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寬敞的街道,一個如風般少女不顧一切向前奔跑,身後跟著的幾名手持棍棒的中年壯漢,他們各個袖子高擼,揮動著堅實的臂膀驅散路人。
好在女子身形瘦小加上奔跑的速度極快,很快把身後人甩開一些距離,奈何身後的人鍥而不舍。
這邊才剛停下來彎腰喘了口氣,一連串的腳步聲便再次臨近。
江純一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希望魏宗成能夠立刻出現,那時估計他隻需要站在原地,大嗓門一喊再加上把腰間的配槍一亮,便足以。
狠狠喘了兩口氣她再次揮動雙臂,儘管這次用了吃奶的勁兒,可依舊能感覺到身後那幫打手的腳步聲和叫罵聲距離耳邊越來越近。
天知道不久前自己是哪根筋不對,明明是帶著相機打算去劇組采訪當下最火的女星動態,就這麼…剛好…恰巧看到兩個搬運工模樣的男人形跡可疑,以及他們交談中提到類似‘保密’、‘詐死’、‘逃跑’的字眼。
莫非…是綁架?
經過瞬間自動腦補,江純一決定跟蹤眼前這兩人,來個一探究竟。
一路看得出對方很是小心,短短的一段路已回頭看了數次,幸好她反應夠快每次都蒙混過關。
眼瞧著跟到了碼頭,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拐進了東邊第二間倉庫。
鐵門大開,江純一輕聲靠近,耳朵貼在牆角聽著從裡麵傳來幾聲叫罵:“老實點,再給老子裝死,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到海裡麵喂魚。”
江純一按捺住自己那顆又緊張又激動的心,屏住呼吸躡手躡腳靠近,聞到危險的同時心情也隨之激動。
如果推測得沒錯,說不定最近的幾件失蹤案今天就要被她告破了。
對於長期混跡在巡捕房的她來說,近幾個月發生的失蹤案並不陌生,當然她也不可能認同魏宗成報告上所寫的那些無須有的調查結果。
江純一稍稍直起身子,雙腿微微彎曲半蹲著馬步,身子前傾的同時儘量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鐵窗斑駁,透過殘缺的玻璃,不遠處的情形隱約可見。
一進廠房那兩個人明顯放鬆了警惕,一個踱步走到後門的位置,整個身子抵在牆上,低頭從上衣口袋裡麵抽出一根煙。
‘滋’的一聲擦亮火柴,深吸一口後滿足地眯起雙眼,一口接著一口地對著天空吞雲吐霧。
另一同夥估摸著是困了,隨意找了個陰涼的角落,帽簷往下一拉,也沒了動靜。
江純一半俯著身子,沿著牆邊小心翼翼從側門進入,出乎她的意料,本以為角落裡被綁架的會是個妙齡少女,不料角落裡被五花大綁的卻是個十足的壯漢。
或許是逃亡的緣故,他身上的玄色麻布短衫已有好幾處撕裂,將他手臂胸前健壯的肌肉展露無遺。
那人看上去雖體形健壯已顯然沒有任何戰鬥力,整個人給人感覺像是突然被人抽乾了所有的力氣,隻剩下了一副龐大的軀殼。
他看到有陌生人想要靠近,這才努力抬了抬眼皮,費力朝前方搖著頭,想阻止卻又無能為力。
“噓!彆說話,我先救你出去。”
江純一靠近對方,快速在躲在壯漢的身後,用對方身體為自己作掩護,手上動作乾淨利落,用最快速度解開繩索。
在她的攙扶下壯漢終於顫顫巍巍地站巍巍地站起身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倉庫裡傳來一聲暴喝。
“誰!”
穿著深色背心滿臉橫肉的男人突然起身,臉上的刀疤從眉梢一直延伸到顴骨,觸目驚心,目光直接朝著他們方向掃來。
江純一一愣,她自以為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直到男人回頭的瞬間她才明白,原來自己胸前的相機鏡頭經過陽光的反光點正好映在橫肉刀疤男臉上。
她猛然後退一步想要收回鏡頭,不料這下動靜更大,一眨眼功夫倉庫外已經衝出來三四個打手模樣的壯漢。
江純一暗叫大事不妙,本以為隻有眼前兩人,就算被發現也不一定是自己對手,沒想到如此失算,這間小小倉庫的角落裡竟然擠了這麼多人。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臉上討好一笑,“各位大哥,我要說我是純屬路過的,你們信嗎?”
打手們沒有回答,幾雙眼睛如餓狼般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胸前。
江純一隨之低頭看去,目光所及之處是自己胸前那枚碩大的黑色相機,顯眼招搖,這讓她原本就不可信的理由變得更加不可信。
“這個…它其實是用來……”江純一實在編不下去,便隨意向四人背後的方向一指,大聲叫道,“小心背後有人!”
他們似乎早已對這種小把戲司空見慣,所以並不太配合。
見眼前的人始終無動於衷,有些喪氣地嘟囔:“不會吧,這都不上當!”
而身後一直呆滯的壯漢,突然怒吼一聲,轉身後隨即一個拳頭,身後的殘破木窗玻璃應聲碎裂。
江純一聽到響動剛要回頭,不料背後一緊,雙腳離的同時身體被人騰空舉起,壯漢幾乎用儘自己所有的力氣做著最後一搏。
她還沒緩過神,自己已經被丟出窗外。
“彆管我!趕緊離開這兒。”
江純一被摔得猝不及防,還不忘用手臂護住胸前的寶貝相機,齜牙咧嘴地剛從地上爬起來,廠房裡的四個打手已經提著棍子迎麵而來。
眾所周知,她這個人除了好奇心強、力氣大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技能就是跑得快。
這雙腿當初為了追新聞可沒少和汽車賽跑,看如今這種架勢被抓到的話,不死也沒了半條命,她跑起來更是健步如飛。
不過如今胸前相機卻是大大影響了她奔跑的速度,可這玩意又是報社的命根子,不僅不能丟,平時稍有磕碰主編都會拿她的獎金說事兒。
這條路雖不是主街道,可因為靠近運河,平時在這裡也聚集了不少的魚販果攤之類。
為了保住小命,江純一很不道德地推翻了數個水果攤,借著人群的騷動趁著那些人躲避之時一側身藏進路邊的巷子裡,用堆放的一旁的舊竹竿作掩護,身體緊緊地貼在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過了好一陣巷子外麵終於回複了平靜,江純一這才從巷子的另一端伸出頭,四周張望確保安全後才小步走了出來。
因為附近四周的幾個巷子和主路都是相通的,一時間還不確定是否真的甩掉了那些人,為了保險期間她快速脫掉外套的同時推開了路邊一家咖啡館的門。
咖啡廳的卡座上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人,推門而入的瞬間她便聞到空氣中便彌漫著陣陣濃鬱的咖啡香氣。
此刻她無心欣賞眼前這文藝浪漫的調調兒,目光快速環視一周,直接走到臨近角落的位置,坐下。
入座後,她麻溜地取下一直掛在胸前的相機,連同自己的馬甲直接往地上一丟,再用腳往牆根一伸,兩件物品立馬消失在視線之內。
藏好重要物品之後江純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伸手隨意蹭了蹭粘在額前的碎發,沒想到再一抬頭,不遠處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江純一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刀疤男。
奶奶的,這些人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她趁對方沒有發現慌忙收回目光,快速低頭儘量用頭發遮掩同時還不忘內心一陣暗罵。
進來的有兩人,剩下的幾個人正拿著鐵棒站在臨近的路上徘徊。
最靠近門口的服務員看到有客人立刻躬身上前問候,被其中一個打手隨便一句“找人”輕鬆打發了過去。
江純一看著不遠處兩人緩緩靠近,大腦立刻在飛快地運行。
要知道坐以待斃向來不是她的風格,可如今任憑她跑得再快也很難越過眼前的層層包圍,能做的就隻有……
她擦汗的同時伸手一把扯下後腦勺的皮繩,把自己的長發全部散開,任其散落在肩上,右手動作利索地拿過一旁的雜誌擋住大半張臉,又把一側的頭發自然地夾在耳後,擺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餘光卻又不放心地瞄了眼被自己遺棄在角落裡的‘隨身物品’。
因為當時距離和光線的關係,江純一猜測讓這些人記憶猶新的一定會是馬甲、相機、發型這種比較直觀的,至於自己這張臉……既不是傾國傾城又不是麵目可憎,應該可以蒙混過關吧。
然後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
“你!抬起頭!”江純一聽到耳邊凶惡惡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放下手上的雜誌,抬起頭眼神茫然,眉頭卻微微蹙起,語氣中故意帶了三分不悅,“有事嗎?”
刀疤男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江純一暗暗咽了咽口水,麵兒上卻毫不露怯,重複道:“請問!有事嗎?”
“你進來多久了?”刀疤男提問的同時,用兩隻手指夾住江純一手上的雜誌,一用力書隨之掉在地上。
江純一一驚,下意識想要彎腰去撿,刀疤男卻上前一步擋在她麵前,不緊不慢地從懷裡拿出一把匕首,用刀尖在麵前那張白皙的臉上打著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