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比室外要暖和,康嶸脫掉他手上的手套,給他拍衣服上的雪。他當真了,又問:“媽媽,如果我燒著了,要怎麼辦呢?”他好像很著急。
康嶸笑,說:“寶寶彆怕,我會保護你。”
覃準這時才相信,媽媽是無所不能的。
他們在宅子裡待了三天,雪又下了一次,覃準表現的很興奮,康嶸要不是知道他,還以為他是生在沒見過雪的南國。
第四日,過於平淡的日子開始顯得無聊,康嶸帶他到街道,未至節日,鄉裡年輕人不多見,儘是老人。街道被風雪刮的乾淨,興許又是誰自發打掃的,他們總是起的很早,天沒亮就開始活動,使不完的精神頭。
街道有老人健身器材,一群老頭圍著下象棋,臃腫的棉服和護耳帽讓他們每個人遠看都是一樣的,近了胖胖瘦瘦又都各不相同。康嶸帶覃準圍上去,覃準到了陌生環境就會變成啞巴,他很乖,也不會亂跑,康嶸看著看著就把他忘了。因為康嶸自己擠了一個老頭的位置,跟人家下棋。他下至興處,把對麵殺的直歎氣,棋子碰桌砸出啪啪響,像是冬日裡的鞭炮聲。
覃準蹲在康嶸腿邊,康嶸很認真,臉上表情鮮活,覃準沒見過,偷偷斜眼看他。他根本不會發現,覃準就放心的看了一會兒,後來蹲的腳麻,知道拿老頭的小凳子坐。還會剝老頭給的花生,嘎嘣嘎嘣,康嶸聽見看了他一眼,他頓住不敢動,忘了康嶸說過不要吃陌生人給的食物。康嶸說:“吃吧。”他才敢繼續。
康嶸玩上癮,旁邊老頭催著讓他讓位置,他厚臉皮的裝聽不見。後來覃準實在無聊,拽拽他衣角,他看過來。
“想走。”覃準聲音很小,老頭耳聾聽不見。康嶸忖了村,還是站起來了。
才走沒兩步,就聽見老頭用高高的音量嘮嗑,問:“誰家的?”是在問康嶸。
“老郭家的。”
康嶸在寒風中清醒片刻,他下午要去拜訪郭擎,他舅舅。他讓覃準在家裡等他,覃準不願意,非要跟著。康嶸歎氣道:“你不會想去的。”覃準笑著黏他,康嶸隻好把人帶上。
郭擎快要退下來了,現在已經是謝絕訪客的狀態,他的秘書肖広看見康嶸,因為沒有提前收到通知,猶豫片刻,說:“康主任,您先坐下,我跟郭老報告下呢。”
康嶸不甚在意的點頭。覃準坐在太師椅上東張西望,郭擎的住宅進深大於標準,古色古香,大紅燈籠掛南麵,黑鬆像鐵,灰蒙的天色令這裡看上去壓抑異常。覃準抓康嶸的手,不自在的動了動。康嶸捏捏他的手心,沒說話。
很快,肖広過來請康嶸進去,覃準緊跟,肖広愣了下,似乎是想把他攔下來。康嶸擺擺手,示意沒關係。肖広已經把流程弄得很繁瑣了,康嶸麵無表情的拒絕,他於是沒再攔。
郭擎在書房泡茶,康嶸進來時他抬眼,不是看康嶸,而是看他身後的覃準。覃準下意識不動了,郭擎的眼神很有氣勢,如有實質,饒是他也學會了看眼色。他很愛抓康嶸的手,康嶸怕被看出來,隻短暫安撫他,便鬆開了。
不等郭擎開口,康嶸率先介紹道:“覃準。”
“哪個覃?”郭擎嗓音厚重,聽不大出情緒。
康嶸正色道:“就是那個覃。”郭擎了然,又看了覃準一眼,覃準想往康嶸身後躲,康嶸掐他手心讓他彆亂動。郭擎的目光移向康嶸,康嶸食指指了下腦子,不言而喻。
郭擎道:“怎麼會跟他扯上關係?”
“一開始並不知道。”康嶸坐下,把郭擎泡好的茶放覃準跟前,覃準一口喝完,惹得郭擎多看了他一眼。康嶸在桌下又捏覃準食指,重重的,讓他彆緊張。康嶸不好跟郭擎解釋,他查覃準的身份也查了很久,覃家似乎對覃準很保密?他繞過覃箏查了很久,才查到覃準。覃準今年二十有九,未婚,五歲開始定居國外,並不掌管覃氏。康嶸也隻知道這麼多。
郭擎對覃準不感興趣,他問魯青糧。康嶸簡單彙報兩句,不說魯書記的好,也不講他的壞。魯青糧是郭擎的學生。不過郭擎對外保密,鮮少有人知道郭擎跟康嶸的關係,連魯青糧都不知道。郭擎位高權重,曝光兩人關係對康嶸的影響並不好。
“你做的很好。”郭擎說康嶸,“魯青糧升上去,是你交的很好的一份試卷。”
康嶸沉默不語。郭擎對他不算嚴苛,當年郭紅懷胎第六個月,郭擎就起了孩子名字。男孩就叫康嶸,女孩叫康榮。他在郭擎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算半個父親。他入行也是受郭擎影響。
郭擎道:“年後,你的職位可以動動。”
康嶸輕聲:“先不吧,我還缺經驗。”
郭擎不勉強,留康嶸吃晚飯。康嶸一年麻煩他的次數比見他的次數多得多,理所當然要留下陪他吃頓飯。這下可苦了覃準,他想走,康嶸不放心他自己回去,把他帶到小院兒,哄一番。
小院栽著梅樹,花開的早,站樹底下能聞到一股清香。覃準忍不了的抱他,今天一天都沒有抱了!覃準把他勒的很緊,他怕下一秒覃準就會親上來,擋著他下巴說:“你聽話行不行。”
“回家,我們回家。”覃準捉他的手,他清瘦的一雙手腕被覃準一隻手抓完。這副情形被彆人撞到就糟糕了。
“吃完飯就回去了。”康嶸掙紮,被他虎口磨疼腕骨,他執拗的要命,康嶸心都要吊起來。
覃準說:“不喜歡。”
不喜歡在這裡吃飯還是不喜歡郭擎?康嶸盯著他那雙眼睛,他直愣愣的看回來,一時間對視就變成了對峙。他抓著康嶸就要走,康嶸被他拽的趔趄了下,不敢想今天要是就這麼走了,郭擎得多生氣。
“寶寶,寶寶。”康嶸小聲叫他,把他抵在紅磚牆上親嘴。是個死角,康嶸吻出水聲,他終於舍得放開康嶸的手,改摟康嶸的腰。“說了你不會喜歡,非要來,來了又不聽話。”
覃準用額頭頂他肩膀,告狀說:“可是媽媽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理我,也不看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