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榆此刻確實有些抓麻,因為她現在正左右為難。
事情是這樣的:她是一個熱愛交友、積極好客的人,所以當有朋友說要來江州市找她玩,她自然是熱烈歡迎的。
一般來說是外地來的朋友,住宿問題肯定要首要解決,但她並沒有擔心和特意安排,因為她的房間大,床也不小,三個體型纖瘦的女生完全可以睡得下,還可以徹夜暢聊,而她的朋友也剛好不願意在住宿方麵多花錢。
這本來沒有什麼意外的事居然出現了波折,那就是等孫榆上午上去接人的時候發現根本不止兩個人,除了說要來找她的兩個女性朋友,還有一女兩男。
她的朋友悄悄告訴她,那女生是她們大學裡認識的,知道她們要過來,剛好她也要過來看演唱會,所以就一起了,兩個男生一個是那女生的追求者,一個是那女生的同班同學。
孫榆這時候也沒發現什麼不對,甚至還驚喜於她又可以認識幾個新朋友了。所以孫榆招待了她們一起在外麵吃午飯,結果等到下午準備要把放在行李搬到酒店去得時候才發現,兩個男生是訂了酒店,但那個叫方文珠的女生酒店根本沒訂上,可這時候再去訂酒店,卻已經晚了。
因為今天晚上演唱會的地點就在這附近不遠,所以這片的酒店基本都被訂了。
方文珠的追求者倒是想把酒店讓給她,但他是和男同學訂的雙床房,他想委屈自己,把房間讓給方文珠,但是彆人不一定樂意。
總不能讓方文珠和男同學一起睡一間房吧!
所以當時在人來人往的酒店大廳裡,氣氛有些尷尬,追求者暗暗給同學使眼色,但同學卻隻當自己沒看到,方文珠則是又氣又不知所措,心裡氣自己當時怎麼就心不在焉到這麼重要的事都沒發現,又怨杜良怎麼還不站出來。
說是喜歡她,結果這麼一點小事都不願意為她去做……難道她真的要去睡沙發嗎?
她才不要!
孫榆就是這時候開口的,她看了看大家的臉色,自認是東道主,不想新認識的朋友們不開心,於是主動說:“這樣吧,我有朋友也住在這邊,我去問問她。”
看吧,沒有朋友怎麼行呢?遇到突發事件,沒有朋友可不就慘了。
但是有她在不一樣了,她是有能力為人解決煩惱的朋友。
至於孫榆口中的朋友,就是靳時雨。
這樓上樓下的,又是朋友,互幫互助是應該的吧!
所以等一行人把方文珠的行李推回到家後,她立馬上樓去敲了靳時雨的家門,隻是等幾分鐘後也沒人來開門,這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
她是知道的,靳時雨還沒回老家,她今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在小區看見過靳時雨,當時靳時雨手上也並沒有推行李箱,不像是要回家的樣子。
是早上出去了還沒回來嗎?
孫榆決定等一會再來問。
所以她決定先回去,在麵對方文珠的詢問時,她則是一幅“通通交給她解決的模樣”,讓方文珠不用擔心,她會安排好一切。
孫榆不認為有什麼難的,因為她覺得靳時雨不可能會拒絕她——當初住一起的時候,她拜托靳時雨下廚房,她不也答應了?雖然兩個人現在沒住在一起了,但是也算是認識的朋友啊,這麼一件小事對方總不能拒絕吧?就算靳時雨不願意,她們幾個人去,多說說好話,她還能把她們拒之門外?
出於這些心思,孫榆也沒有在手機上提前詢問,而時間緊急,馬上要趕去演唱會的方文珠也沒細問,行李放在孫榆家就趕緊去和兩個男生彙合去了。
一行去演唱會,另外三個好久不見的好朋友則去逛街,等到演唱會結束後,孫榆三人還去會場接上方文珠等人一起去吃燒烤,玩的很是儘興。等回來後孫榆又和一個朋友陪著方文珠來到了十二樓。
她們敲了門,裡麵卻並沒有什麼動靜。
反複幾次,裡麵也沒人來應門,方文珠有些不耐煩了,忍不住問怎麼還沒人來開門。
她今天真是累壞了,上午到了這邊,中午也沒休息,下午因為住宿的事生了會悶氣,雖然拜托剛認識的人能解決了,但因為感覺丟了麵子,也覺得不那麼舒坦,演唱會的時候倒是開心了會,燒烤也吃得不錯,就是喝酒喝得多了一點,這會好像有點醉了,正迫不及待等著好好休息一下呢,結果上來半天了,還解決不了問題,她還要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樣等在門口,可憐巴巴等彆人收留。
總之,這一點也不可愛的聯想讓她心情更加不爽。
陪著上來的劉琪也納悶,問出了讓孫榆也有些不安的問題。
是啊,萬一靳時雨今晚根本不回來怎麼辦。
她為了不讓靳時雨有在手機上拒絕她的可能,所以想著直接上門,隻要進了屋,她覺得靳時雨總不可能把這大半夜無處可去的醉酒女生趕出去吧。
她想過靳時雨會溫柔接受,也想過對方如果要禮貌拒絕的畫麵,她甚至都想好了對應的台詞,但是她從卻沒想到萬一靳時雨今晚根本不回來的可能。
是了,就算靳時雨不愛社交,總喜歡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但也不會一個朋友都沒有……嗯,雖然她沒怎麼見過,雖然她曾經試圖將靳時雨帶入她的朋友圈失敗了,但理論上,確實有靳時雨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到不回家的可能性。
可惡啊!明明平時一個那麼宅的人怎麼就偏偏今天不回家!
至於靳時雨在家卻不開門的可能,孫榆卻是從沒想過。
孫榆舔了舔唇,那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要是在上樓前意識到這個可能性就好了,都怪3號房窗戶的朝向在前麵看不見,不然她抬頭看到沒有光,肯定馬上就想到了!
這下好了,她都把人帶到門前敲門了,才發現對方可能不在家,她要怎麼解釋!
但是不要慌!她是一個經得住考驗的朋友!
孫榆迅速思考,然後也露出煩躁焦急的表情:“不會吧,我來找過她的啊,她不會留在朋友家裡了吧……”
“真是的,她要是不回來,也要跟我說一聲嘛!”
不好意思了靳時雨,就讓我拿你當當擋箭牌吧,大家都是朋友,千萬不要介意啊,反正你也不認識她們……
孫榆心裡這麼說著,對著已經不爽的方文珠說:“你等等,我給她打個電話。”
隔著門,靳時雨聽見孫榆說來找過自己就知道,這個人說的就單純隻是字麵意思。
她來找過自己,但是自己在不在呢,有麼有答應呢,通通不提,就一句找過自己,就讓人家以為自己已經答應了,可其實兩人連話都沒說過。
你說她說假話吧,她可能確實來找過,雖然沒見到人,但怎麼不算沒來找過人呢?但你說她說真話吧,那也不對,因為你明明都沒見過這個人,她也要說得你已經答應了一樣。
靳時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人還想把鍋甩她身上?
正嫌棄得不行,就聽見孫榆說要給自己打電話,這倒是讓她震驚了,她難道還敢打電話和自己對峙?
靳時雨有點想聽她到底敢說什麼,但是又不想暴露出自己在家的信息,更不願意代替她去接受與自己無關的人的怒火——因為她不用動腦子都知道孫榆一定是在朋友麵前誇下大口了,但自己肯定不會讓不認識的人進來睡自己房間的,而且靳時雨聽語氣感覺這個需要借住的女生已經有些因為沒人開門而有不滿了,現在人家可能是氣孫榆,但自己要是在家,哪怕自己說孫榆根本沒和自己提起,但隻要自己拒絕了,對方肯定也會把氣轉移到自己身上。
因為她需要一個合適的住處,而自己擁有,這是她如今迫切的需求。
更彆提還有那個喜歡說話語意不詳,熱衷維護“友誼”的孫榆,自己有問題但還對甩鍋技藝頗為精湛的孫榆,自己之前什麼都不知道還能被扣一頂帽子,自己要是出現了,到時候隻怕自己還能成個大惡人。
靳時雨:誰懂啊,本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事。
所以靳時雨還是迅速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可是外麵的電話鈴聲都響起了,靳時雨的手機還是毫無動靜 。
靳時雨:嗯?
聽到外麵孫榆說:“她可能還在玩,手機都沒接。”
“算了算了,今晚我們還是擠一擠吧。”
靳時雨握著依然黑屏的手機,這是……
好一個自導自演!
靳時雨真想開門戳穿她那虛偽的麵孔——這人怎麼能這麼假!
但她還是深呼吸克製住了自己,不氣不氣,氣壞自己無人替。
暫時忍一忍,不然這時候衝出去那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這事也彆想就這麼算了——孫榆又不是她的誰,彆想把鍋往她身上甩。
哼哼,等著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靳時雨逐磨著如何“複仇”,聽著外麵的說話聲和腳步聲漸漸遠去,外麵也沒了動靜,靳時雨才終於不像一個壁虎一樣偷聽外麵的聲音,站直了身子,才發現發梢的水已經滴得自己脖子涼颼颼的。
有點冷啊,靳時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趕緊關燈回房吹頭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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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錢花得差不多了,但能囤的東西她也儘力備好了,這種安全感讓靳時雨一夜好眠的同時還做了個美夢。
隻是,她舒服了,昨夜難以入眠的人可不止一個人。
太擠了,太吵了。
雖然東道主去睡了沙發,二米大床最終還是隻睡了三個人 ,但睡兩個人還好,睡三個人真的有點擠,尤其其中有一個人的睡姿還不好。
沒錯,就是習慣睡覺霸占半張床的方文珠。
所以,一個晚上,四個人幾乎就沒一個睡得舒坦。
——三個睡床的人都覺得很擠,睡沙發的又因為客廳沒有空調,光開風扇沒睡好還一身汗津津的。
這也不是不能忍,但是大清早的,不知道是哪家的業主居然在大早上裝修,電鑽發出的聲音像直接在她們耳邊一樣擾人,終究是忍無可忍起床了。
隻是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好,方文珠打開手機看到有空房,更是直接訂了酒店,馬上就要一個人去睡大床房補覺。
孫榆也沒睡好,看見方文珠睡了床,這會還對她掛臉心裡也有點不舒服。
她又不是沒幫忙,但是靳時雨不在家也能怪她嗎?怪她還不如怪沒訂上酒店的自己!
孫榆心裡這麼想著,但是見方文珠拖著行李站在門口對她笑著說再見,又覺得這個女生雖然性格嬌氣,但自己作為朋友卻不能沒有禮貌,於是表示要送她出小區。
兩人下了樓,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小區大門都肉眼可見了,突然,孫榆看到了那個她昨天希望見到卻又沒見到的人正迎麵走來。
方文珠見孫榆盯著正迎麵走來的一個女生,於是問:“你朋友?”
孫榆有些閃爍其詞,含糊地答應著。
靳時雨卻笑著主動和孫榆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
她可是蹲孫榆好一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