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正盛,康嶸逐漸適應緬柚的氣候以後,忽的有心思去查這間辦公室之前的主任了。唐矜矜唐科長,康嶸在看到百科裡跳出唐矜矜的照片時,瞳孔驟然緊縮。他見過她!
唐矜矜跟魯青糧一起吃過飯,聽說她是他的情婦,康嶸沒去深扒那一層。廣袤的宇宙一下子變小了,康嶸盯著唐矜矜的生平,點開魯青糧的頭像。魯青糧頭像是一座青山,不知道是哪年外出旅遊拍的,陽光燦爛,山尖閃耀著光芒,形成一種漸變的層次。康嶸從沒見他更換過社交平台的頭像。
想了想,康嶸還是沒把那條消息發出去。
都過去了。
他突然收到覃準的消息,很簡短,隻有三個字:媽來了。康嶸在辦公室坐不住,急匆匆的往回趕。
郭紅是通過郭珍聯係上的覃準,她沒通知康嶸一聲,就獨自來緬柚了。覃準親自去車站接她,她看見他第一眼,說的是:“準準,怎麼變樣兒了?”
覃準忘記把西裝換掉,她來的突然,誰也沒有做準備。他在她眼中不啻於男大十八變,個把月沒見就叫人陌生了。
“沒有。”覃準結果她手中的包,發現還挺重。
她坐在車上,說她給康嶸發消息,他都不怎麼回,就問覃準他最近在忙什麼。覃準替康嶸圓道,工作忙,剛來要交接一類的。她後麵就不問了。
覃準把她帶回家,她說喜歡後麵的小花園,覃準叫阿姨給她泡了花茶,兩個人在遮陽傘下坐著。日頭一點點的斜,光逐漸失去溫度。康嶸回來了。
郭紅一見著康嶸,立刻道:“瘦了。”
康嶸說是有點,一麵問她怎麼來了,也不說打個招呼。郭紅嗔怪他一眼,道:“當媽的來看看兒子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康嶸敷衍,三個人坐在傘棚下。郭紅將他倆挨個打量,康嶸要不是了解她,都要以為她是看出他跟覃準之間的異樣了。
“他好了,你倒病了。”郭紅說康嶸。康嶸還沒來得及反駁自己沒病,郭紅又去問覃準,“頭還疼不疼?”
覃準說不疼。
郭紅把包裡裝的那袋土掏出來,給康嶸道:“給你帶了家裡的土,你泡點在水裡,就著喝下去。能治水土不服。”她也覺得康嶸氣色不佳是因為水土不服。
康嶸把袋子推開,說:“媽,甭搞這套。”
郭紅不樂意道:“你好!你好著嘛!好端端從家裡跑到這種地方,折騰成這個樣子,還對彆人不耐煩。”她說兩句就要生氣,一來對康嶸有氣,他不跟家裡商量,不把她和郭擎放在眼裡。二來他總是對自己沒耐性,脾氣壞,分不清好賴。她不辭辛苦的過來,得到的就是他這個態度,她把自己氣到,眼圈兒隱隱泛紅。覃準先反應過來,攬著她到客廳去了。阿姨給她溫了銀耳羹。
覃準再到花園,康嶸仍坐著,麵上看不出表情。覃準在他腿邊蹲下,問:“那麼衝做什麼?”
康嶸說:“她自己心裡犯矯情,土摻水裡喝衛生嗎?你自己說…”
覃準打斷他,“土方子而已,你不喝就不喝。”康嶸預備同他理論兩句,他又道:“你對你舅舅有氣,撒你媽頭上做什麼?”
康嶸前一陣兒從魯青糧那裡探到口風,他被人帶走秘密調查那三天,郭擎一早就知道了,沒動作。是為了讓康嶸反省一下自己行事的乖張。康嶸內心五味雜陳,他開始對郭擎感到失望,恍若遭了背叛。他眼裡的舅舅不是這樣的,首先,他不是郭擎的下級,郭擎要先是他的舅舅。
他委實不成熟,覃準一句話把他紮的泄了氣。
“沒事,好好說話。”覃準捏捏他的手,把他從凳子上拉了起來。
晚飯阿姨做的豐盛,郭紅被覃準哄的開心,覃準說要帶她去買珠寶,她道:“不缺,不要。”覃準但笑不語,康嶸悶聲吃飯,不說看她。
她飯吃一半,問覃準,“交女朋友了嗎?”她又開始了,康嶸覷她,知她愛給人牽線的毛病又犯了。康嶸在桌下踢了覃準一腳,覃準剛要說有的,被康嶸那一腳踢的改了口,道:“還沒。”
“媽媽這裡有好女孩,你要不要?”郭紅還當他是以前,哄小孩似的,飯也不說吃了,掏出手機給他看姑娘照片。郭紅說這個眼睛大,那個臉小下巴尖,還有一個學曆好,她如數家珍,覃準低聲附和,實則不敢多看。康嶸那兩道視線直直的監視著他,他有口難言,總不能對郭紅說我看上你兒子了,想讓你兒子給我做老婆吧。
晚上郭紅在一樓住,康嶸裝模作樣的提出跟覃準分房睡,怕被郭紅發現。覃準說他小題大做,他不容置喙道:分。
覃準依他,午夜前兩人分房,各自不吭聲。及至淩晨,覃準拿鑰匙開了康嶸房門的鎖,彼時康嶸還沒睡,兩人在昏暗的手機屏光中四目相對。
“你怎麼進來的?”
“還不睡覺?”
康嶸撳開燈,他眯了眯眼睛,掀被子上床。康嶸一把將他壓在身下,說:“我媽在樓下呢。”覃準默不作聲,康嶸低頭瞧他,問:“那幾個姑娘,有看上眼的嗎?”
覃準做思考狀,想了半晌,說:“你媽手機裡確實有一個很對我胃口。”
康嶸掐他脖子,玩兒也似的,一字一字道:“說來聽聽。”
覃準笑,“老康家的。你小時候你媽怎麼還給你穿裙子?”
康嶸氣勢銳減,由掐改握。覃準登時攥住他的腰,摩挲他後腰窩,力道重的康嶸身子一軟。“什麼時候再穿一次啊,老婆。”
“她以前在影樓拍著樂的,因為花了錢,穿一套是錢,兩套也是錢,乾脆就都拍了。”康嶸小聲解釋,又因為被他禁錮著動彈不得,覺出他在問話時發硬的肌肉。“現在穿不上的。”隻會不倫不類,康嶸幼時可愛,郭紅可以隨意飾弄。
“怎麼會。”覃準食指刮過他乾癟胸脯,漫不經心道:“有些裙子,得要雌雄莫辨的身體穿出來好看。”畢竟那些設計師,喜歡的不一定是曼妙的曲線,也有可能是朦朧期青春分化出的特征在衣服上的體現。
康嶸將他嘴巴捂嚴實,道:“能不能彆這麼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