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錦囊中有兩樣物什,一張……(1 / 1)

踏浪 肆姝 3597 字 7個月前

凡海上行者,乘風而來,踏浪而去。

大多剛下海的人,懷揣一顆凡心而來,回時卻像是個染缸般,難以幸免。

風浪一聲蓋過一聲,潮水席卷著雲層,敦海今日的天氣有些差,遙遙相望的遠處,仿佛能瞧見渾濁的烏雲,雖被棉花似的白雲遮擋,卻仍瞧見暗流湧動、電閃雷鳴。

今日極有可能下雨,船上的這些老水手們下過海,經驗老道。王三喜手持著望遠鏡去瞧,心中便有數了。他乾脆利落地下到主艙室裡,沒有半分猶豫。隻將現狀稟明掌舵的謝冬青,叫人仔細調整,免得航向有所差錯。

甲板上方瞧了眼錦囊的溫韻之,丟下句話便悶頭往船艙裡躲去。留下的三人麵麵相覷,都想到定是錦囊裡寫了什麼。

“船長心緒不佳,我們跟過去瞧瞧吧?”蘿桃說話時打量起荀鈺的麵色,瞧不清他眼裡是甚打算,又朝一旁的衛伊朵哈使了個眼色。

衛伊朵哈心神領悟很是上道,接著蘿桃的話道:“也好,正巧天色昏沉,我們進去說會話,再商量商量神祭大典一事。”

從始至終荀鈺也沒表明要進去,隻轉了轉腕間的佛珠斂眼思索。

蘿桃和衛伊朵哈兩人都走到艙門跟前,回頭瞧荀鈺還在原地杵著,蘿桃像是比誰都著急似的,她喊道:“夫子再不進,雨都要來了。”

聞聲,荀鈺還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他抬眼一瞧天色,抬腳朝艙門處去。她們安慰事小,反倒是這神祭大典,值得令人推敲一二。

再說溫韻之回到艙室裡,低頭瞧著錦囊,指腹來回地撫觸上頭的繡紋,心裡好一陣憋悶。

錦囊用油布所做,如此即便是遇到了暴風雨夜,雨也不會浸到裡頭。

錦囊中有兩樣物什,一張圖紙,以及一小段羊皮紙上留下的話。

那是段謎語:搖鈴鐘響的煙火綻放時,北海深潭裡的巨獸會伸出觸角。長歌載舞後的香東,引渡之人將指引正確的門鎖。

這段謎語沒留落款,從字跡上能辨認,的確是出自她爹爹的筆跡。隻是她不明白,爹爹寫這段話,是要給自己留下線索,還是他解不了的惑。

而圖紙上畫著令人熟悉的圖案,有著蒼鷹頭樣的玉佩。

又是這蒼鷹玉佩……

這事與溫筠海定脫不了乾係。

且這其中有一件事,溫韻之非常在意。

既然爹爹留下了這段話,在她看來,這是線索的可能性更大。且不論這是線索還是旁的,這錦囊總歸是爹爹托付給衛毅,交代他親手交到自己的手中。

所以爹爹他是覺得,自己一定會走這趟海,去定川雲島,他又是如何未卜先知,難道……

爹爹知道自己可能會死?

想到這,溫韻之身上溫度驟降,她脊背發涼,喉嚨讓什麼東西粘住一般,若有人此時握一握她的指尖,定會驚異如同寒潭雪山般的涼意。

“船長……”

蘿桃雀躍的音調從遠到近,直直將溫韻之冰凍的思緒拉回現世。

“怎臉色這麼難看?”蘿桃瞧她臉色煞白,上前用自個的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複又執起她的手,觸手的涼意令她驚道,“怎手也涼得厲害!”

“蘿桃,我沒事……”溫韻之靜了心緒,對方才手頭的線索又梳理了番。若爹爹早知自己會死,又為何臨終時對她說那些話,讓她走?定是她想多了……

“要不差船醫過來瞧瞧。”衛伊朵哈略有擔心,開始猶豫這個檔口來說神祭大典,有些不合時宜。

“真不用,我沒事的,就是方才嚇到了。”溫韻之為表自己身子無礙,她起身轉了個圈。

錦囊被溫韻之握在手裡,圖紙與羊皮紙均大喇喇地敞在桌上。荀鈺一走進便能瞧見,他先是注意到了蒼鷹玉佩的圖紙,又瞧見一旁的羊皮謎語,心下有了思量。

“這圖紙是錦囊裡的。”荀鈺揚眉朝溫韻之看了一眼,一雙煙眸裡像是起了……興致?

“是。這錦囊是爹爹留給我的,這圖案、謎語對我都很重要,還請大家替我瞧瞧。”溫韻之點了點頭轉思一想,這事沒好瞞的,說不準大家還能幫忙解了謎語。

“老爺留的?”蘿桃眨了眨眼,也先去瞧那圖紙,隻覺得哪裡見過似的,眼熟得很。

“溫姐姐哪的話,我們自當儘全力幫你。”來的路上衛伊朵哈便聽蘿桃說了,溫韻之此番下海啟程,便是來尋找她爹爹死亡真相的。又聽蘿桃說了好些溫韻之是如何被二嬸母逼迫鳩占鵲巢,如何當街要活拿她又被反製回家。當時直聽得衛伊朵哈叫好笑罵。

蘿桃忽地想起在定川雲島上那晚三人促膝而談時的畫麵,她總算是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熟悉,詫異道,“那不是從溫筠海房間裡找到的蒼鷹玉佩麼!”

衛伊朵哈將圖紙拿起細看,蹙著眉緩緩道:“這不是……莫那婁古德腰間掛著的玉佩麼?”

“是,要想搞清楚我爹、溫筠海還有莫那婁古德他們之間的關係,我想如今僅憑我們的微薄之力,恐難以查到。這條線算是斷了,隻能從謎語入手了。”溫韻之低垂著頭,五指漸漸收攏握緊。她從未像現下這般,渴望力量、權勢、話語權。

荀鈺見她們聊得差不多,適宜地在此時念起羊皮卷上的文字:“搖鈴鐘響的煙火綻放時,北海深潭裡的巨獸會伸出觸角,長歌載舞後的香動,引渡之人將指引正確的門鎖。”

讀完這段文字,艙室之內陷入一片靜謐。模棱兩可的話術,若是擱在平日,的確猜不到上頭的詞彙都指向何處。

可恰巧,半個月後安仁北島要舉行神祭大典,衛伊朵哈便有了念頭:“北海所指的定是敦海北界,北方最大的島便是陸元治所管轄的安仁北島。所以……溫姐姐方才叫他們朝安仁北島航行!”

“我是這麼想的,可是旁的我一概猜不透。”

一到這種需要動腦子的時候,蘿桃便腦袋空空,覺得自己什麼也想不出,隻好在一旁瞧他們分析。

“神祭大典時會燃放煙火麼?衛伊朵哈,你可以對我們說說麼?”荀鈺將羊皮卷放到了桌上,好讓人拿起細看。他已經將這幾句熟記於心,不用再拿著瞧了。

經荀鈺這麼一點撥,衛伊朵哈茅塞頓開,她雙手一拍道:“我怎麼沒想到!神祭大典的確會燃放煙火。夫子不愧是夫子!”

“姑娘謬讚,鈺某愧不敢當。”荀鈺有意保持他和在場姑娘們的距離,他向來是如此。腕間常常纏著佛珠,若非他沒削發,頭頂也沒僧者的戒疤,旁人都隻會以為他是哪座廟裡的和尚。

提及正事,衛伊朵哈收了自己的玩性,她一臉正色地回憶著,生怕漏了哪處細枝末節道:“安仁北島這處地界,我小的時候和爹爹去過一趟趕熱鬨,正巧那時候趕上了他們的神祭大典。其實那邊的人熱情質樸,民風淳樸恰恰合適。”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清晰地記得,神祭大典是為了祭祀他們那邊所信奉的海神禺強。大典共舉辦三日,第一日舉家休沐分享食物,第二日開廟會,到了晚上申時,整座島上會燃放各種煙火,很好看。最後一日是在祭台唱祝詞,跳祝舞。”

溫韻之順著她的話邊思索道:“這麼說來,煙火和長歌載舞都能對得上。”

“嗯,的確是用這些具有代表的字詞讓人聯想到神祭大典。”荀鈺點了點頭,很是認同她的話。

“那深潭裡的巨獸又是什麼?舞後的香動……指的是祭祀所用的燃香麼?以及引渡人是誰,門鎖又指的是什麼門鎖?”蘿桃接著溫韻之的話喃喃自語。

眾人又圍著這些謎語說著天馬行空,唯有在太過離奇的時候,荀鈺會冷冷出聲將眾人的思緒拉回。

這事總歸不是一時半會能想明白的,幾人思索片刻再琢磨不出個所以。

這之後,衛伊朵哈帶荀鈺去琢磨打造他的鐵扇,說是鐵扇,不過是像江湖裡的唐門暗器一般。

要考慮到荀鈺時長要將這兵器帶在身上,握在手中。外形太過明顯很容易讓敵人有所察覺,何況若是以全是鐵材所造的扇骨,拿在手裡得有多重。太笨重也不行,而且總覺得有些傻傻的。

於是左思右想,衛伊朵哈還是決定將這難題拋給荀鈺,讓他自己決定。

眼看著離定川雲島愈來愈近,溫韻之一身勁裝立身甲板之上,迎著海風長舒一氣。她這些天來心中積壓的事有些太多,考慮的也多。

她覺得自己勢力微弱,再次對上像青山航隊那樣的尚未有遊刃有餘的勝算,莫那婁古德隻是一屆營使,營使之上還有協使,協使之上便是再有……

爹爹留下的謎語和線索,讓她有一種很強烈的危機感。

奪海旗這件事不隻是說說,更要付諸行動。

她得拿出實力,僅靠自己、師傅、蘿桃、衛伊朵哈是不夠的,船上的水手們皆是拿錢辦事,更是不能倚仗,她總不能止步不前,離所尋的渴求愈來愈遠。

看來此番去安仁北島,有許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