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又下霜,康嶸起晚了,走的著急,錯抓了覃準的外套走。有點大,康嶸走路生風,進到單位被小姑娘調侃,問他外套是誰買的,怎麼看上去又合適又不合適的。康嶸狡黠一笑,當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回說:“我媽買的,不好看是吧?都說她審美跟不上了。”
“不能不能,郭阿姨會買。會買。”
康嶸搪塞過去,生怕又被塞相親對象,把辦公室門都關了。他得閒給覃準發消息,問:今天穿的什麼?我把你外套穿走了。
是覃準最喜歡的外套。
宇宙飛船會長草:媽媽,我不穿
康嶸:在做什麼?
好一會兒,覃準都沒有回消息,康嶸坐在辦公桌前轉鋼筆,心說這是你不回消息,可不能再說我不理你。他忙一陣兒,覃準的消息過來,是一張照片。康嶸打開,發現是覃準的自拍,他都不知道電話手表還能拍照,一麵垂眸看屏幕裡覃準那半張側臉。覃準大概也是第一次拍照,畫質是糊的,但也還是俊。康嶸想起來以前有人調侃那些拍照隻露半張臉的,稱其為黃金左臉或是黃金右臉。覃準連半張臉都沒露完,光是懵懂的眉眼,都夠康嶸看上一會兒了。
宇宙飛船會長草:媽媽,看我
康嶸:看到。
宇宙飛船會長草:媽媽我想你,看得到麼
什麼時候回家
媽媽
窗外起了狂風,柏樹枝乾在風中呈一種防禦的姿態,天一下變陰,鉛灰色的雲浩浩蕩蕩,康嶸起身關了窗,順手給覃準發消息讓他把陽台的衣服收起來。
天氣總是會影響人的心情。魯書記不知從哪知道前兩天童露上訪被截的消息,他把康嶸叫過去,批評康嶸做事優柔寡斷。那會兒天已經開始落雨,一場秋雨一場寒,這是要降溫了。康嶸開小差,把書記的話左耳進右耳出。訇然而至的閃電照亮魯書記的臉,歲月留在上麵的溝壑裡沉澱著康嶸抗拒的冷漠。康嶸的冷漠是一種軀殼,一擊即碎,而魯書記的冷漠更像從靈魂裡滲出來的,無法抽離。
他說:“你給童露的申請,我沒批。”
康嶸平靜道:“好的。”接下來又是冗長的教育,康嶸學會了屏蔽,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琢磨是誰告的狀?如果不是誰在魯書記跟前多嘴,童露的事書記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書記操心的事。康嶸回憶自己最近有沒有得罪誰。
書記上了年紀,硬生生教育康嶸教育了兩個小時,惹得康嶸下班回家臉色都沒緩過來。
覃準圍著康嶸轉,康嶸提不起勁,隻道:“你自己玩。”
他坐在地毯上,聽著窗外嘩嘩的大雨,有些出神。覃準早把衣服收起來了,指望康嶸誇一誇,但康嶸並沒有想到這種瑣事。他一坐就坐了一個小時。
康嶸想他到底是個俗人,魯書記這樣的態度,他很不滿意,但他隻能回好。好什麼?看著童露一家為了生存苟且,口頭上給予支持,實際什麼也不做。這樣就叫好?
“媽媽,看我。”覃準突然出聲,他聲音聽上去有些怪,康嶸看向他,驚訝的發現他正在倒立!什麼時候倒上去的!
“你…”康嶸結舌…原來他倒過來的眼弧是這樣的。瞳仁像下落的半顆黑色的太陽。
“媽媽,你開心嗎?我會倒立。”他問。
康嶸過去接他,敷衍道:“開心開心。”一邊讓他栽進自己懷裡,避免受傷。康嶸想他今天看的一定是偶像劇,所以才會去倒立。真的很呆,這樣一點也不酷。
覃準窩在他懷裡,說:“開心了就不要不開心了。嗯嗯。”
康嶸怔住,他在哄自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