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嶸的停頓令覃準不解,他嫌外套拘著礙事,就把衣服脫掉,再親康嶸的時候,康嶸側頭避開,說不要了。覃準就把注意力轉移到剩下的糖葫蘆上麵去,由著康嶸去洗漱。康嶸回來他還在嚼,沒心沒肺的樣子,康嶸道:“剩下的放冰箱,吃多了會蛀牙。”
覃準聞言瞪大眼睛,不情不願的去把糖葫蘆放冰箱。
康嶸第一次意識到感情天平的傾斜,這種不對等讓他生出一絲苦惱,他坐在辦公桌前,開始深刻的反省自己。最近總是刮秋風,吹得光禿禿的樹枝愈發蕭索,連帶著窗框也顫。康嶸在窗縫裡塞了衛生紙,以降低噪音。
他有意加班,過了下班時間,天黑的早,漸漸隻剩他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又拖延了個把小時,他才鎖門出來。路過保安亭,門口大爺說:“康主任,又加班啦?”
康嶸點頭,被他塞了一袋鹽水煮的花生,推辭不掉,隻好道完謝以後收著。
意外的,康嶸回到家以後覃準並沒有吵著鬨著問他為什麼不回消息,他進屋一看,覃準正在廚房大展身手……一天一個樣啊真是一天一個樣,昨天還嚷嚷著上學,今天就忘記了,改在廚房做菜了。
“你…”康嶸語塞。他做的是椒鹽土豆條還是醋溜土豆絲啊?康嶸一時不知怎麼誇,隻好對著他期待的眼神回:“做得好。”
覃準被誇時總是會很靦腆,他的得意一般是在康嶸的話說出口之前,康嶸誇過以後他反而知道害羞了。“我再做一個。”他還要繼續,被康嶸勸住說他們兩個吃不了那麼多,這一道菜就好了。
“哪學的?”康嶸給麵子的嘗一口,發覺還不賴,就是有些夾生。
覃準說:“電視機。今天有廚神大賽。媽媽,我要做廚師!”
康嶸敷衍道:“好好好。”見一行愛一行,真是好樣的。
覃準給他看左手食指上的口子,切土豆絲的時候劃得,在側麵,幸而不長,覃準自己還知道找創可貼。那是康嶸買了遮吻痕的,現在天冷衣服穿得多,用不到了。“媽媽,看我。”康嶸望著那道口子,還未做表示,覃準又道:“疼,要呼呼。”
這樣的詞語從他嘴裡說出來顯得很嗲,電視機是他學習的渠道,康嶸不讓他出門,他就每天看電視,並自得其樂。居然也不嫌煩。康嶸手快的把創可貼給他粘上,說:“明天就長好了。”
覃準沒有得到想要的安慰,又要發作,但見康嶸臉色嚴肅,便蔫了吧唧的去戳土豆絲。壞媽媽。他低估兩句,又去給康嶸剝花生的殼了。
上床以後,他扒著康嶸的肩膀要接吻,康嶸沒讓,他控訴道:“為什麼不可以。”
康嶸麵色如常,霸道的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他指望一個傻子能懂什麼呢?覃準生氣的翻身,不理他。
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冷戰,康嶸腦子亂糟糟,他心知肚明。不是覃準的錯。任何錯誤的關係在萌芽之初都應該被切斷。康嶸歎了口氣,煩躁的把被子拉過頭頂。又過了一會兒,他快要睡著,覃準貼上來,在他耳邊嘟囔,“媽媽,不要生氣,今天不親,明天睡醒親好嗎。要記得。”
翌日康嶸起得很早,天冷覃準賴床,醒時他已經去上班了。
康嶸開始有意回避覃準,他想了很久,唯一能想明白的一點就是他根本想不明白。魯書記說得對,他這個人就是優柔寡斷。
康嶸又加班了,不趕巧,雨是七點鐘落下的。秋雨連綿,不似夏季那般豆大且急。可淅淅瀝瀝久了地麵也會彙集成河,漸漸,夜晚的地麵反出一層斑駁的水光。康嶸撐起單位的傘,走的緩慢。
宿舍樓前的石墩又黑又濕,像被雨澆透。康嶸路過,下意識覺得不對,又拐回來,傘簷隨他彎腰的動作傾斜,嘩啦啦的雨聲。他看見蹲在石墩旁的覃準。
“為什麼不打傘?”康嶸遮住他,不間斷的雨淋在康嶸後背,涼意襲人。
他抬著頭,康嶸就著路燈看清楚他的蒼白,雨水蜿蜒過他輪廓分明的臉,他像是什麼也留不住的絕望。康嶸犯了心悸。“起來。”康嶸抓他手臂,他不動。
“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覃準聲音散在雨裡,被雨點砸的淒楚。他表現的馴順,不像第一次那樣嘶吼自己的名字。分不清他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睫毛濕成一簇一簇,好不可憐。“我不聽話。”他抿唇,那股倔強逐漸在雨夜淪為狼狽的討好,“我給媽媽添麻煩。”他哽了哽,仿佛他真的一無是處。
“我不要親親了,媽媽,你理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