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中秋節這天，趙靖浩收到了快遞驛站的短信通知，然後屁顛屁顛跑去領了包裹。
父母寄來的自製月餅趕在中秋當天到了，趙靖浩確認無誤之後，給父母發去消息表示收到了，又把月餅擺出來，一個一個分給了朋友們。
“給你，這是你的！”趙靖浩把一個比自己掌心還大一倍的月餅遞給黎岩銘，“上麵寫著你的名字，好像是特意為你做的。”
黎岩銘喜笑顏開：“幫我謝謝叔叔阿姨！沒想到叔叔阿姨還記得去年我說的話，我說太好吃了不夠吃，今年就單獨給我做了一個超大版！”
“是呢，我這個兒子都沒這待遇。看樣子是買了一個新的模具，也不知道誰才是親兒子……”
“哎呀，你跟我吃啥醋。”黎岩銘站起身來揉揉他的臉，“你肯定是胖了，你爸媽才讓你少吃點。”
趙靖浩拍開他的手，忍不住笑了：“你才胖呢！”
黎岩銘見他開心了，也不逗他了，一本正經地問：“不過說真的，要不我過年去你家拜年吧，叔叔阿姨對我太好了，我得當麵感謝一下。”
“得了吧，你老家在東北，那麼遠也不現實。”
“那你等下跟家裡人視頻的時候喊我，我露個臉感謝一下。”
趙靖浩點點頭：“也行。”
陶滔和女朋友出門約會，此時不在宿舍裡，趙靖浩選了一個對方鐘愛的蛋黃月餅，放在桌麵顯眼的位置。輪到段壹逸時，他卻不見對方的人影。
他環視宿舍，又喊了一聲，無人回應，問了黎岩銘才知道，這家夥又跑到網吧去了。
“他去網吧乾嗎？宿舍裡不是有校園網嗎？”
黎岩銘嘴裡已經塞滿了月餅，此時含糊不清道：“不知道，也不清楚他最近在搗鼓些什麼……”
趙靖浩翻了個白眼：“你這人真是的，什麼東西到你手裡都留不住。”
黎岩銘糾正道：“隻有食物，為我所愛。”
趙靖浩也不勞心發了，反正數量管夠，決定讓他們自己來拿。而後又走回自己的床位，他解鎖手機，打算聯係高元成來取月餅，結果手抖點進了周嘉木的聊天界麵。
大腦還在思考，但是他的雙手已經先一步作出反應，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你現在在哪兒呀？”
對方很快回複過來：“在橙多。”
“在上班？”趙靖浩記得現在並不是周嘉木當值的時間。
“我來辦事，順便在這自習。”
“那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過去找你……有點事。”
趙靖浩的手機屏幕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十秒之後，周嘉木隻回了一個字：“好”
趙靖浩來了興致，趕緊跑到衛生間洗了把臉，簡單捯飭了自己，挑了幾個月餅就要跑出門去。
黎岩銘伸直了腦袋：“你要去哪兒？”
趙靖浩緊急刹車：“對了，你發消息讓高元成過來拿月餅吧，就在我桌上。”
“你要跑哪兒去？”
“去過中秋節！”
“你慢點！”
回應他的隻有一陣焦急的腳步聲。
*
趙靖浩幾乎是跑著到的“橙多”。
有句話這麼說：“去見想念的人，我都是用跑的。”趙靖浩覺得自己正在踐行這句話。
他站在門口，順了順氣，然後儘力表現出淡然自如的樣子，抬腳走了進去。
一個他並不熟悉的服務員喊了聲“歡迎光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周嘉木能夠感受到他的磁場，因為對方恰巧在這個時候抬頭，兩人四目相對。
不經意的巧合就像是一根綿軟的刺，一次次紮在趙靖浩的心上，讓他又痛又癢，產生錯覺，隻是他必須把這個錯覺擊碎，以保持現在相處的狀態。
周嘉木笑了笑，抬頭往旁邊一點，示意他走過去。
“有什麼事嗎？”周嘉木問話的時候，趙靖浩瞥了一眼他麵前的電腦，屏幕上滿是他看不懂的代碼。
趙靖浩坐下來，笑著說道：“今天是中秋節。”說罷把月餅拿了出來。
他一共挑了三個月餅，分彆是蛋黃蓮蓉餡、肉鬆餡和水果餡的。
雖然趙靖浩看到水果餡的月餅時內心一緊，覺得這個搭配有點莫名其妙，但他還是把月餅一個個擺開，像是擺出收藏的小孩，邀功似的說：“我爸媽親手做的，今天剛到。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拿了幾個給你挑。”
周嘉木有點意外：“給我的？”
趙靖浩點點頭：“對，中秋節嘛，當然要吃月餅啊。”
周嘉木若有所思，盯著月餅看了會兒，又抬起頭對著趙靖浩的臉愣了片刻，回過神來之後，拿起蛋黃蓮蓉月餅揚了揚手：“謝謝啦，謝謝你記得我。”
趙靖浩受寵若驚，心中樂開了花，但表麵上還是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擺擺手說“都有都有”。
話音未落，周嘉木就抬起頭，戲謔地看著趙靖浩驕傲的小表情，故意逗他：“都有啊……”
話沒點透，但是意味深長。
趙靖浩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的朋友都有，但是隻有你的是我親手送的。”
周嘉木點到為止，不再繼續開玩笑，再次向趙靖浩道謝，然後問對方接下來想乾什麼。
“我能在這坐著嗎？”趙靖浩試探地問，“就在這，不說話，不打擾你。”
周嘉木爽快答應：“可以啊，你想坐就坐在這兒，不用經過我同意。”
“這不是要坐你身邊嘛，我怕……”
周嘉木見趙靖浩的眼神瞟向自己的電腦屏幕，心中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輕聲道：“不會的。”
“好。”趙靖浩輕輕坐下，真就遵守承諾，不出聲，不打擾。
突然，周嘉木像是想到了什麼，站起身來。趙靖浩以為自己打擾到了對方，也立即站起來，問他怎麼了。
周嘉木被他逗笑了，忙不迭解釋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沒買月餅，所以……我請你喝奶茶吧，就當是中秋禮物。”
趙靖浩沒反應過來：“啊？”
周嘉木已經走到加工間，係上圍裙，轉過頭來問他：“老樣子？”
他點點頭：“老樣子。”
周嘉木的動作很利落，取料、拌合、加水、攪拌，動作一氣嗬成，專業的身影顯現出些許帥氣。他湊過去，在邊上靜靜看著，突然感覺內心一暖。
雖然是“回禮”，但是足夠讓他怦然心動了。
周嘉木笑著遞過來，趙靖浩接過，小嘬了一口，高甜度的奶茶滑進食道，一直甜到心裡。
趙靖浩心念一動，喊了聲周嘉木。
對方疑惑地抬起頭，嘴裡蹦出一個渾厚的音節。
“周嘉木。”
“怎麼了？”
“其實沒怎麼，就想叫叫你。”趙靖浩突覺這句話太曖昧，話鋒一轉補充道，“然後順便謝謝你親手做的奶茶。”
“客氣了。”
“等下有空嗎，一起吃飯吧？”
周嘉木估量了一下自己的任務進度，覺得建議可行，答應了下來。趙靖浩繼續坐在他的身邊，不說話，不打擾，嘴巴一直含著奶茶的吸管，小口地嘬著，生怕一不小心就喝光了。
*
周嘉木和趙靖浩吃了月餅，嘴巴有些膩，不想吃米飯，於是他們決定去嗦粉。
周嘉木帶著趙靖浩繞了幾個彎，然後在一個狹窄的甬道裡找到了目的地。兩人站在米粉店門口，微微抬頭。
趙靖浩聽說要去吃老李家的粉，還以為“老李”是周嘉木對某個人的親切稱呼，不承想這個米粉店的店名就叫“老李家的粉”。
他一想到剛出奶茶店的時候自己還傻乎乎地問“老李是誰”，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周嘉木轉過身來，他對上對方疑惑的眼神，隨即尷尬地笑了笑，跟了進去。
他們找了個位置，放了包占著，然後走到窗口邊去點單。
周嘉木要了個招牌牛肉粉，趙靖浩看了幾遍也沒什麼想吃的，乾脆跟周嘉木點了一樣的。
趙靖浩下意識彎腰，對著老板說自己的口味：“不要薑和蒜，少辣，不要香菜。”
他說得急，最後一個“菜”字原是平舌音，卻被他無意識地卷舌頭讀成了翹舌音。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瞥見一旁的周嘉木笑意漸濃，才意識到自己鬨了烏龍，邊湊過去邊掃了周嘉木一手：“彆笑，很好笑嗎？”
周嘉木一臉正經：“還行。”
這時老板扯著嗓子喊道：“香菜自己加的。”
趙靖浩下意識回複了一聲“好的”。
他們坐下來，慢慢等牛肉粉出鍋。
店裡沒有空調，隻裝了幾個搖頭扇，嗡嗡地吹著，風一陣一陣的。
“你平時很喜歡吃這兒的粉嗎？”
周嘉木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舒服一點。他輕聲回答：“還行，這邊的粉比較符合我的口味。”
趙靖浩“哦”了一聲，暗自把這一點記在了心裡。
兩人斷斷續續地聊著，不一會兒粉就上來了，趙靖浩偷偷瞄著周嘉木麵前的碗。
周嘉木的牛肉粉裡沒加什麼輔料，所以看不出來他喜歡吃什麼或者忌口什麼。
一碗粉的時間很快過去，埋頭苦吃的時候，兩人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