏的回複也同樣不確定:“也許吧,就像有的世界,管它叫天道一樣。”

“昨天晚上那個讓我吐血的學生,他身上或許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秦疏好像腦子被冰過之後就突然認真了起來,於是唐澗忍住了自己習慣性的調侃。

“現在看電影的,是高三,昨天南樓一層那個學生,正好是高三(17)班。”唐澗若有所思。

他們在黑夜中行動受限,隻要站起來,白色的屏幕就會出現人影,但是如果不行動,又怎麼能夠找到那個學生呢?

此刻電影還未正式開始放映,屏幕播放的是一小段試映的獨立片段,說的是黃飛鴻,唐澗有點好奇正式放映會放什麼。

卻聽到哢嚓一聲,白布突然沒有了圖案。

本以為是簡單的調試,但是耳邊卻響起了少女的尖叫。

此刻夜黑風高,廣場上坐滿了人,學生們都四處張望,試圖找到剛剛的聲音是哪裡傳過來的。

“哇——哇——”鳥叫聲響起。

“是烏鴉。”秦疏解釋這難聽的嘶啞聲。

學生們都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陪同來一起看電影的老師也站起來:“師傅呢?工作人員來調一下片子。”

但是本應全程候場的人卻不在。

老師試圖維持秩序:“同學們不要慌,可能出了一點小故障,我們等師傅來修,大家都坐好啊。”

學生們給麵子地安靜了一會兒。

間或聽到班乾部安撫人心的聲音。

唐澗聽到了熟悉的公鴨嗓,一看,巧了,是昨天那個男生。

她小心地挪過去:“你好啊。”

男生看著她,昨天晚上擁抱秦疏的實踐他當然也參加了,當時人太多,大家都按部就班,他也就沒問。

今天看到了,還是忍不住說:“所以你真的是記者嗎?為什麼要騙我們呢。”

唐澗開始打哈哈:“調查,實踐需要。”

“那你還說你也偷聽到了主任說話。”

“劇情,故事發展需要嘛。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當代高中生。”

男生實在不知道為什麼對麵的人這麼奇怪,唐澗也開始思考她因為想要發動群眾的力量所以可著一隻羊薅是不是不太可行了。

她覺得有點尷尬,左顧右盼沒話找話,突然想到什麼:“不服啊,昨天看到你,你還高二呢。”

高二的時間段,應該是傍晚。

公鴨嗓很得意:“要不怎麼說咱雄才大略呢。”

“怎麼做到的?”

“下午我們班幾個同學不太舒服,都沒辦法來,剛好我知道晚上放的片子比白天的還好呢,就和老師申請換到晚上了。”

他眼裡滿是自豪。

唐澗卻聽到了幾個同學不舒服:“他們生病了嗎?”

她看著他身後的隊列:“昨天那個男生呢?還有那個胖一點的紮小辮子的女孩。”

“他們請假了啊。明明說隻請下午的,不知道他們怎麼搞的,晚上也不來就算了,連個消息都不傳。”

話音剛落,右前方傳來轟隆巨響。

唐澗驚訝地看著開水房,原本的瓦房已經被炸得麵目全非了。

距離開水房最近的學生甚至被嚇得蹦起來,廣場上一片混亂。

“三分鐘。”在一片混亂聲中,秦疏走過來。

“什麼?”

“從剛剛烏鴉叫到開水房爆炸,經曆的時間。你昨天的喇叭呢?”

“應該還在一樓辦公室。”

秦疏算了一下,從廣場跑到教學樓,就算不算進門,來回也接近三分鐘。

他剛想說“來不及”,領會到他意思的唐澗已經跑出去幾十米了。

秦疏看著人群,有人慌張,有人呆滯,還有人……遊離。

在一眾神情慌張的學生中,昨天那個男孩顯得格外突出。

“找到你了。”

直到秦疏走到他麵前,男孩才發現他的存在。

“對不起,昨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他慌張地搖頭,雙腿不自覺地顫抖。

“沒事啊,昨天有什麼事?不是說了嗎,那是我們的活動彩蛋而已。你看我現在還是生龍活虎的。”秦疏低聲安慰他。

男孩仿佛相信了他的話,但是還是不自覺地往後退。

一個很怯懦的人,個子不高,長相普通。任何人站在他麵前,都會覺得自己擁有能夠支配他的力量。

秦疏卻沒辦法把他從昨天致使自己吐血的畫麵中剝離。

周圍很是嘈雜,老師勉強維持著秩序,儘管學生們看到爆炸本能地後退,但是被飛出來的碎瓦砸中腦袋的學生還是慌張地嗚咽。

他吃痛的低呼在空曠的廣場回旋。

唐澗飛速跑回來,帶著擴音喇叭。

她將喇叭交給老師,收獲原本輕聲哄著被碎瓦砸到的學生的老師感激的目光。

老師拿起喇叭:“同學們彆慌,帶上你們的凳子,跟著老師回教室。大家都彆怕,排好隊。”

有了主心骨,沸騰的人群很快安靜了下來。

這場騷亂看起來唬人,其實不過兩分鐘就結束了。

唐澗不住喘著氣,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秦疏也盯著石英表,神情嚴肅。

學生們走在回教學樓的路上,忽然有人開始喊:“冒煙了!那邊在冒煙!”

濃煙升起,原本有序的隊伍又開始人心惶惶了。

帶隊的老師頭疼地皺眉。

廣場上亂糟糟,一部分還沒撤走的學生茫然無措。

唐澗和秦疏幫助老師將學生們帶回教室,老師撥打了消防電話,大家都儘了最大的努力,儘管等他們跑回教學樓帶著廁所衝洗的水管去救火的時候,白色宿舍樓旁邊的紅色樓一樓已經燒得差不多了。

旁邊的宿舍阿姨們神情沮喪,她們也是剛剛發現著火,就拿著水盆水桶去接水救援。

看起來,好像真的不可能有更好的結局了,就連消防隊也說,還好疏通了道路,他們能一路暢通地從東門沿著廣場來救火,也幸好紅色的教室宿舍樓裡沒人在,一切都是不幸中的萬幸。

經曆了曲折離奇的一晚,學生們再也沒心思管什麼電影了,他們緊緊站在自己各自的同學老師旁邊,從未有一刻,他們像現在一樣渴求集體的安全感。

回到教學樓樓下,他們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

卻聽到廣播裡傳來沉穩的男聲:“今晚去往廣場的各個班級的班長,請統計好缺席觀影的人數,清點現在回到教室的同學數量,並將兩份缺席名單彙總後交到北樓五層廣播室來。再說一次,今晚……”

17班的教室裡,在自己座位上瑟瑟發抖的李勇聽到廣播,跟著指示看著空置的座位,驚訝地發現鄭宇不見了。

雖然理智上所有學生都安然無恙回來才是最應該的結局,但是,真的好希望他從來沒有存在過啊。

他一邊唾棄自己是個壞人,一邊害怕地將自己蜷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