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曲 唯有他的美麗是真實的。……(1 / 1)

......後半段的小曲終究是唱不成了。

窗外的風呼呼響,渡進屋內的風涼絲絲地附著在肌膚上。

信德掩蓋領扣,沒讓解開,他的心膽似乎比裸露的皮膚更快起了疙瘩,涼得哆嗦。

麵前的人神情溫柔,信德隻以為是他的錯感,心裡發怵道,這風也太冷了。他瞅見疊放在一邊的棉被,就想進去裡邊暖一暖。

他的手腳縮得蜷曲,卻始終沒能向那邊親近分毫,原是嚴恃正扯著他,將他釘在原位。他不覺皺眉道,“你不冷嗎?”

嚴恃沒回答,挨在他耳根底下,呼出的氣癢嗦嗦的,他答非所問,“你想暖起來嗎?”

“躲進被窩裡焐熱不就暖了?”信德極力暗示,他覺得那張床被厚實,一看就是張塞滿棉絮軟撲撲的好棉被。

一人心裡全無其他遐想,隻顧著暖和,一人內心除了遐思,彆無其他。

心中充斥縷縷綺念的人手臂一勾,信德已然滾進被窩裡,隻露出一張鼓著肉的臉,眉梢眼梢仍掛在五官上,目光卻散得暈乎。他是得償所願了,又不太是。

發絲的末梢挑著他的下顎,弧度正好勾勒出他的臉蛋,撫平他的嫵媚,揉撚出嬌憨感,清炯炯的眼神虛虛地落在另一個人身上。

信德藏起紅嘴唇,甕聲問,“嚴恃,你要進來嗎?”他是不能鳩占鵲巢的,他想。而他全身的軟肉放置得隻想打鼾,更軟了一個度。

嚴恃輕捏住他的臉頰,指尖不自覺地撚了幾下,手感太好,又揉了揉,過於溫馨的場景他免不了要溫存得久一些。

可另一位當事人是信德,若他留給嚴恃的印象全然柔和,那他們此時便不會躺在一起。

若是——嚴恃敬他、護他、愛他,唯獨不會渴望他。

信德扭著身子,衣服自動散開,甚至都不需要撥開。

總之,嚴恃如今對信德的感情雜之又雜,他甚至來不及懊悔,便滾進了一番水深火熱,特指情感上的十七彎十八轉,而他煎熬得越久,火候就越足,隻等另一位滾進來。

信德確實滾進來了,帶著一向束縛的衣服,或許他該慶幸是帶著的,不然會涼得更快。

嚴恃低著頭,十指往信德的下身移,原本掖在信德褲腰處的衣物褪了個乾淨。

脫了衣服,該做什麼,這是信德不曾考慮過的問題,此刻卻是他的疑惑所在,“這樣睡覺更舒服嗎?”

“你還不明白嗎?與我的父親做過那麼多次。”嚴恃的話頓時刺耳到極致,他撕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

信德霎時漲紅了臉,他終於清楚了,扯了被子三兩下,皆被化開。

他宛如一位做錯了事的孩子,想要找補,但不知道該如何善後。

事到如今,嚴恃不可能放開他,他要將這段私情牢牢地鎖在他們身上,無論信德願與不願,他有一刻確實存在這麼狠毒的想法。

而這種想法在撞見信德委屈的汪著水的眼睛時,隻好委婉起來。

他半哄起來,隻有這樣,信德才會拋棄委屈的瞬間,縱身淪進旋渦之中。

信德嗚咽著落下一滴淚,正巧落在嚴恃的手心,嚴恃揩拭他臉上的水跡,隻覺得遠遠不夠,不然信德怎麼難受得落淚了。

或許是——信德連感受都不及,他哪裡顧得上其他?

而心裡難受的另有其人,信德表現得熟悉,他便會覺得是嚴誠調教過的反應,信德表現得羞澀,他又覺信德不是為他,總歸是針紮一樣的痛。

嚴恃心裡不過癮,便帶到動作上,他連信德的裡側都不放過,硬是要啃出印記。

一遍不夠,兩遍還不足,總要多摁上幾遍才滿足,他習得了他父親那句“不夠”的精髓,儘管做與說不能共論。

信德很勉強地將雙手扣在嚴恃的腰間,他試圖舒緩這種上頭的刺激感,雙手卻是不得勁,鬆鬆散散地扣不住,隻能勉力撐住。

“嚴......”信德的喉嚨沙了,可他萬不該斷在這裡。

嚴恃追究道,“嚴誠?還是嚴恃?”他的下巴膈在信德的心口上,唇舌從頸側啃噬。

隨著他的啃噬,信德隻覺得感知一陣輕飄飄地往上浮,耳邊的黏糊聲嗡嗡作響,而身體又沒一處清爽,怪異極了。

信德的身子從上部分麻到下部分,又倒著流酸了一遍。

他隻能哼聲搖頭,胡亂地想抓住些什麼,他的身體陌生得連他都控製不了,但他愈是這樣,美麗愈發猖狂,是一種渾濁不清又確切實在的美感。

最後他被嚴恃壓住,無處著落。

混亂之中,嚴恃仍不失清醒,他恨自己是清醒的。

正因此,“父親”、“繼母”與“繼子”三者時常浮現在他的腦中,他是那個最不堪的繼子。

說來連他自己都不信,他應當是那個比他的父親還守禮的人才是,他向來克製,讀書不曾鬆懈,人脈、事業無一落下,這些談起來輕巧的東西實則不容輕視,他活了多少歲,便堅持了多少年。

如今全然不做數,與繼母搞在一起,可恥到不能再可恥。

他認了。

而此時此刻,他被信德的顫忽喚醒,他細致地撫摸信德的發絲,似乎每一處都要印刻在腦子裡。

“信德,你什麼時候才能屬於我?”他喃出埋在心底最真切的渴望。

——

嚴恃難得糊塗地放縱起來,與信德廝混了許久。

在某些事情上男人是無法克製的,如一觸即發的床笫之事,也如手握柔荑時驟起的憐愛,當這些性質與感情沾上邊,便是欲望碰上了火,愈發凶猛激烈。

他甚至思考起帶信德走的可能性多大,而最大的阻力不是他人,正出自信德。

“走?為何要走?走哪裡去?”他的話語是那樣的不解,他的輪廓仍是那般嬌豔,眉眼美得誘人,美得不近人情。

一場廝混後,除了身體的疲憊不堪,他的神情卻是不帶一絲困擾,說不準是被胡亂的一通攪了去。

享樂的人慣常是願意沉迷的,那些沉重的、不樂意被人們提起的向來都是揉成一團塞到不知哪條縫裡。

率先沉淪情欲的人清醒得也快,是被冷水潑醒的。

嚴恃近乎殘酷地意識到,他們的靈魂是不同的,信德的靈魂是焰火,是靡靡豔歌,唯獨不會是一個向往崇高的個體。

在這個永恒的瞬間,嚴恃正痛苦地與過去背馳,他的曾經、信德的現在,與嚴誠分不開瓜葛。

嚴誠是滾滾浪潮,卷起他們的自由、思想就沉入海底,隻留下一座空曠無人的孤島,那些泛濫的波濤洶湧是嚴誠不願意見到的。

信德糾結得不久,他兜著一件鵝黃色絲質披肩,欣賞著上麵的堆花刺繡,垂下來的流蘇搖曳,他便撥上幾下。

他笑向嚴恃,“你覺不覺得我這披肩真是好看極了?無論是質地、色彩,無一不是完美的。”他珍惜地摸了摸。

信德的腦子裡沒有那些長遠的計劃或是誌向,他的眼裡隻有手上摸得著的東西,淺顯得不能再淺顯。

毫無疑問,信德是膚淺的,可他的美麗卻不僅隻有淺淺的表麵。

他見嚴恃的注意仍不在他身上,墜著嚴恃的袖子輕輕搖動,秀麗的眉毛蹙起,他的關心是那樣真切,而這樣憂慮的麵容一旦出現,很少有人能夠不動容。

也是,信德從未接觸過的東西,怎麼能過高地期盼他就一定要想得遠,不過是強人所難。

俊朗的男人臉上驀然浮現一抹溫柔,他的眼神落在那一雙纖手,輕聲說道,“信德,你的披肩很好看,你也很美,今日我們玩點不一樣的好嗎?”

信德不再撥撩披肩上的流蘇,倚著腦袋,“玩什麼?”

嚴恃像抱起小孩那樣,扶著信德的腰板,托起他的臀部,正麵將他抱在懷裡。

可他的眼神沒有任何的綺念,即便他的生理反應正在告訴他,承認吧,你就是一個下流的男人。

“我們來讀些有趣的書好嗎?當成故事那樣。”他摟著信德,指尖在信德的鎖骨間徘徊,卻問起一句正經的、不相乾的、顯得有些無趣的話。

他不希望信德覺得這是無聊的,因此借著動作乾擾信德對書下意識的反應。

“書?可是書好無聊。”信德唯有在這件事情上的認知是清楚的,他興致乏乏地回道。

嚴恃與信德不同的是,他是教育的受益者,一直以來都在孤軍奮戰,他自小便隻有“想要得到什麼就得自己去爭取”的認知。

信德不是,在他的身後始終有人墊底,他沒有足夠強烈的願望支撐,放棄了就放棄了,前進一步是枯燥無趣,縱使後退一步,榮華富貴亦不失。

正因為嚴恃讀過書,他的觀念有過變更,他與嚴誠最大的不同正在此,他親自感受過在那種模式下的煎熬。

他是年輕人,他接受開放與自由,雖然他的愛避免不了私欲,但他始終希望一切往好的方向發展,包括他未來的愛人。

他渴望得到信德是不假,然後呢?讓信德成為另一位嚴太太嗎?嚴恃能夠很堅定地否認,不是,他希望讓信德見過世界的多彩後,選擇的仍然是他。

因此他問道,“信德有想過,哪天我的父親與你有了矛盾,你該去哪裡嗎?”他的語氣是那樣輕緩,他不想逼迫信德,隻能引誘。

信德茫然起來,這是沒有想過的事情,他遲疑起來,“若是,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就躲在房間裡不出去。”

嚴恃說出另一種從未有過的設想,“你有想過逃出去嗎?逃到嚴誠找不到的地方,等著他認錯。”

“逃?”信德瞧著他空空的雙手,“可我什麼都沒有,我怎麼逃?”他微微泄氣,“我連怎麼去其他的城市都不知道,我知道的肯定沒有他多。”

嚴恃隨意挑出一本旅行日誌,攤在信德麵前,嗓音壓得信德的心尖發顫,“所以書籍,是唯一能帶你去了解的途徑。”

信德抓住了其間的漏洞,“你不能嗎?”他的聲音發軟到委屈,軟軟地趴在嚴恃的肩上。

嚴恃擁著他輕吻起來,“我和我的父親沒什麼區彆,我們都愛你,愛的方式再不同,籠統都隻是覬覦你的混蛋。”

他的意思是,信德的魅力毋庸置疑,如今他們都在愛著信德,而信德依附的愛是虛無縹緲的,縱使他再愛,這份愛始終無法定性,可以是依靠的資本,卻不能夠是唯一的途徑。

旁人都愛信德的外在,嚴恃俗不可耐地被信德的美麗誘惑,可他的愛有一點不同,他的憧憬理想而迷人,他想帶信德逃出這座名為欲望的困境。

“你們的愛會消失嗎?”信德喘著氣,這下是實實在在的難過了,也就堵著氣不願再親。

嚴恃無奈起來,做了個保證,“起碼我的不會。”

他撫慰起信德,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個吻,“隻是想你見到更多有趣的東西,相信我,你不會失望的。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草原嗎?你需要自己去見證,才能知道那究竟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那——既然是你說的,我要你帶我去看。”信德的俏皮話同他一般引人遐想無限。

此時他們隻管細聲談笑,再暢想一番未來。

他們的額頭親密地互相抵著,將心中的思緒一點點道出,呼出的氣息向著遠方,止不住地往上飄去,飄到遠遠的天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