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準的住宅離康嶸辦公的地方是有段距離的，他不許康嶸住宿舍，調了一個司機給康嶸。康嶸想自己什麼級彆，上班還要配司機？一開始沒有同意。覃準說他要是不讓司機送，那隻好自己來送。康嶸八點半要上班的，覃準早上起不來，康嶸又不是不知道，勉強同意讓司機把他送到單位附近一條街，他自己走五分鐘去上班。

緬柚真綠啊，康嶸走在路上，感覺天一下近了，樹木格外的高，樹蔭連成透明的海。春天走在樹陰下還有些涼。

新單位同事比預期中要好相處，康嶸不跟彆人一個辦公室，溝通的機會不多，但單位有食堂，中午總能遇上。一開始，他常會看到人家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議論他。他視而不見。後來聊上兩句，才知道人家是在說他的辦公室。

那個辦公室，以前是給一位科長辦公用的，後來她吊死在辦公室門口，這間辦公室就落灰了。很少有人往緬柚調，這地界人排外，不是本地人都不來。本地人又想越過高山，奔向更光明的未來，久而久之…

康嶸還停留在辦公室死過人的震驚當中，半晌沒說話。他又開始覺得渾身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紫外線過敏，像要起疙瘩，下午就沒有上班。

覃準在公司，收到康嶸回家的消息，下午的會議就缺席了。程銑那個恨啊！delay了一周的會議！又不參加！要不覃氏改姓程得了。程銑臉都氣綠，把覃準拉黑了十分鐘。

小花園在房子的後麵，康嶸可以從窗外看到一片姹紫嫣紅。花圃有專人打理，拱門上繞的青藤叢中也擠出花來，他讚歎於園丁的巧思，好像花是繁榮的這個家就是繁榮的一般。他繼而又看見歸家的覃準隨手掐了朵花，藏在身後。覃準習慣性的抬頭看臥室的窗，不知怎的，康嶸撤回簾內，極快，覃準隻瞧見米色窗簾擺動的幅度。

康嶸窩在床頭看書，他進來，摸康嶸的額頭，腮，和柔軟耳垂。一個嘹亮的響指後，他變出那朵粉牡丹。康嶸故作驚喜，想了想，哇一聲，道：“好厲害。”

覃準不動聲色的坐在床邊，康嶸知道他正在得意，明晃晃的眸眼，亮到出奇。

“怎麼回來了？”覃準問。

康嶸肩膀一垮，將中午聽到的告訴覃準，他道：“心裡毛毛的，下午不想上班，就回了。”

覃準若有所思，康嶸剛來，不至於招惹誰。他想給康嶸全單位換棟樓辦公如何呢？儘快是能有多快？他在思忖這個辦法的可行性，康嶸突然牽他的手，他望過去，康嶸最近憔悴許多，蒼白的像要生病，覃準心疼的厲害。“陪我躺會兒。”康嶸拽他袖口。

靜謐的午後，拉上窗簾滿室暗光流動，花香氣淺淡。

康嶸在他懷中午睡，臨睡前低語，“你心跳有點快。”他把康嶸摟的更緊些，康嶸在他有力的心跳聲中進入夢鄉。

大抵是心理暗示，越是刻意忽略的越難以忘掉。康嶸每次過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總感覺是從人腿下路過。像被騎著脖子。他暗斥自己神神叨叨，隻是再不加班，到了五點準時下班回家。

覃準覺出他的反常，他氣色不好，話也比以前少了。除了晚上睡覺會往覃準懷裡鑽這點令覃準比較滿意。一天夜裡，覃準問他，“是怕嗎？”

康嶸沒吱聲，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才說：“有點。”

“請人來瞧瞧吧。”覃準聲音在夜裡泛著磁性，康嶸猛然清醒，問：“什麼？”

“瞧瞧，鎮住就好了。”覃準把話說的輕，可話裡的份量卻叫康嶸睜大眼睛，回道：“我怎麼能帶頭搞這種呢？影響不好。”

覃準同他相擁，說：“沒事，我們悄悄的。”

康嶸做了一番心理鬥爭，沒說好還是不好。覃準不再過問他的意見，隻是叫他第二天晚上下班不要回家。監控在那晚壞掉了，樓道裡掃蕩著陰森森的風。康嶸站在門外，被覃準用一條胳膊攬住腰，聲控燈是暗的。

銅鈴響了好幾波，師傅口中振振有詞，康嶸嗅到香灰的味道。他不安的扭頭看身後的覃準，覃準扣住他的手，沒說話。

師傅臨走前交給康嶸一塊兒石頭，樣貌極其普通，與河邊撿的彆無二致。他要康嶸把石頭放在辦公桌上，不可隨意掀動。因為一石定乾坤。康嶸聽的雲裡霧裡，隻道聽他的就是了。

翌日，辦公室裡的風回旋，興許是天暖和了，風是軟的。康嶸瞧見窗邊的日光潑灑，亮堂極了。

他竟好似卸下一個重擔。

心理作用吧。康嶸不信，回家跟覃準討論，真有那麼靈嗎？覃準不大在意，道：“他們都說他挺靈的，很少出山。信則有不信則無吧。”

康嶸乜他一眼，問：“那你怎麼請人家出山的？”

覃準老神在在，“有錢能使鬼推磨。”

康嶸皺眉，盯著他問：“多少？”

覃準本來不打算回，康嶸一副非要知道的樣子，他隻好道：“六十八。”

康嶸：“單位？”

“萬。”

聽在康嶸耳朵裡簡直是擲地有聲！康嶸吃驚，抓著他，痛心疾首道：“你說多少？你把這錢給我，我能長一萬個膽子…”

覃準沒把這筆錢當回事，他往康嶸手心裡塞卡，哄著玩兒，“去刷，不限額。”

康嶸變了臉，不由得正色，將卡還給他。他看康嶸，康嶸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想要你開心。”覃準放下手機，欲將卡再塞回去，康嶸手比他快，攔他道：“不用這個我也開心。跟你在一起就很開心。”

覃準怔住，康嶸幾乎沒對他講過情話，嫌酸。以前哄傻子的時候什麼話都信手拈來，時過境遷了。康嶸說完倒沒覺得不好意思，隻是一直被他有內容的眼神盯著，下意識的閃躲。他沒讓。康嶸被他捉住親嘴，喘息間聽見他說你又勾我。

康嶸溫吞道：“你沒定力。擱西遊記裡頭活不了一章。”

他笑，應說：“妖精是你，我至多活二十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