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山的魏宗成似乎也感受到對方的‘問候’,很是配合地打了幾個噴嚏。
綿延不斷的雨幕遮擋了視線,長靴深陷在泥坑之中,他罵罵咧咧地拔了半天才終於脫困,稍作休息之後繼續冒雨前行。
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了,可麵前還是望不到邊際的山路,這兩天鎮上幾乎已經被他底朝天地給翻了一遍,而眼前這座大山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你們…你們兩個…這次要是被我找到,我就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就是你們的再生父母,你們就等著欠我一輩子吧……”
魏宗成抹了一把打在臉上的雨水,喘著粗氣繼續前行。
肖顧言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上沁出一層密汗,一旁的江純一察覺出了異樣。
“你傷口裂開了,你怎麼不早說?”江純一看著他肩部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裂開,滲出大片鮮紅的血跡。
她把臉貼近,想要更仔細的查看傷口,卻被當事人果斷拒絕,“不用麻煩,這點小傷不礙事。”
江純一就當沒聽到,直接將掌心覆上他的額頭探了探,“還好沒發燒,要是傷口被感染就麻煩了。”
說完利索地起身信誓旦旦承諾,“放心吧,這槍子兒本就是替我挨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在這等著我馬上回來。”
不等肖顧言開口她已經衝出了山洞。
外麵的雨似乎更大了。
肖顧言想要起身阻止,卻是沒有半分力氣,隻能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似乎又過了很久,聽到動靜肖顧言迷迷糊糊睜開眼。
江純一全身濕答答地攥著手裡的新鮮草藥在眼前晃著,一臉歡喜向他展示著自己的成果,這次肖顧言竟然配合地扯了扯嘴角。
小心翼翼的將草藥上麵的泥土用雨水衝洗,接著便是對著那些草藥一頓捯飭。
她慢慢將他上衣退下,傷口淋了雨邊緣似乎有化膿的跡象。
江純一就這樣一直趴在對方的胸前,把之前的草藥處理乾淨,再將捯好一點點重新敷上去。
整個過程她的動作都很輕,一滴雨水順著她的額前的碎發落下,肖顧言安靜地看著她,恍惚間竟不自覺地伸手將眼前人額前那縷碎發輕輕夾在耳後。
指尖劃過時停留在對方的耳垂上,帶著微微的涼意。
江純一手上動作一頓,呆愣片刻猛地抬頭看向眼前的人,雖然上次替他清理傷口雖然也有肌膚接觸,可那時候對方還處於昏迷,而此時他的目光卻緊緊地盯著自己,旁邊的火光映在他眼睛裡,脖子和側臉精致的線條一直延伸到袒露的胸肌,實實看得人心膜拜,加上這如此曖昧的舉動,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為了防止其他的壞心思在自己腦中蔓延繼而被人發現,她身子往後一躲,有些心虛地問道:“你…乾嘛?”
肖顧言表情平淡,眼神也毫無躲閃,“你頭發的雨水落在我傷口上了。”
“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傳來,魏宗成看著眼前畫麵,臉上興奮的表情瞬間定格。
這種‘親密’的畫麵,在魏宗成眼中無疑是致命的打擊,自己的妹子正俯身在彆的男人懷裡,而男人更是衣衫不整,一隻懸在半空中的手撩撥著懷裡人額前淩亂的秀發。
雨勢剛停,山穀上空一枚信號彈伴隨著絢麗的火花騰空而起。
“晚點時候進山時多派點人,一定要趕在警察前麵把那些臟東西清理乾淨。”
蕭正易和任宏在書房討論進山計劃,聽到門口有動靜,蕭正易下意識地停止了談話。
楊楓寧推門而入,對於這種防備他沒有過多在意,“我看門沒關便進來了,不打擾你們吧。”
蕭正易看了一眼那張精致的側臉,眼底流露出少許不屑,麵兒上卻未表現出絲毫,“有事嗎?”
“這是最近一個月全國幾家絲綢皮貨分店的盈利狀況,相關的賬本還有幾家大客戶需要返點的額度清單都在這,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隨時叫我。”楊楓寧快速把工作做了簡單的交代。
“行,知道了。”蕭正易點頭,同時又突露關懷之色,“小楓你這臉色怎麼瞧著有些不好,是哪裡不舒服嗎?”
楊楓寧一愣,立刻附和般輕咳兩聲,“昨天夜裡有些著涼了,吃了藥已經好多了,多謝鎮長關心。”
說完他看向任宏方向瞟了一眼示意告退,離開的同時還不忘隨手幫他們帶上房門。
本來賬房蕭正易是打算安排自己的侄子接手,可任宏態度強硬,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直接拒絕,“財務方麵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蕭正易性格本就弱懦,對於任宏的這般態度一直以來都是敢怒不敢言。
平時僅有外人在的場合自己才能有幾分發言權的,可他心知肚明,這僅是對方施舍給他的僅有的尊嚴。
關於楊楓寧和任宏的傳言,蕭正易也早有耳聞,據說著那個楊楓寧是外鄉逃難過來的,一群難民本就餓得兩眼昏花,再遇到個地痞流氓什麼的,自然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當然,普通的難民身無分文自是入不了那些流氓混混的眼,可楊楓寧不同,雖身無長物卻生得秀色可餐,帶頭大哥一眼便瞧上了這個少年,那貪婪的眼神似乎當場便要把他生吞了一般。
最後是路過的任宏救了他,身邊的林護院三拳兩腳便解決了那些小嘍囉,最後一掌拍在混混大哥的肩膀上,像拎小雞似的直接丟進了一旁的河裡。
楊楓寧也順其自然跟來了蕭家,不久又幫任宏查出幾家掌櫃在賬上做手腳的詳細流程,從此便時常跟在任宏身邊。
至於那些傳聞的真實性蕭正易也不得而知,觀察兩人平時接觸的細節似乎也無異常之處,可直覺又讓他覺得這兩人之間似乎真有少許微妙。
蕭正易走到桌前,翻了翻桌上的賬簿言不由衷地誇讚,“這小楓真是不錯,每一筆款項的往來賬目都做得明了清晰,的確有能力。”
任宏抬眼,不瘟不火地開口:“若和你那好吃懶做的侄子相比,自是極好。”
蕭正易嘴角抽搐了兩下,笑著應道:“那是,那是。”
楊楓寧返回的途中遇到幾個平時喜愛說笑的活計,他如往常般與眾人寒暄問候,腳步穩健地推開房門,在屋門掩上的瞬間,眼角的笑意也瞬間消散。
眉頭緊蹙的同時,一手扶著臨近的書桌一手覆在肩膀上,小步移植到衣櫃的落地鏡前,直視鏡中的自己,緩緩褪去上衣。
紅木案桌上放置著一個青花色小碗,裡麵是少許搗碎了的杜鵑花葉片。
他伸手扯去右肩上的紗布,在慢慢揭去敷在傷口處碾碎的藥渣,鏡中露出觸目驚心的殷紅。
為了確保身份不被人發現,他沒有去藥店買止血的傷藥,而是選擇了這種偏方代替,不過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門口傳來敲門聲,是家裡的傭人給他彙報著山裡傳來的消息,楊楓寧靜坐在原處沒有出聲,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修長的指尖有規律地摩擦著衣角,直到門外人離去。
他再次低頭看著那傷口,後微微唇角上揚,伸手將原本該敷在身上的草藥重新放回原處,打開衣櫃裡取出一件深色長衫,這中間的每一個步驟他儘量控製動作幅度,以免傷口再次裂開。
外麵天空已經放晴,這個季節向來如此,雨勢雖來得凶猛猛停得也快,任宏瞧見楊楓寧和眾人一同上山尋人,回頭瞧著他問:“你怎麼來了?”
楊楓寧:“閒著無聊,跟來瞧瞧有什麼地方能夠幫上大哥你的。”
其他人對任宏的稱呼基本都是‘任管家’,記得有一次楊楓寧立了功,任宏讓他可以提出一個要求,他想了想眼角一彎,“我能隨林護院一同叫你大哥嗎?”
楊楓寧喘著粗氣,“希望今天能夠順利地把他們接回來,也算是有驚無險。”
任宏點頭,也隨之另有深意地感歎道:“希望吧。”
霧靈山的山頂常年雲霧繚繞,一塊塊巨崖直立,即使在炎熱的夏季,那裡依舊有經久不化的積雪。
周圍是幾十座小石峰,穿過略微擁擠的通道,再順著溪流往上不足百米,便進入傳說中的礦區領域。
同行的大概二十人有餘,走在最前方的是林護院,他腳步穩健,一邊尋人的同時,眼睛還不斷搜索著周圍一切可疑的事物。
進山的路途雖遠,但經過幾代人的開采運輸,原本崎嶇不平的山路已在千萬人的腳下變得寬廣。
在眾人經過一處狹窄的山澗處,伴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隨之周圍的山體開始搖晃,大大小小的碎石顆粒也紛紛落下。
蕭正易走在最後麵,一看形勢不對立馬抱頭往回跑,林護院則雙手反射性地做防護狀,麵色凝重地回頭看向任宏。
“大哥,小心!”突然他臉色大變,對著任宏的方向喊道。
任宏抬頭看著頭頂尖銳的碎石塊垂直落下,危險靠近時他已來不及反應,下一秒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衝力推到一旁。
楊楓寧用自己半邊身體擋住了石塊的鋒利,半邊衣衫瞬間被血液浸透,任宏見他臉色慘白,還不忘對自己開著玩笑,“怎麼樣,我的反應是不是要比你快些?”
隨著對方的身體緩緩沉下,眾人一片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