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花是突然開的 是你沒在意(1 / 1)

點外賣送男朋友 之姒 4558 字 10個月前

接下來這段時間餘清都沒來再找過鬱雪青,或許是她發現自己的藥膏沒被動過,也可能是發現鬱雪青在躲她,但不管是因為什麼,這段時間鬱雪青過得很舒心。

集訓快結束了,距離元旦節也越來越近,在考試當天早上,鬱雪青照舊被樓上的小孩吵醒。

他昨晚臨睡前刷到了一條電影解說視頻,看畫麵覺得構圖和色彩都不錯,於是便花了兩個小時去看了那部電影,看完發現除了畫麵好以外一無是處。

和一個小時前告訴他要睡覺了的陳景瑞吐槽完之後鬱雪青含恨入睡,結果夢到自己穿進了那部電影裡,他是男女主分手後被拋棄的狗,在淩晨生生被氣醒一次。

鬱雪青精神恍惚地掀開被窩,他下床打開燈,走到窗邊扯了扯好幾天都沒動過的窗簾,發現窗外那棵玉蘭樹已經開始長花骨朵了。

他愣了愣,打開窗戶一根枝椏直接彈了進來。

如毛筆尖一般的花骨朵就這樣搭在窗台上,此刻鬱雪青終於能確認,這是一棵白玉蘭。

鬱竹心就喜歡白玉蘭,在家種的一直都是白的。

她種的玉蘭每年開花都靜悄悄的,等鬱雪青聞到那股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的時候,白花已經開了滿樹。

他總是問鬱竹心玉蘭怎麼突然就開花了,鬱竹心一開始還會回答,次數多了她就懶得理他了。

鬱雪青回憶了一下,想起了鬱竹心給他的答案:

“沒什麼花是突然開的,是你粗心沒注意到它們的變化。而且你沒把它們放在心上,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在意。在意花開不開的隻有花匠和想摘花的人。”

鬱雪青盯著搭在窗台上的那隻像毛筆尖的花骨朵看了很久,直到一陣涼風從窗戶裡吹進來,隻穿了身單薄睡衣的他打了個寒戰,這才回神。

他關上窗戶去洗漱換衣服,收拾好自己後拿起手機準備出門,看到陳景瑞在半小時前問他是什麼電影。

鬱雪青戴好耳機後直接給他打去了電話,幾秒後電話通了,他邊下樓邊說:“彆看,看了會倒黴。”

“我昨晚看完之後做夢夢到我變成了那隻狗,他們兩個都不要我,我去翻垃圾箱還被人扔石頭。”

想起淩晨的夢鬱雪青十分氣憤,“可惜他們養的狗是隻柯基,要是體型大一點的話我肯定逮誰咬誰,先把男女主咬進醫院。”

陳景瑞安靜片刻才道:“那你被石頭砸到了嗎?”

“砸到了啊,砸得我嗷嗷叫。”鬱雪青十分自然地代入那隻短腿小柯基,“我一直在跑,那幾個小孩邊追我邊朝我扔東西,我最後被砸到頭然後……”

他終於意識到不對:“不對,不是我,是那隻狗。”

他走出了公寓樓,轉頭看到那棵已經長了花骨朵的玉蘭樹,直接換了個話題:“我窗邊那棵玉蘭樹長花骨朵了,是棵白玉蘭,過不了幾天應該就開花了。”

今天沒太陽,霧蒙蒙的,鬱雪青抬頭望了一眼,原本充滿煙火氣的街道被籠在一片混沌的白霧中,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整個世界好像都被陰霾淹沒。

眼鏡也裹上一層水汽,鬱雪青將其摘下,聽到電話那邊的人說:“等開花的時候可以拍張照片給我嗎?”

“可以啊,你就算不說我也會拍給你看的。”鬱雪青在衣服上擦擦眼鏡,擦乾後戴了回去,繼續說,“今天好大的霧,早知道帶個口罩出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必經之路上那個早市走去,食物的香氣一如既往,但喇叭叫賣聲和炸物下熱油的聲音弱了很多,似乎有很多小商販沒來出攤。

“西臨也有霧,我現在在路上堵著。”陳景瑞道,“今天我有點事要去學校一趟,可能要晚點才能去你家。”

剛擦乾戴回去的眼鏡馬上又起了層霧,鬱雪青將圍巾往下拉了拉:“去我家乾什麼?”

“前幾天有點忙,水寶寶該換水了。”

“原來是這樣。”鬱雪青停在一輛賣肉夾饃的小三輪前麵,這輛車都很熟悉,肉夾饃三個大字在A4紙上打印出來貼在牌子上,堪堪蓋住了下麵油炸糕三個字,不過縮在旁邊往手心裡哈氣取暖的是一對年輕夫妻。

見他駐足男人臉上浮現出笑容:“你好,要買一個肉夾饃嗎?肉是我昨晚剛鹵的,餅是今天早上起來我老婆自己做的,很好吃的。”

鬱雪青看了眼被路過的風掀起的A4紙下那油炸糕三個大字,問:“你是那個買油炸糕的老婆婆的兒子?”

男人一愣:“你在我媽這買過油炸糕?”

“啊,之前買過一次。”鬱雪青道,“今天天氣還挺冷的,你們是來替她出攤的嗎?”

此言一出兩人均靜默一瞬,片刻後男人道:“我媽生病,前段時間去世了。”

“……”鬱雪青沉默半晌,“對不起。”

“沒什麼好道歉的,你以前照顧過她的生意,我們謝謝你。”男人笑笑,指指旁邊的招牌說,“今年沒幾天了,所以打算先這麼用著,等明年再換牌子。”

“油炸糕我們做是能做,但沒我媽做得好吃,所以就不砸她招牌了,隻買肉夾饃。”

鬱雪青有些呆滯地開口:“那……我要三十個。”

聽到這個數量男人愣了一下:“要這麼多?”

“……是餅不夠嗎?”

女人搖搖頭:“倒不是不夠,隻是怕浪費。”

“不會浪費的。”鬱雪青道,“我分給彆人吃。”

聽到這話他們放下心來,開始做餅。

鬱雪青站在旁邊沉默地看著,良久後耳邊突然傳來一句熟悉的謝謝,隨即響起了開車門關車門的聲音,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和陳景瑞的電話還沒掛。

“你到了嗎?”他問。

陳景瑞嗯了一聲:“到了。”

“那你去忙吧,我……”鬱雪青話說到一半又一通電話打了進來,他看了眼手機,是張琪打來的。

他看了眼屏幕上方的時間,發現他快遲到了。

鬱雪青看了眼那對夫妻,說:“我在附近的美術集訓機構上班,快遲到了,如果二位方便的話等做完之後幫忙送過去可以嗎?我可以給跑腿費的。”

男人一聽連忙擺手:“不用給跑腿費,我們送一趟不耽誤事,快遲到的話你就趕緊去吧。”

“……那好,我留個電話。”

他接過女人遞來的筆,在賬本上寫下了一串數字。

鬱雪青走了幾步,他回頭,看到那張印著肉夾饃字樣的A4紙在風中飄蕩,像那個老婆婆隨風翻飛的白發。

趕到機構的時候考試已經快開始了,張琪看他來了鬆了口氣:“我的老天爺你終於來了,我剛才給你打電話怎麼正在是通話中啊?你都快急死我了。”

鬱雪青笑了一下:“這不是來了嗎。”

張琪也笑了笑,打趣道:“卡點到你還挺光榮。”說完她頓了一下,“準備準備進考場吧,要開始了。”

“知道了。”鬱雪青摘下圍巾搭在椅背上,放低音量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了句,“我先掛了,以後再打。”

張琪聽到了,問:“跟誰打電話呢打這麼久?難道是女朋友?”

電話已經被鬱雪青掛斷,聞言他搖搖頭:“不是。”

“不好意思說啊?”張琪倚在桌沿,挑眉道,“除了對象還有什麼人會一大早就打電話還打這麼久?”

鬱雪青假裝沒聽見,起身離開辦公室。

第一場考素描,考試時長180分鐘,考試內容是人物半身像。

鬱雪青在原本薑延祁看管的那間培訓室監考,他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支著下巴盯著麵前一排排畫架和人頭發著呆,突然想起了那個買油炸糕的老婆婆。

油炸糕很好吃,隻是那時他剛好胃不舒服,隻敢吃一個嘗嘗味道。

他好了之後也沒在早市見過她,想著可能是天氣冷了,她家裡人不讓她來了,而現在突然得知她去世的消息,即使隻有一麵之緣,鬱雪青還是有些難過。

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次的話,他一定會多吃幾個。

他又想起鬱竹心的話,沒有花是突然開的。同理也沒有人是突然離開的,或許在那時那個老婆婆就已經在生病了,隻是因為與他無關,所以他根本沒有在意。

即使在意,也與他無關。

鬱雪青抬眸,看著麵前二十幾張正在認真畫畫的年輕的臉龐,他在這麼大年級的時候總是很忙,忙著打遊戲忙著交朋友忙著想辦法遠離宿栩和。

但好在他當初聽鬱竹心的去學了畫畫,他有正當理由可以停下,站在原地觀察一下這個忙碌的人間。

觀察一下這個忙碌的、想停不敢停的人間。

良久後放在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鬱雪青拿出來看了一眼,陌生號碼,想來或許是肉夾饃做好了。

他走到樓道點擊接聽,那人道:“你好,我到了,現在在門口,你方便出來拿一趟嗎?”

鬱雪青看向窗外,一個男人提著兩大兜東西站在機構門口。他道:“放在門衛室吧,我拜托人下去拿。”

“好好好,那我先和他們說一下。”

話音剛落,鬱雪青看到那個男人提著東西敲了敲門衛室的窗,電話裡傳來一點他們交涉的聲音。

片刻後男人將手裡的東西遞進窗戶,說:“好了,我放在門衛室了,早點來拿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頓了頓,他說:“謝謝你。”

鬱雪青沒有立刻回答,幾秒後道:“阿姨的油炸糕很好吃。”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隨即響起嗯的一聲:“我會告訴她的。”他又說,“謝謝你。”

-

最後一科速寫考試也結束了,鬱雪青收齊了同學們的畫卷,他整理著手上那遝素描紙,目送大家離開培訓室。

那些肉夾饃在上午就已經分完了,他隻分給了他監考的這個考場的同學,分完後剩下的幾個拿去辦公室分給了同事們。

下班後鬱雪青再路過早市那段路的時候,商販已經換了一撥。他腳步放緩,最後停在路邊一棵榕樹底下,樹下有塊大石頭,夏天應該常有人在這乘涼。

鬱雪青坐了下去,看著從他麵前路過的所有人。

萬一是最後一眼呢,雖然他們與他無關,鬱雪青也根本沒理由去在意他們,但萬一就是最後一眼呢。

耳邊突然響起鈴聲,鬱雪青從兜裡拿出手機,看到是陳景瑞的電話。

他點擊接聽,對方道:“換好水了。”

“你現在才去我家啊。”鬱雪青彎下腰將手肘撐在膝蓋上,繼續說,“我後天就回去了。”

電話那邊頓了頓:“要我去車站接你嗎?”

“好。”

話題中止。

良久後,鬱雪青再度開口:“要打視頻嗎?”

“嗯?”陳景瑞像是有些疑惑,“為什麼?”

鬱雪青抬頭看了眼麵前來來往往的陌生麵孔,輕聲道:“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