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一開始,康嶸跟傻子劃……(1 / 1)

一開始,康嶸跟傻子劃出了‘楚河漢界’,他想傻子最好是睡覺時彆有惡習,諸如打呼磨牙說夢話一類,他睡眠質量不高,潛在動靜會鬨得他睡不著覺。好在傻子是老實的,康嶸頂不住他釘子般的目光,下命令道:“閉眼。”

那彎濃黑的睫毛就停止抖動,像一把扇子猛然停在半空中,他開始裝睡。康嶸不理他,覺著他這種心理很幼稚,不停的求得關注,黏人的緊。

後半夜意識朦朧,怎麼抱成團睡的康嶸也說不上來,秋季夜晚好眠,他被電話吵醒,越過懷裡的人去摸床頭櫃的手機。暖烘烘的溫度,隨著他抻直的後背而掉落一半的被子,冷空氣幾乎是立刻滲進來,床上的人被他帶醒。

“喂。”康嶸嗓子因為缺水而有些啞,惺忪著睡眼接電話。

傻子睜開眼就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樣,瞳孔眨啊眨的水亮,他被康嶸壓著,有些想挪動。先是慫了慫左邊的肩膀,涼涼的空氣叫他皺皺鼻子,康嶸無精打采的聽電話,一邊胳膊肘壓在他身上,他一動,康嶸就醒了大半。他看康嶸睜開眼睛,下垂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狀似隨意的一眼。他心頭又騰生出康嶸在跟他玩的想法。

他開始大幅挪動,康嶸眉心凝出一種情緒,像緩緩揉皺的白紙,些許道不明的痕跡。他快要逃出康嶸的鉗製,康嶸俯身壓下來,視線淩厲,恰逢書記在電話裡說道:“下午來清潭居,吃個飯。”

“啊。”他反抗的發出一個啊。

康嶸眼疾手快的捂他嘴,怕被書記聽到。忙應道:“好的。”清潭居是招待領導的去處,有貴賓來也都往那處帶,康嶸在那座繁華的酒樓裡見過很多官員,迎來送往,獨獨覺得清潭二字諷刺。水至清則無魚,康嶸想起來以前去XX故居觀賞,路過水池,為了賺那點魚食費,工作人員會在池裡養金魚錦鯉。那些花色漂亮的魚像是被撐開的易拉罐,時時遊著要爆裂開的肚子,逢人就將魚嘴浮出水麵大大張開。形成一種可怕的慣性。

康嶸出神那會兒,魯書記已經掛斷了電話,他低頭,看到傻子被他捂住半張臉,隻留一雙俊朗眉眼和高鼻在外。神采奕奕的看他。待他一鬆手,便又要重複剛才的動作,仿佛那樣很好玩。他要康嶸再來捂他的嘴。康嶸不理他,要下床洗漱,人剛從被窩裡出來,還沒下床,一股蠻力,攔腰叫康嶸眼前一黑。

何止天旋地轉!康嶸頭摔在床上那會兒無比慶幸他不喜歡睡硬床,床墊那股彈力甩著他,令他目眩。罪魁禍首正正在他上方,盯著他。一張臉是怎麼做出那副無辜焦灼懇切又天真的表情來的?康嶸反手搭在額頭,暗自咬後槽牙。真想扇他啊。

“嗯嗯!”他抓康嶸的手,要康嶸來捂他。康嶸擰著勁兒,沒如他的願,不叫他碰手。

他又是一急,眼圈兒殷殷的紅。

康嶸眯縫了眼,問:“你剛才那樣對嗎?”瘋了才會跟一個傻子講道理,傻子的世界裡有邏輯可言嗎?康嶸不管,他無不強勢的想既然是待在他家裡,那就隻能聽他的。

傻子被教育,康嶸工作性質原因,腔勢上來,真對得起主任二字。板起的臉,緊抿的唇,氣壓低到傻子不敢抬頭看他。一個傻子兼啞巴,也值得康嶸費那麼大的勁。康嶸抬起他下巴,直視他那雙烏烏的眼睛,他彆開頭,被教訓的過了分寸也有些鬨脾氣。真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康嶸再度掐他下巴,一麵撈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後腰。傻子聞到康嶸身上那股柔軟衣物的香氣,脾性被順了幾分。康嶸緩聲道:“這樣是可以的。”傻子不明所以,緊接著,康嶸以一種暴力異常的手法勒住他,他感到不適的掰康嶸的手,康嶸語調深沉道:“這樣是不可以的。”

“懂了嗎?”康嶸問。

傻子眼睛濕潤著,似懂非懂的點頭。康嶸張開雙臂,用近乎引誘的語氣說:“來。”試試。

傻子愣怔,腦子秀逗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湊近康嶸。他抱康嶸,一雙手臂穿過康嶸腋下,輕輕的,呼吸節奏亂的一塌糊塗,長長的手指打著顫,不敢落在康嶸後背。恍若康嶸是一張弱不經風的紙。

等不及的康嶸將擁抱形成一個閉環,拍拍他後背,問:“你聽不聽話?”

傻子下巴戳著康嶸的脖子窩,杵兩下。康嶸知道他是在點頭。

吃過早飯,康嶸打上領結,路過客廳時發現傻子在看動物世界。他望著電視機的眼睛很專注,沒有留意到康嶸的靠近。不是叢林法則的狩獵,而是交/配。康嶸冷臉切到少兒頻道,什麼大風車吹啊吹啊吹,明亮的色彩一下充斥眼球。他扭頭看手握遙控器的康嶸,康嶸斜睨他,他雙手搭在並攏的雙膝,安安靜靜的又看起少兒頻道。

康嶸上午還有一個會要開,魯書記說的吃飯實則是在晚上,他什麼也沒說,康嶸連吃飯的主題是什麼都不知道。生出半分赴鴻門宴的心。

時間也是一個矛盾體,又快又慢,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下班,康嶸接到吳櫝的電話,“康主任,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毛病。康嶸靠接這些人的電話都能練出一顆強心臟,“壞消息。”他說。

“傻子的身份沒查到。”吳櫝開門見山。

康嶸並不意外,不疾不徐道:“吳隊,你的好消息最好是彆讓人失望。”

吳櫝在電話裡嗨道:“那不能,你抽時間把傻子帶過來吧,我給他找了一家精神病院。我嫂子的同學在裡麵工作,你放心,嘴保證嚴,不該說的什麼也不會說。”

康嶸望向車窗外的景致,越近清潭居風景越佳,葉黃了,常青樹在秋裡綠的蒼勁,不知誰在門口種了兩顆楓樹,堿性土壤也能種這種樹?康嶸下車看了兩眼,後知後覺樹上那火紅的楓葉是假的,近觀破綻百出。恐怕隻有他才會計較一顆觀賞植物的真假。康嶸暗暗罵自己是個傻的。不知怎麼又想起家裡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