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康嶸叫他,他被康嶸拉上沙發。他喜歡坐軟的,康嶸在沙發上堆滿了抱枕,人像陷進沙發裡。康嶸右手還撫在他臉上,大拇指摩挲他顴骨附近,皮膚很滑。“我沒有生氣。”康嶸目光自他眉眼垂向嘴唇。紅豔豔的,比他剛來那會兒看上去健康多了。
“嗯!”覃準重重點頭。
康嶸若有所思的看他,他把帽繩擰成了麻花,心思又沒在康嶸身上了。康嶸闔了闔眼,陪他看泡沫劇。
覃準後來又去了兩次公園,康嶸無比慶幸他們去的時候是晚上,公園沒什麼人。因為覃準老愛小聲叫:“媽媽,推我。”康嶸就站在他身後,看他蕩來蕩去。覃準玩夠了還要康嶸玩,康嶸渾身上下都拒絕,他可一點都不喜歡蕩秋千。
等晚上睡覺,覃準在床上踅來踅去,手上抱著康嶸給他買的遊戲機,快活的像個神仙。床單被他卷的亂糟糟。康嶸簡短道:“再鬨就下去。”
覃準等到康嶸上床,擱下遊戲機,往他懷裡鑽,不停的叫:“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康嶸提溜他耳朵,問:“好玩兒嗎?”
他笑嘻嘻的,又往康嶸懷裡鑽。
等這周過去,康嶸幾乎每天都有會議要參加,除此之外,童露又開始上訪了。康嶸接到消息時,童露正被人從低速路上攔下來。
那天很冷,早上都下霜了,童露穿的很單薄,康嶸把身上的大衣脫給她,兩個人在一家羊湯館坐下了。康嶸捏捏眉心,問:“姐,又怎麼了?”
童露聽見他那聲姐,眼窩就濕了。康嶸是她見過最好的官。她以前就這麼說康嶸,康嶸沒認,說什麼官不官的,都是為人民服務。
“我…想再試試,孩子他爸,冤啊。”童露抹眼淚,她哭的康嶸麵色一凜,康嶸低聲道:“這事兒不是過去了嗎?”
“怎麼過去?對誰來說是過去了?”童露憤恨道:“對我和孩子,永遠都不會過去。”
康嶸聽她這麼說,就知道事情難搞,很快就要評比了,不能在她這兒出岔子。他緩緩道:“是不是最近遇上困難了?包子鋪還沒開張嗎?”
他真是說到點子上了。童露那間包子鋪要重新裝修,孩子前一陣兒又住院,她手上攢的錢不多,真是被難為死。有人給她支招,說讓她把她男人那筆賠償金要回來,這樣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童露看看孩子,決定再試一次。她男人見義勇為,有什麼錯呢?
康嶸見她沉默,了然,道:“我給你申請補助吧。”至於是什麼名號的補助,他就不再細說了。
童露因為麻煩到他而不好意思,兩人分彆前,她把外套還給他。他搖搖頭沒接,叫她穿走了。
他隻跟吳櫝提了這件事,純閒聊,吳櫝說:“你這樣,她鬨一次,你就給她收拾一次爛攤子?你管她一輩子啊。”
康嶸煩躁的在陽台點了支煙,隻道:“這次再沒評上,我在單位可不好混了。”書記還沒升,這次評比對他來說尤為重要,要是在康嶸這兒掉鏈子,保不齊升了以後又怎麼給他使絆子。
覃準聞見煙味兒過來的,康嶸在煙霧後的那張臉冷漠,長長的食指把煙灰撣落,漫不經心的看向覃準。他伸手,拿過康嶸手上的煙,也要吸上一口。
“乾嘛呢!”康嶸不再施施然,而是眼疾手快的把覃準嘴上叼的煙給奪回來。他對吳櫝說:“有事,先不聊了。”轉頭訓斥覃準:“不準抽煙。”
覃準皺著眉毛,不高興。
“說你呢。”康嶸徒手把煙掐滅,指腹灼燙,他語氣不佳道:“說話。”
覃準被他吼兩句,變得悶悶的,不說話,也不看康嶸,拐回屋裡去了。康嶸沒好氣,他討厭煙臭味兒,煩的時候才會點,這並不代表他有癮。
有風鑽進來,康嶸回到客廳,看見覃準紅紅的眼睛。他好像很愛哭。康嶸問過郭紅,自己不在那四天,覃準哭的次數多嗎?郭紅像聽到什麼史詩級笑話,說人家都那麼大一個人了,哪會哭啊。沒哭,壓根兒沒哭過。康嶸覺得不對,覃準每次受委屈見到他都會哭。
“又要哭?”康嶸調侃他。
他瞪康嶸,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康嶸挑了挑眉。“討厭媽媽。”
康嶸哦了聲,問:“為什麼?”
他說:“媽媽都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媽媽好凶。”
康嶸笑了,“當然不可以,因為我不喜歡。我不喜歡的事情你也要做嗎?”
覃準認真思考,而後搖頭。康嶸搓他耳朵,搓的他涼涼的耳垂發了燒,才捧著他的臉道:“傻子。”
覃準掙紮,說:“我不是。”郭紅教他的,不要彆人叫他傻子。
康嶸說:“你是。”覃準執拗的糾正康嶸,說他不是。康嶸有意逗他,非要說是。他野蠻的把康嶸壓在沙發上,按著康嶸的肩膀,康嶸覺得他像隻豹子,而自己則像一隻羚羊。被他撕咬。
“寶寶,要被你咬壞了。”康嶸壓低聲音跟他咬耳朵。
覃準有些遲鈍,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又因為康嶸叫了他寶寶,決定不再計較康嶸叫過他傻子。他埋在康嶸肚皮,仿佛他真的是從那裡出來的,拱拱,再抱住。
康嶸心想這個沙發小了,改明兒換個大的,不然擠不下了。
翌日康嶸起床就開始鼻塞,他昨天把大衣給童露了,這麼冷的天,中招也在所難免。他給自己衝感冒靈,覃準好奇的圍觀,不讓他吃獨食。康嶸把感冒藥喂到他嘴邊,他喝一口,厭嫌道:“不好喝。”
康嶸樂了,再喂他他就不肯要了。
感冒沒好,康嶸不讓他再摟摟抱抱,他問:“為什麼不可以抱?”
康嶸:“會傳染。你生病了就要喝那個難喝的藥了。”
覃準愁眉苦臉的,說:“那我還是喝吧。”康嶸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笑道:“非要抱?”
覃準用力點頭,說要的,要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