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旅途的開始(1 / 1)

未央城來的使者實在是沒有水平, 尤加隨口一句話的重要度都比這群烏合之眾要高,凜嶽三言兩語便打發走了那幫色厲內荏的家夥,回到工作正堂繼續996。

好在那群使者似乎被嚇到了, 再也沒多說什麼,當天便告辭潤去劍門。

凜嶽想了想劍門那位笑麵虎將軍江風, 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這腦子的使者,在劍門怕不是要被江風玩的更慘。

他嗤笑一聲, 突然有些想要跑去劍門看熱鬨的想法了。

也許是聽到了內閣使者趕到玉門的消息, 當晚君熒就直接借助傳送點殺到了玉門事務府的工作正堂,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凜嶽!你沒事吧?那幫家夥沒有為難你吧?”

君熒隻知道那些使者是東洲最高權力機構內閣的使者, 並不知道其實隻是未央城某個瘋狂尋找掩蓋自己罪孽之人的最後努力,根本無法代表整個內閣的意思。

“小問題,在公司處理這種情況處理的多了。”

凜嶽搖搖頭,先安撫了君熒幾句。

“也是, 畢竟你這隻狡猾的狐狸可是從來不會吃虧的……但是內閣可聚集了全東洲的大人物, 什麼四部部長,內閣負責人太傅……可都是東洲的實權人物——”

君熒心道也是,剛剛自己安撫好自己, 轉念一想內閣的含金量, 又開始緊張起來。

“那幾個烏合之眾可代表不了內閣。”

凜嶽搖了搖頭, 將大致與君熒解釋了一番。

那些使者根本不是內閣派出的,而是某些居庸未央城中與午門之亂有牽扯,又被真正幕後主使大boss拋棄的炮灰狗急跳牆, 為了隱瞞自己罪責, 於是隻好試圖將執夷三人趕快控製甚至是殺掉,以掩蓋自己的罪惡。

“但執夷他們最後與湘夫人隻見了一麵,根本不知道午門之亂背後的真相, 那些炮灰本來在幕後有機會占儘先機,現在自己坐不住跳了出來,反而暴露了他最不想暴露的東西。即湘夫人的死與他們有關。”

凜嶽輕笑道。

君熒目瞪口呆:“你們搞貿易的還真是可怕,就憑這點信息怎麼就什麼都知道了?我多餘擔心你。”

不過君熒也知道,如果凜嶽沒有這種推絲剝繭的能力,也沒辦法在凜氏集團那種可怕的地方活下來,甚至成為最後的贏家,隻不過每次看對方輕而易舉指出自己從未想過的真相,還是覺得有些震撼罷了。

凜嶽:“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了,還是需要關心一下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上去相當疲憊的樣子。將蕭然的狀態與君熒分享。

“什麼?這不隻是個遊戲嗎?怎麼還帶重生的?”

君熒第二次目瞪口呆,她感覺自己的下巴馬上要脫臼。

“誰知道喜君公司的文案怎麼想的。”

凜嶽故作輕鬆的聳聳肩膀,但君熒就是知道,他真的很累。

“我隻是想說,同時兼顧好幾邊,還要管玉門整整一個地區,你要多累啊。”

君熒感覺自己眼眶一熱,聲音幾乎沙啞。

她第一反應想到的不是懸海世界變得更加複雜危險,懸海從不是什麼和平的世界,她早就做好了覺悟。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凜嶽該有多累啊。

凜嶽微微一怔,隨機低下頭,額發垂下,掩蓋了他的情緒:“是挺忙碌的……不過多虧這邊手下的都是靠譜的人,還有個四舍五入完全能當將軍的浮白。能幫我分擔百分之七八十的壓力,管一個地區和管一個公司果然還是不一樣啊,但現在還行。”

“凜嶽,你看上去可不是還行的樣子。”

君熒看著自家好友低頭的樣子,歎了口氣。

“在我們麵前就沒必要掩蓋了吧?放下玉門將軍的偽裝休息休息吧。”

女孩的聲音很輕,但就是讓凜嶽心中溫暖的厲害,不由自主地將萬能的外殼摘下,露出疲憊的,真正的自己。

“沒事……我就是有點想家了。”

凜嶽轉頭看向窗外,那是暗色到看不見任何星塵的天際,隻有一輪彎彎的明月高懸在天上,像是悲憫的俯瞰大地的眼睛。

“……”

嬌小的女孩沒有說話,沉默片刻,才憋出來同樣的一句。

“我也是……我和慧哲都是,但是……”

她抬起頭,銀色的眼睛似乎比天邊的明月還要明亮。

“思念並不是阻礙,這種情緒正是我們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所以,凜嶽,偶爾也放縱一下自己,讓自己好好思念一下我們的世界吧。”

不要為了回家,而拚命忍耐著,讓自己忘掉想家這一情緒,畢竟他們都隻是人而已。

凜嶽驚訝地看向君熒,苦笑道:“你還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小神醫。”

君熒靠譜不過三秒,聽見誇獎就開始洋洋得意,叉腰道:“那當然了,我現在已經可以進軍心理安撫領域了!回去就考心理谘詢師證!”

凜嶽:每個隊伍都有自己的執夷是吧?……你還真是給點陽光就耀眼。

另一邊,鎖鑰首府錢塘城。

“所以……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執夷看著笑眯眯在偃術旅客列車月台,帶著行李箱準備與他們一起踏上前往玉門列車的楊少言,嘴角有些抽搐。

“不要這麼無情嘛,清荷將軍不好出麵,你們幾人能自由活動的假身份還是我這個太虛觀首徒徇私枉法做的呢。”

楊少言笑容盈盈,假裝看不見蕭然和賽蕾內拉對執夷無語的臉。

他的話也確實是現實,畢竟執夷等人的通緝令是所有內閣成員一致通過設下的,背後不知道潛藏著什麼樣的利益糾葛,清荷個人很難逆轉乾坤,於是楊少言毛遂自薦,提出就由自己來為執夷三人更改新的太虛觀網絡數據庫隨身光屏信息,至少彆讓這三個倒黴孩子連個網都瞬間被識彆為通緝犯暴露位置。

“更何況我可是帶著任務去玉門的哦,清荷閣下你說是吧?”

少年眨了眨眼,看上去無害的很。

身著常服荷紅分片裙的清荷低下頭,荷綠披帛飛揚,偏盤的長發垂下,流出溫柔的弧度。

她咳嗦兩聲,無奈笑道:“小少言確實有著太虛觀觀主閣下的任務,到玉門就會和你們分開,你們不用擔心會牽連到他。”

“誰擔心這個了!”

賽蕾內拉嘴硬的與楊少言有的一拚,蝴蝶魔女抱臂看向一邊,撇撇嘴。

蕭然心虛地理了理鬢發,裝作什麼也沒注意到的樣子。

他們的確是想著,執夷的任務是尋找司命,作為從雲上之國而來的,侍奉常命天輪的雲客,他的旅途不免要與司命等級的存在打交道,十分危險。

三人與楊少言在鎖鑰也經曆了不少,正是因為把彼此當成朋友,才不想把朋友牽扯到這樣的麻煩事裡。

更何況楊少言身份如此特殊,如果沒有意外,他便是下一任的太虛觀觀主,肩負勘探天規玄機之職,被人看到總是與通緝犯混在一起也不妥,還是安穩些為好。

“好啦,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像你們這樣的傻子就是這樣,唉,放心,雲上之國的那些事我不感興趣,我這次去玉門,隻不過是為了出差尋找西洲的一位使者聊點東西罷了。”

楊少言攤了攤手,讓三人放下心來。

隻不過他說到“聊”那個字的時候可以壓低聲音,顯得有些鬼氣森森,讓執夷不免對那位未曾謀麵的西洲使者鞠了一把淚。

“嗡———”

列車呼嘯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隻用了幾秒,那造型如蛇般輕靈漂亮的偃術列車便已穩穩停在月台,周圍帶著行李的旅客紛紛做好檢票準備。

偃術列車有些類似於現實世界的火車,隻不過更加輕巧漂亮,行駛在懸空車軌之上,是快速在東洲穿行的主要客運方式。

“列車已到達月台,請各位旅客準備好隨身物品,按照隨身光屏上的信息有序就座——lady and ………”

鎖鑰月台的列車播報音是個溫柔的女聲,如同鎖鑰給人的印象一般溫和柔軟,播報音用東洲語與西洲語播報兩遍後,偃術列車的不規則車門向兩邊打開。

告彆的時候到了,清荷與身後的將軍侍衛官向四個少年揮了揮手。

“一帆風順,年輕人們。”

溫柔的將軍看著蹦蹦跳跳恨不得一步三回首的少年們,告彆的同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曾幾何時,她的身邊也有以副將為首的這樣一群嘻笑打鬨的小家夥,如今風水輪流轉,歲月剝奪的東西,又被歲月以溫柔的手段送回。

執夷就算上了車也不老實,貼在車窗上向清荷努力揮著手,又蹦又跳;蕭然無奈地看著他,向清荷的方向點點頭;賽蕾內拉拿出小手帕,與執夷相比動作誇張程度不遑多讓;楊少言一臉嫌棄,像是在說自己怎麼就淪落到和這幫人一起出行。

清荷站在月台上,感受著鎖鑰溫暖的風拂過發絲,將裙擺吹起。

她看著如飛鷹般循著懸空車軌駛去的偃術列車,恍惚間自己好像並非什麼鎖鑰將軍,而是一個送走自家年幼弟弟妹妹離開家出門闖蕩的長姐。

分彆來的如此理所應當,但沒有人因此感到悲傷。

他們不會久留,清荷早就知道這一點,因為這四個孩子都有著自己的使命。

無論是太虛觀首徒楊少言,還是來自雲上之國的雲客執夷。

無論是好友湘夫人養大的,身份不明但極為特殊的蕭然,還是來自西洲,有著西洲皇室印記的賽蕾內拉。

這四個年輕人各自有著各自的過去,有著追逐在身後的可怖妖魔,但他們總有一天,必須去麵對。

在那之前,旅途是唯一能教給他們更多對抗命運的老師。

清荷看著遠去的列車,與月台上望著離去旅人的送彆人一樣站了很久,直到隨身光屏的提示音響起。

“走吧。”

清荷理了理自己的發絲,柔和的眉眼重新變得鋒利。

“在幼苗成長之前,我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清荷頓了頓,露出一百五十年前,獨屬於那個意氣風發年輕舞師少女的恣意。

“比如,將鎖鑰境內的那些魍魎教會,徹底連根拔起。”

身後的將軍侍衛官點頭稱是,她跟隨清荷將軍已經十年,對擁有土地賜福,幾乎無儘壽數的清荷將軍來說或許不值一提,但對她來說,那已經是她全部的青春。

真好。

看著清荷仿佛重新獲得力量般堅定的背影,身著製服的將軍侍衛官在原地露出欣慰的笑。

在她申請成為將軍侍衛官,成功見到清荷第一麵的時候,她便感覺這位鎖鑰的傳奇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遊刃有餘,有沉重的大山壓在她的肩上,讓她無法從容地,驕傲地站在命運麵前舞蹈。

但如今那座大山已經被幾位少年客人和將軍自己擊碎,清荷將軍她,終於從過去的悲痛中走了出來。

將軍侍衛官真心實意地感到歡欣雀躍。

畢竟如今的鎖鑰,也有很多人愛著將軍啊。

從鎖鑰放眼望去,無人不以鎖鑰將軍清荷為傲,無人不敬仰鎖鑰將軍清荷到稱拜神明的地步。

事務府中的各位侍衛官,鎖鑰四部的負責人,乃至無數萬家燈火中被守護的萬眾,都如她愛著鎖鑰一般,愛著她。

清荷失去的,其實根本沒有她認為的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