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 他不但美麗,還會唱小曲。……(1 / 1)

回了信德的老家,忙得團團轉的人依舊不得空閒,唯有本就無所事事的人,以及有心的人閒了下來。

信德奢睡,每日躺著就能閉上眼酣睡,坐著不至於睡著,容易思維渙散倒是真。

他從前院踱步到後院,踩著硌腳的鵝卵石,踩一下痛一陣,可他下一步偏要再踩上去。

在待慣的地方他不怎麼講究,無論成了什麼樣,總是他自個的家。

他尋了片被照得黃澄澄的空地,挪來一隻搖椅,前腳掌隨意蹭蹭,晃著踢開,如泥鰍一般滑上搖椅,軟成一灘。

平日信德是講究的,他喜歡光著腳並非就說不講究,他隻有確認過才會主動光腳。信德迎著溫暖的陽光微微闔上眼,撩起衣角給自己透氣。

若不是見不得人,他甚至想裸躺在毯子裡,那將是多麼柔軟舒服,衣服再服帖綿軟,終究是束縛的,信德不喜歡。

光澤塗在他表層肌膚的紋理上,染得更白,先前壓過而翻麵露出的肉泛著粉,他不時輕撓過幾下,粉得更紅潤。

即便他回了故地沒見到記掛的人,他也躺得慵懶,不過是他的腦子還升不起半點惆悵的情緒,他隻是覺得躺在這剛剛好。

“你沒跟著他一起出去?”由遠及近的聲音慢慢滾來,及至清晰。

信德沒有坐起來,揮起白皙的手腕就算是搭理,在越熟悉的人信德越是沒什麼架子,也就不怎麼端著。

按他的想法,來人就該跟他一起躺著感受鮮活的生命力,來人是嚴恃。

他沒有放棄某些自以為是的想法,例如成為母親的特性,雖是八竿子打不著。

等嚴恃走到跟前,他終於想起來回話,“跟著他作甚?”他的話是真的不解。

信德心裡不明白,話裡就明晃晃地帶出來。

嚴恃聽了內心也稍微不解,他不解的是信德太過開闊,儘管他巴不得兩人離得再遠點,最好彆再黏一塊去。

見信德如此不講究,嚴恃調正毯子,將他蓋得嚴嚴實實,信德更加不解了,他稍稍往下扯一點,再扯一點。

“你......”嚴恃不好說什麼,眼神卻很誠實地看向那多露出一點。

他的目光下視,被毯子捂出的形狀正細微地蠕動,他的腫彎不知何時抵在邊緣。

發覺時,嚴恃倏忽撤回手。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是真不知分寸,他自己也是真的無理。

信德環抱起毯子,送了過去,他光著的手臂觸碰到鬆軟的針織衫,下意識親昵地摩挲起來。

嚴恃隻好橫牽著那人的手,穩住對方的身子,“你平時都做什麼?”他有些沒話找話似的。

信德仰麵笑著說道,“我啊,除了睡覺也沒彆的愛好。”

“你不打牌?”嚴恃還以為他會像那些富人家的闊太太一樣約出去打打牌閒聊度日。

他輕輕搖著頭,撐著他的側頰肉,像小貓踩奶那般舒適地打哈欠,“我不愛玩這些費腦子的。”他懶得動腦,也不愛聚會,平日最愛窩在舒適地。

是他的偏見了,嚴恃這般想,認識信德前,他對這個身份有頗多揣測,多的是惡意偏想,有本能,有自主,通通走往了貪婪、花瓶、無趣一向。

問話的人這時倒憐愛起他,“那你,不會無聊?”

信德偎著毯子,挪著屁股找了個能窩的地方,縮起來,神色懶散地回,“無聊我可以找樂子嘛。”

光線的溫度逐漸炙熱起來,嚴恃拘著身體不好隨意動作,他抬頭向上望了眼,被太陽刺得迅速收回,“等會應該會很熱,你想去哪?”他的言下之意是一起。

他又補了一句,“我對這裡沒有你了解,看你想去哪。”這次的意思更加明確。

信德露出的笑容淺得不能再淺,笑意卻極為真切,“這次輪到我帶你探險。”說完他就想要起身,激動間他光著的腳差點踩在泥土上。

嚴恃先他一步將鞋墊在底下,扶他先坐回躺椅,給他套上鞋,囑咐道,“地下臟。”

信德隨意地穿上,牽著他的手指催促,軟著嗓子喊,“快跟我來!”他笑著小跑開,連路都不怎麼看。

幸好嚴恃總會及時拉住信德,最多不過摔在他身上,摔的人直笑,接住的人隻能無奈地扶好人。

信德不僅笑得不停,還要努著嘴努力裝作若無其事,手偷偷摸摸地伸到另一個人的背後嚇一下,再趁著那人沒回神跑開。

嚴恃當然不會察覺不到他的意圖,但看著信德踮起腳跟手伸直的模樣,他忍著笑意,縱著信德玩鬨。

最後他再快跑幾步追上去,環抱住信德,他便動彈不得,隻好眼泛潤光地撒嬌求饒。

不在的人自然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在這段時間突飛猛進,嚴誠每日不在,便會對信德多一絲愧疚,不知道他的日子有多快活。

——

說是信德的地方,他隻管帶人繞,走到哪是哪,起了興致才細細多講幾句,有時甚至前言不搭後語。

他做不來導遊的事,不隨遊客的心意,隻顧自己隨心所欲。

但是隨著他亂竄時,你可以多瞧瞧他,他細眉細眼的,說話又軟聲軟語,便會覺得這一遭不虧,嚴恃正有此感。

信德的性子太柔了,柔到不像是男人,喜歡挽著彆人的臂彎、親昵地亂蹭、挨著身子諸如種種。

儘管他隻對熟人如此,嚴恃還是生出了感慨,如若信德周旋在正值血氣方剛的糙漢子之間,怕是不好受。

並非說青春期的男性就都毛躁,在這個年齡階段,他們恨不得自己全身上下寫滿男人陽剛的氣概,展現自己的雄性魅力,最瞧不起異類。

雖說不能涵蓋全部,隻能說嚴恃所見到的每一個,基本如此。

嚴恃琢磨間,信德勾起眼尾瞥視他,見他走神,也不催促,獨自在一邊揉著衣服多餘的線條玩,揉成一小團圓,撥開,挑起來圍著指尖繞,而後食指壓在大拇指上磨搓。

信德的鎖骨明顯,顯得脖頸愈發纖細,他以膝蓋為支點,雙腿交叉地站著,一腳微微往前伸,腿部線條則拉長不少。

換而言之,他的身材曲線優美而流暢,腿型也極好看。

走神的人轉念又想到,連他都難以抗得住信德隨時隨散發的勾引勁,倘若假設成真,信德融入在那一群躁動的年輕人之間,將會變成他的主場才是。

他隻會是那朵人人願采擷的牡丹,嬌豔欲滴,撩得人心裡不上不下,他的魅力被那一層層花瓣包裹,每撥下一層,會發現更加迷人的景色。

信德渾身沒有刺,卻沒有人願意傷他,他是被人嗬護的命。

察覺到嚴恃思索得差不多,信德湊過頭來,饒有興致地說,“嚴恃,去你現在住的房間看看吧,我想知道你會把它變成什麼樣。”

這話太誘人,又過於迷惑人心,在有私欲的人麵前,無異於是一種邀請,邀請他們的關係更進一步,而最直接的邀請,不就是兩個人坦誠相見地滾在一起——從而更加見不得人。

嚴恃如初次見麵一般看著信德,而他的目光不再是審判,他將審判轉移到自己身上及他們之間的糾纏,他嘗試著定位他們的關係,口中回道,“來得不久,怎麼也不能變成另一幅模樣。”

他嘴上說著“不能”,臉上比起初見卻已不知不覺地換了一副模樣。

他的個人風格明顯,少有改換的時候,臥室是最能看出個人風格的地方,因為那是最為私密的領地,如今裡麵塞了不少信德送的小玩意,還有想送的物件。

“一旦你進去,想出來就不容易了,你想清楚了?”嚴恃的手摸向信德的喉結,緩慢地打著轉。

信德沒有躲,嚴恃的力度很輕,如果不是觸覺實在,他甚至以為對方的手沒有落在他身上,他還故意地咽了下,讓喉結滾動一番。

他樂著回,“進去會怎樣?你會把我吞了?”

他開了個玩笑話,他口中的“吞”不過是怪物的吞食,他又不是誰的食物,想也知道不可能。

“說不定,興許我真的是怪物,一隻披著人皮的野獸。”

嚴恃噙著笑說,裝模作樣地打量信德的身形,“你的肉少得可憐,我隻好將你的欲望一同吞之入腹。”

信德的喉結再次滾動起來,聲帶發顫,話中忍不住笑意,“我不怕這個,你快帶我去瞧瞧,”他笑著剜了對方一眼,“瞧你這隻野獸有多厲害。”

“這可是你說的,在我這裡沒有回頭路。”他們好像在說著玩笑話,又好像不是,起碼這一句,嚴恃是認真的。

倒是信德仍然沒心沒肺,點了點頭,還主動朝那個方向走去,他知道對方住在哪裡。

信德的腳步輕快,他這時是微微墊著腳走路,這個細節他自己不知道,走在他後麵的嚴恃卻發現了,他清楚,信德不過是覺得好玩。

——

嚴恃的房間果然沒多少東西,裡麵大多數的新東西都是信德見過的,在信德端量的時候,後進門的嚴恃順帶將門關上,不聲不響。

信德兜著轉悠,繞了幾圈後想尋個地方坐著,發現這裡沒什麼軟的座椅。

進了這個房間,嚴恃主動起來,他甚至說出沒什麼分寸的話,“我的床你隨便坐。”他已經不準備守分寸了。

信德坐著覺得無聊,瞧見一旁的窗戶緊閉,便提議道,“開窗吧,透會氣。”

他正準備起身,嚴恃比他先一步將窗戶打開一條縫,裡屋確實涼爽了不少。

“信德,你想聽我和我父親的關係嗎?”這是嚴恃第一次在信德麵前提起他的父親。

“嗯。”信德點著頭,趴在嚴恃的肩上,嚴恃開完窗後也坐在床沿。

“一直以來,我聽得最多的便是他的‘不夠’,我成績優渥時,他會跟我說‘遠遠不夠’,我人脈廣闊時,他會說‘還不夠’,如今有所成就,他仍然說‘不夠’,”

信德看不見他的神情,卻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很平靜,他的聲線很穩,語氣也很平和。

他繼續說道,“其實他不知道的有很多,起初的我希望嶄露頭角,後來我開始藏拙,我意識到這個男人隻是我身份上的父親,他給不了我任何的期盼。”

不知為何,信德覺得皮膚有些涼意,想起窗戶是開著的,他又放下了心,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所以他隻是坐正,用小拇指勾著嚴恃的手指,眉毛浮起柔柔地漣漪,“我給你唱支小曲吧。”

他的笑容比之其他的時候更加嫵媚,因為他想讓嚴恃的心情變好,討好的笑自然更是合嚴恃的心意,嚴恃喜歡他這樣的笑,他便這樣笑一笑,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果不其然,嚴恃的神情看起來舒暢了不少,隻不過,不隻是信德以為的緣由。

“好。”

信德向四周搜尋,抄起一旁的腰扇,解開帶子,展開扇麵,半遮住自己的臉,“我不怎麼會唱曲,借用一下這腰扇,若是唱得不好我還有處躲。”

他不僅身姿美麗,嗓子動聽,也不是音癡,再怎麼差也差不到哪去。

但凡他眼眸濕潤一些,含情脈脈地看著,誰曉得他唱了什麼?說是優勢,大概也是劣勢,他的瑰麗足以使人忽視一切。

嚴恃的雙眼注視著信德,對他來說,信德即為誘惑本身,他怎麼都是好的。

唱得好,那是信德有本事,唱得不好,隻會顯得他可愛。

信德舉步唱道,“思往故時塵亦擾,籲悲長歎月短。若辭舊事,向朝日,焉知妾比君長情。”

他的字頭咬得緊而慢,氣息上揚,而字尾則重一些。

他腳勾腳尖,手起如柳絮輕舞,眼眸微動,“妾身無功無誌,止紅袖添香,隻願郎君不負情。”

他手一揚,腰扇拋起,要去接那扇子時已被嚴恃握在手中,隻好伏腰巧笑,“你既收了我的扇,那這後半段該你來唱。”他不唱了。

嚴恃不會唱曲,他不僅要收扇他還要連衣帶人,他拉住信德的手順而解開衣領的扣子,“我們換種唱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