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援庭給康嶸訂的酒店沒和自己在一處,也就是避嫌。他在康嶸麵前表現的很緊張,康嶸看他,他笑笑,說:“這把年紀了,還要康主任看笑話。”
“不用擔心。”康嶸早幫他疏通好人脈了,甚至康嶸覺得自己是沒必要來的,但魯書記都發話了,可見重視程度。康嶸倒是好奇段援庭給書記許了什麼好處,有多少個點呢?書記也不怕?樹大招風啊。
那天晚上,康嶸和段援庭從專用電梯下來,走到拐角,段援庭一把將康嶸拉住,兩人站在監控死角,段援庭給他指說:“覃老二。”
隔著碩大的圓柱,康嶸看到遠處西裝革履的男人,商業精英,康嶸隻看到他半張側臉。段援庭道:“覃箏,跟您差不多的年紀。”
康嶸掀掀嘴角,說:“段總,你真應該慶幸我們今天來這裡吃飯了。”段援庭一頭霧水,康嶸輕聲道:“你走的路,覃氏也在走。看見覃箏身旁的人了嗎?”他說出一個令段援庭吃驚的職務。
“那我們怎麼辦?”段援庭恐怕乾不過對麵覃箏的人脈。
康嶸老神在在的說:“慌什麼。我答應你的事,自然會辦到。”
郭紅的視頻請求就在康嶸掛完電話以後,他接通,郭紅說他:“大晚上又應酬?打你幾個視頻都不接,人家都等著急了。”
康嶸啞聲道:“剛給我舅舅打電話。”
郭紅一聽,掠過這個話題,把手機塞到覃準手裡,叫覃準自己說,她去廚房洗水果了。覃準拿到手機,就扒著衣領給康嶸看。康嶸本來要調侃他怎麼那麼主動,等看到他掐的紅紅紫紫的傷口,人就笑不出來了。
“怎麼弄的?”康嶸問。
“回來,回來。”覃準眼睛裡急出水光,視頻裡頭看上去唇紅齒白的,湊好近,黑乎乎的睫毛看的康嶸心悸。
“過兩天。”康嶸歎氣。
覃準手伸進衣領裡又要摳,那塊兒皮膚要被他摳壞了。康嶸厲聲道:“不準!”他的眼淚就掉下來,說:“我想你。”
康嶸掛斷視頻,給魯書記發消息,說他要提前一天回去。那個時間正好卡在開標以後,書記說好。
意料之中的,段援庭拿下標。覃箏那天險些將會議桌捶出一道裂痕,怒斥段援庭算什麼東西,也敢搶他嘴裡的肉!
段援庭喜形於色極了,要請康嶸吃飯,康嶸急著趕回去,沒同他慶祝。
夜深露重,康嶸帶著一身寒氣回家,郭紅睡了,覃準在客廳看電視,動畫片,飽和度過高的色彩將他的表情映的變幻莫測。康嶸放下行李,他聽到動靜扭頭,先是一愣,而後撲向康嶸。康嶸被他撞的退後一步,緩慢的抱住他。
覃準在康嶸脖子窩裡吸氣,康嶸摸摸他的頭發,過於溫存的夜晚,他突然開口,叫了一聲:“媽媽。”
康嶸愣住,問:“叫我什麼?”
“媽媽。”覃準重複,他聲音有些大,康嶸下意識的捂他嘴巴,一麵環顧四周,怕郭紅聽見。
“不準這麼叫我。”康嶸瞪他,說:“我不是。”
覃準眨眨眼睛,他不知是從電視機裡接受的教育,還是郭紅這幾天說了他什麼,叫他覺得康嶸是媽媽。
康嶸掐他的腰,他擰了下身子,笑出了聲。康嶸嘖了嘖,突然道:“不過,你可以叫我爸爸。”
覃準笑得靦腆,抱著康嶸小聲叫媽媽,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康嶸後來就疲於糾正他了。隻是檢查了他的胸膛,見沒發炎就沒再做聲。
周五康嶸沒去上班,下午才帶著覃準從家裡往宿舍回。打掃完衛生又做了飯,等黃昏來臨,康嶸窩在沙發上懶得動彈,覃準拉他的手,拽拽,康嶸抬起頭看他,他說:“散步。”
郭紅每天晚上吃了飯都帶覃準去散步,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覃準要養成一個習慣隻需要三天,他喜歡跟郭紅在小區裡散步,逛到公園郭紅還會給他買零食。他要風車郭紅也會給他買!
“不去。”康嶸懶勁兒上來,不想動。
覃準雙手拉他,一把將他拽起,康嶸吃了一驚,心說他勁兒也太大了,人就又被咬了。覃準的犬牙鋒利,康嶸被他咬的腿軟。
“去去去。”康嶸雙手抵在他胸膛,推了推。
康嶸住的單位宿舍陳舊,不過行政區便利,應有儘有。他帶覃準到遠一點的公園,怕太近了被人撞見不好解釋。常青樹在傍晚愈發蓬勃,濃重。
覃準走到有秋千的地方就停下了,康嶸在不遠處接電話。公園的秋千壞了一個,隻剩一個好的,被小女孩蕩著。她的監護人在一旁聊天,沒有細看。覃準看見另一個男孩把女孩推下去,口中嚷著,“你下去,我要玩。”
小女孩氣不過,跺了跺腳,跑了。
覃準看看不遠處打電話的康嶸,又看看蕩秋千的小男孩。他如法炮製的把男孩推下去,說:“該我了。”
男孩傻眼,哇的一聲哭出來,惹得周圍的大人都看過來。他家長指著覃準罵:“有沒有素質!欺負孩子算什麼本事!”
覃準張了張嘴,還不知道怎麼吵架。康嶸急匆匆的掛斷電話過來,說:“他不是故意的。”
“什麼不是故意的?我孩子玩的好好的,他憑什麼把人趕下來?”
康嶸頭疼,受不了對麵咄咄逼人的架勢,他的身份不好跟群眾起衝突。隻得充當和事佬,給人家道歉。又被說了幾句才讓走。
回去路上康嶸一言不發,覃準也不敢說話,及至到家,覃準才去拉他的手。康嶸握住他,問:“秋千,好玩嗎?”
他點頭,說好玩。
“媽媽,對不起。”
康嶸坐在沙發上,沒去糾正他的稱呼,而是問:“對不起什麼?”
他蹲在康嶸腿間,似乎難以理解,為什麼他隻是學了彆人就要被罵,而彆人就可以不被罵。“你不高興。”他突然扯衛衣的帽子,戴上,寬鬆的帽簷將他遮住,他試圖把自己藏起來。康嶸低頭看他,他蜷成一團,康嶸不由得想他這麼大隻縮成這樣骨頭不會痛嗎?“我害的。”他又說。所以對不起。
康嶸目光柔和的注視他,一麵將手伸進他帽兜,揉他軟韌的耳朵。他怕癢的夾康嶸的手,一歪頭,撞見康嶸沉沉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