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雨把康嶸打濕,他打……(1 / 1)

雨把康嶸打濕,他打了個哆嗦,疑心冬天是不是要來了。他對覃準道:“我沒有不理你,我們回家吧。”

覃準搖頭,濕成縷的頭發格外的黑,因而襯得那張臉毫無血色。“不是的,有的。”他又縮了縮,恍若這樣的姿勢能使他更安全。“罰我,今天不準回家。媽媽,明天來接我,和我說話,好嗎?”

康嶸蹙眉,奮力抓他,未果,終於壞了脾氣,惱道:“淋壞了是要誰心疼!”

他比想象中敏感,康嶸丟掉傘,這才看清他的眼淚,比雨水還要短暫,卻持續,撲簌簌的落。康嶸聽見他說:“媽媽不疼。”

“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康嶸抹了把臉,說:“覃準你現在跟我回去,”他說這句話時還算冷靜,可到了下一句,未免咬牙切齒的厲害,“不回去就永遠不要回去了!”

覃準緩緩站起,康嶸氣出一瞬的耳鳴,朝他胳膊拍了一巴掌,兩人帶著一身雨水回家。地板被他倆弄濕,康嶸給他收拾那會兒,惡狠狠的掐他臉,數落說:“傻子,那麼會使苦肉計,怎麼不等看見我再裝可憐的淋雨。”

覃準抗議的發出一個嗯,康嶸把他掐疼了,他說聽不懂。康嶸要他少裝。他張著水汪汪的眼睛不說話,看康嶸給他洗頭發。康嶸生他氣,抓的他頭皮很痛,他倒不動,也不跟康嶸動手動腳。康嶸冷冰冰道:“閉眼,衝水。”他就把眼睛合起來。

睡前康嶸給他衝了感冒靈,以防萬一。但很快,淩晨他開始喊熱踢被子,康嶸給他塞體溫計,溫度到三十七度八,他發燒了。康嶸給他貼退燒貼,又喂了藥,他皮膚發燙,臉上潮紅的厲害。康嶸想等早上觀察觀察再說,等到三點鐘,他又開始叫冷,康嶸被他抱著,艱難的給他測了一個體溫。已經到三十八度五了。

康嶸開了床頭小夜燈,想給他換個退燒貼,拐回來才發現他的不對勁。他看上去很痛苦,額上冒了青筋,下頜繃的緊,該是在死死的咬後槽牙。不像是生病,更像做噩夢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墜下,康嶸給他擦汗,輕聲叫他:“覃準,醒醒。”

這會兒康嶸已經有些著急了,後來逐漸大聲,直至將他喚醒。他猛然睜眼,一雙燒的愈發清明的眼睛,凝視著康嶸。康嶸沒動作,他的眼神很陌生,沒來由的攻擊性讓康嶸心一沉。他被魘住了。康嶸為他找了一個借口,又在他昏睡之際鬆了口氣,莫名,不喜歡他那樣的眼神。

康嶸照料覃準到清晨,好在他燒退了些,降到三十七度多,不然康嶸就要帶他去醫院了。覃準醒時腦袋很痛,身體的防禦機製讓他腦海中隻閃過三兩片段,醒來便忘了。他習慣性的往康嶸懷裡鑽,甫一清醒,便著急往後退。康嶸看他莫名其妙的舉動,問:“躲什麼?”

覃準嗓子啞啞的,“不抱,我不抱媽媽。”

康嶸摸摸他額頭,邊下床邊道:“我中午會回來,你躺著休息,不準再看電視機了。”

“嗯嗯。”覃準積極回應。

康嶸精氣神兒不足,開會時頻頻開小差,會後被魯書記叫過去,讓他報告最近的工作情況。他這方麵不馬虎,書記找不著理由批評他,就說讓他注意公職人員的精神麵貌,不要萎靡不振。康嶸被他念叨醒,敷衍起書記比敷衍家裡的傻子還得心應手。

中午康嶸給覃準打了病號餐,回家先摸電視機,不燙,說明覃準有聽話的沒有偷看電視。他進臥室看見被子卷著的一團,扒開,覃準在被窩裡紅眼睛。

“你還是很冷嗎?”康嶸問。

覃準抽抽鼻子,說沒有。

康嶸就問:“那為什麼悶在被子裡?”

覃準不說話,他好想媽媽,想到沒出息的要在被子裡哭。康嶸又摸他額頭,感覺沒那麼燒了,就叫他吃飯。他燒的眼睛有些腫,康嶸看看他那雙眼睛,疲憊道:“我喂你。”

覃準靠在床頭,被康嶸喂瘦肉粥,還有他最喜歡吃的玉米蒸餃,不能吃辣椒,康嶸叫人家在上麵擠了番茄醬。隻許他吃兩個。吃過飯,康嶸在客廳泡速溶咖啡,其實是為了掐點等他吃藥。隔十五分鐘,康嶸看著他把藥喝下去,差不多就要回單位上班了。

臨走前康嶸給他掖了掖被角,他好像變得沒那麼黏人了。康嶸看他的目光深沉,到底是沒說什麼,去上班了。

這場秋雨過後天變得更冷了,康嶸下班後給覃準買了件棉服,回到宿舍樓,習慣性抬頭看窗台,覃準趴在陽台看他,撞見他視線,急匆匆的撤回到屋裡去了,應該是怕他說。忒像小狗探頭。康嶸想家裡是不是可以裝一個監控,這樣就可以看到覃準每天在家裡做了什麼。

康嶸進屋的時候覃準正在床上躺著裝睡,康嶸摸他額頭,他假裝剛剛睡醒,迷蒙著叫了聲:“媽媽。”

康嶸不去戳穿他,他燒退的七七八八,但是藥還是得喝。他討厭難以吞咽的膠囊,還有咳嗽要吃的甘草片,那股味道令他作嘔。可他聽話的吃,吃完以後沒再向康嶸炫耀,也沒有要親或是要抱。怪的是,到了睡覺的時間,他抱著枕頭從床上下去,康嶸愣住,問道:“做什麼?”

他說:“我去沙發上麵睡覺。嗯嗯。”

康嶸臉色冷下來,又問:“為什麼?”

覃準搓搓枕頭,小心翼翼的說:“我不應該睡床,會擠到媽媽,我應該睡沙發。”

康嶸像被他打了一拳頭,說不上來身體哪個部位發酸,卻仍是平靜的語調,“誰說的?”康嶸一字一字的問,話像是被擠出來的。

覃準不吭氣了。康嶸下床,把他拽回來,推到床上。他始終是僵硬的,康嶸不懂他在耍什麼脾氣,累了一天隻想早早睡覺。他側躺在床邊,仿佛再推一厘米就要掉下去。床中間的空位還能再塞下一個人。康嶸發出一聲喟歎,抱住他,問:“寶寶,鬨什麼?”

覃準慌著推開他,說:“不抱,不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