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大郎的想頭 首卿沒理這話,薑……(1 / 1)

首卿沒理這話,薑爹爹也覺得有點子尷尬,屋子裡一時也沒人說話了。

等首卿走了,薑爹爹歎了口氣,父女之前總是有些話不好說,這時候全靠做母親的協調,又可憐自己兩個姑娘全沒了媽。

好在家裡還有一個小娘,就吩咐王小娘多去首卿屋子裡走走,看看姑娘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他這個做爹的也好行事。

首卿心裡也想這個事兒呢,她不是沒起過再嫁的念頭。

可她生玉姝的時候胎位不好,傷了身子,調理了許久,也不見起色,的確不好再有孕了。

況且她家世也不顯赫,再嫁能尋的郎君要麼是鰥夫,要麼是貧寒些的讀書人,這兩種人大概也都沒什麼家業,需要她拿自己的嫁妝供給。

等到以後老了,滿堂兒孫全是彆人的血脈,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也不想去圖那個虛熱鬨。

既然這樣,還不如就在張家待著,現在雖然郎君死了,可上頭還有公公,也算還有倚靠。

況且現在日子也清靜,她過得也舒心。

這麼盤算下來,隻剩一個事情最麻煩,該怎麼和父親姐姐說自己已經不能生育了。

他們若是知道了,還不知會如何難過傷心。

想來想去,隻剩下一聲歎息。

文卿聽她歎息,知她在想事,也不打擾,如今薑爹爹身體漸好,她也好多時日沒歸家了。

況且那邊一直打發人來瞧,文卿知道,這是大嫂子掌家,日子過得不舒坦了,想讓她回去接著補窟窿去。

可縱使這樣,也不好一直不回,正好首卿給送的年禮到了,也得回去收拾收拾。

便打定主意明早就回去瞧瞧,若是沒事,就再回這邊來,可一回去就被絆住了腳。

首卿把年禮裡頭的吃食臘肉,火腿什麼的讓人先收進廚房,又把那二十五兩金錠收在自己的匣子裡。

又讓老李頭去外頭尋個正經的田宅牙人來。

這經紀也姓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上圍了幅巾,蓄了下巴上的胡子,穿了一身羊羔毛的青麵襖子,瞧著體麵。

房牙人是個懂規矩的,來了就先把付身牌亮出來,以示自己是個上了官府冊子的正經經紀,又問首卿是要買宅子還是田地。

首卿也就直入主題了,她想要在都城旁邊買上個幾十畝的小莊子,最好是上等田,若是沒有也可以是中等田,但是不要下等田。

房經紀又問了幾句,對方位有沒有要求,最好什麼時候之前找到,又說若是在牙行沒找見自己,可以去他家裡找。

因著首卿還想著要在過年前回宜州,所以想著能快些尋著個合心意的,最好能十二月十五之前去官府過契,至於方位她並沒有什麼要求。

房經紀了解了基本的要求後,便整日在外頭奔波,這對他來說這是一樁大生意,辦成了這樁事,以後也是個資曆,再就能去經手更大的田宅買賣。

就這麼跑了幾日,也沒什麼收獲,這都城郊外的田畝大多都是有主兒的了,如今這價兒是一年比一年高,有誰會出手?

就算有賣的,也不過是幾畝幾畝的賣,是些小戶人家,壓根連不成片。

這一日,他又在外頭跑了一天,等回了牙行,李牙人卻突然來找。

這李牙人是個專做宅院買賣的牙人,比他資曆深些,和房牙人也算有些業務衝突,倆人之前關係一直淡淡的。

他突然來找,房牙人也摸不清是為了什麼,但還是把人恭敬的請進屋裡,又上了茶。

李牙人捋了一把胡子,隻問房牙人知不知曉朝中右諫議大夫陳大夫家的事。

這個房牙人如何知曉,隻能搖頭,

“李兄也說是人家家事,我又從哪裡知曉?”

李牙人嗬嗬笑了兩聲,

“我說房兄平日也太不通了,這京中的消息也不知道打聽打聽,對咱們這一行的可有許多助益呢!”

又說起來這陳大夫家中的事。

陳大夫雖做到了四品下,可是個諫官,平日裡油水不好撈,這都城的宅院又貴,一直到現在都是賃的彆人的院子住。

每月裡賃房子,全家人的吃穿用度,雇的女使人力,各處人情來往的使費全靠陳大夫和家裡大兒子的薪奉,可這根本不夠。

老家的田地和鋪子的租子也不過一年一百多貫銀錢,勉強能填補一部分虧空。

家裡日子艱難,難免打媳婦嫁妝的主意,雖說這事不體麵,可總比吃不上飯強。

這家裡的大兒子當日娶過一門親,可這夫人命不好,生第三個孩子的時候難產去了。

如今來鬨著要把嫁妝拉回去的是第二任娘子的娘家哥哥。

這第二任娘子七月的時候因病去了,沒留下孩子,按律法來講,娘家哥哥把嫁妝拉回去也是個行的通的事。

陳家之前就把媳婦的嫁妝用了一些了,如今人家拿著嫁妝單子來鬨,他們也隻能偷偷把家產賣了填補虧空。

到這才進了正題,這陳家原來在京郊正巧有個三十六畝的小莊子,還是十五畝的上等田,二十一畝的中等田。

“如今他們家正缺錢用,房兄弟找上去,給個合理些的價兒,還愁拿不下來?”

房牙人不管人是不是彆有所圖,如今也算幫了他,便站起來要拜。

李牙人不要他拜,他也是有些私心,他家裡有一個寡婦妹妹,日子過得艱難,他平日裡也就著意物色些可靠男人。

他尋摸了一圈,倒是看上房牙人了,是個鰥夫,家裡隻一個兒子,雖然人有些軸,可比著其他牙尖嘴利的牙人,已經算是老實人了。

“我給房兄弟提這麼個信兒,等真辦成了,房兄弟也得給我些好處才是。”

房牙人心裡這才放心下來,連連答應。

等送走了李牙人,房牙人也不歇著了,買了些茶點,就直奔陳府,生怕去晚些生意就被搶掉。

到了陳府,先點明身份,又問府上是否在賣田宅。

這陳府也正找人脫手,兩下裡一拍即合。

可陳府見有人想來買那京郊的小莊子,便有些故意拿大,想著提一提價格,房牙人對這個已經輕車熟路,你加價我就殺價,大家拉扯幾次,價格就定在了一百三十八貫銀錢上。

那邊已經談好,房牙人便來找首卿道,

“娘子要的莊子已經找到了,就在城東,是個三十六畝的小莊子,十五畝的上田,二十一畝的中田,靠著小秀山,真真是個好地方,一年能出十幾貫的租子。”

這個位置首卿倒是滿意,就是覺得有些小了,但也不好多苛求,就定了這個。

“隻是這個莊子的來路,勞煩經紀給說說,若是有那不正當的,以後怕有麻煩事。”

這個擔憂也是常見,房牙人便如實說了。

“這莊子是右諫議大夫陳大夫府上的,因著有事所以急著脫手。”

首卿一聽這名字臉色就有些怪,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又讓老李頭和珍珠二人隨著房牙人去瞧瞧那莊子到底怎麼樣。

這莊子確實不錯,後麵就是小秀山,前麵也有灌溉的溝渠,十分方便。

首卿就又把房牙人找來,商定了明日一早就去官府過契。

她這裡在打聽賣家,陳府那裡也在打聽買家,他們若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想賣掉那麼好的莊子,況且這莊子也是大兒子元妻的嫁妝。

若是打聽出來了是那小戶人家,以後也可以使些法子再買回來。

房牙人想著就算自己不說,他們從彆的地方也能打聽出來,那自己又何必得罪人?於是便說是吏部郎中薑郎中家的女兒買下的。

這陳家也是一臉的古怪,房牙人就算心內生疑也不好問,隻約定了明日上午去過契。

陳家大郎聽說是薑家的女兒買的,立時便讓婆子去打聽是哪個女兒買下的。

婆子在外麵溜達一圈,聽了不少消息,想著大姑娘嫁去了國子監祭酒李祭酒家,若是買地也該是李家買,還有就是二姑娘正是新寡,如今在家裡伺候老父,這地八成是她買的。

她猜的果然不錯,又打聽到了家裡的大姑娘早就回李家了,便利索的回去回話領賞去了。

這陳家大郎這些日子應付大舅哥應付的焦頭爛額,哪裡知道薑首卿已經回了都城,還買了他家的地。

如今聽婆子一說,心裡頓時生出許多感慨。

當日首卿議親時和陳家都已經走到了納吉這一步,誰知薑老夫人突然病死,首卿身上有孝,婚期便要推遲。

可陳家老太爺不大樂意,又覺得守完孝後的首卿年紀有些大了,兩家就此退了親,也結了梁子。

後來郎君彆娶,娘子另嫁,也就再也沒聯係了。

首卿也在心裡感慨,這七八年過去,真真物是人非。

當年她和陳家大郎也算是郎才女貌,也有過小女兒情態,倆人趁著清明踏青的時候相會一會兒,她蕩秋千,陳家大郎就在後頭推。

那時候的好光景如今想起來都懷念,誰當日也沒想著會出現後頭的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首卿隻歎息了一會年少時光就睡了,可另一邊的陳大郎卻怎麼也睡不著,如今這番事,難道不算天生的緣分,就算再來個破鏡重圓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