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白天上課,晚上殺人(1 / 1)

大清話事人 憂鬱笑笑生 15117 字 7個月前

第103章 白天上課,晚上殺人

“開炮。”

側舷一股股白煙噴出,非常壯觀。

船身劇烈抖動,

李鬱很擔心,共振把船給震散架了。

如果那樣,自己也算是倒黴到家了。

“不許齊射,一門門的放。”

“這破船受不了。”

灘塗上健步如飛的兵勇,一片片倒下。

霰彈亂飛,生死看命。

老胡看到了一個特彆顯眼的家夥,跑的是不規則路線。

感慨道:

“當年,我那一標人馬,也是這樣的。”

“被金川蠻兵追的上天無門,入地沒門,好多人不是被打死的,是活活跑死的。”

“放過他吧。”

李鬱點點頭,示意船上躍躍欲試的火繩槍手算了。

這也算是戰場上的人道主義。

目送著那個家夥,一路跑S,

還把手舉過頭頂,來回搖晃。

……

“回去,把水寨燒了。哦對了,標語,漿糊帶了吧?”

“帶了。”

“上岸,多貼幾張。”

李鬱看著逐漸蔓延的大火,忍不住想念起了白蓮教。

沒有你們,蘇州府黯然失色。

今日,我替你們揚名。

半個時辰,

船隊撤走,留下了付之一炬的左營水寨。

還有綿延幾裡的屍體。

簡村的百姓,在聽到炮響的時候就跑了。

避禍!

等到傍晚,大膽的人回來一看慘狀。

全村男女老幼,立馬卷了家裡可憐的家當。

趕著大牲口,抱著家禽,四散投親去了。

起碼一個半個月,不能回家。

死了這些多軍爺。

肯定還會有更多的軍爺來戡亂。

大清的軍爺們,脾氣火爆。

越是精銳虎狼兵,就越是爆。

他們出征,主打一個敵我不分。

雞蛋都得給你搖散黃了,再吃掉。

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婦們,要是不抹上一臉鍋灰,逃的遠遠的。

抓進軍營,怕是百家姓都不夠用。

而且,

這種冤屈是無處伸的。

從上到下,都默認這是正常損耗。

越能殺敵的兵勇,就越能禍害地方。

若是本地兵還好些,客兵更不得了了,地皮不刮三分都對不起“客”的身份。

……

回程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斜。

船隊一路安靜,前後緊隨。

水路的好處,就是不會留痕跡。

這一仗,己方死了3個,傷了一個。

其中有一個死的比較尷尬,在轉移到另一條船的時候一腳踩空。

落在了兩船之間,浪一來,兩船輕微碰撞。

人當時,就擠的沒氣了。

眼珠子都差點爆出來,非常的嚇人。

因此遺失火繩槍一把,除了刻舟求劍,彆無他法。

傷者是因為追的太緊,被霰彈誤傷了。

回程的時候,又遺失了一門劈山炮。

因為捆紮的不牢固,船隻晃動掉水裡了。

還連帶著旁邊多個水手落水,不過幸好人被救上來了。

快到西山島的時候,

又遇到了一樁意外事故。

一艘小船在附近打漁,恰好目睹了壯觀的船隊。

於是,派兵擄之。

決不能婦人之仁,讓船民回去泄密。

哪怕他苦苦哀求,表示自己其實是附近周家村的村民。

打漁糊口的。

還是被連人帶船,扣了。

李鬱不會滅口,隻是讓他乾活,還給他每月發工錢。

也許有一天,

不需要保密了,他就可以帶著工錢回家了。

此人會熬製桐油修補船,手藝正好用得上。

告誡了他,千萬不要想跑。

否則會派人登陸周家村,先殺全家,再燒房子,最後刨祖墳。

聽了就令人害怕!

……

次日,

李鬱召集開會,複盤!

總結經驗,教訓。

頭一條就是,

火槍手追擊逃敵的時候,要不要保持隊型?

保持隊形,就追不上。

最多在背後放一兩槍。

自由追殺,能乾掉更多敵人,但是就不存在隊形了。

對此,李鬱不容置喙,直接告訴所有人:

“任何時候隊形不許亂,寧可讓敵人逃掉。”

“軍師,那是不是可以組建一隊刀盾兵,追殺敵人。”

“等時機成熟,直接組建一支小規模輕騎兵。專事追殺,以及掩護側翼。”

眾人眼睛一亮,

這個主意好,尤其是投誠韃子兀思買。

更是眉飛色舞,直呼騎兵才是戰場的神。

萬騎狂奔,什麼火槍火炮都擋不住。

這種言論,自然是被其他人無視了。

兀思買經過這兩仗,可以信任了。

他不擅用火器,喜歡冷兵器。

在進攻水寨的時候,他和周大海都主動打先鋒。

周大海舉雙刀,他則是圓盾加長刀。

衝在了最前麵,並有斬獲。

李鬱在本子上記錄下,健全火槍兵的指揮,鼓號係統。

……

第二個問題,是戰船。

所有登船的人都覺得,漕船太不靠譜了。

火炮一轟,船艙就晃悠。

而且沒有專門的炮位,以及炮口舷窗。

“軍師,前膛炮裝填需要很大的空間。”

“如果兩側對稱安排火炮,甲板寬度不能少於2丈。”

李鬱點點頭,若有所思。

火炮筒長度就1.6米了,再加上炮車。

前膛從炮口裝填,還要後退。

這麼一算,甲板是不能窄了。

“大當家的。”周大海突然喊道。

這格格不入的稱呼,讓眾人一震。

李鬱乾脆糾正了一下:

“以後,叫我軍師也行,李先生也行。大當家的,就不必再提了。”

“好。”

“伱想說什麼的?”

“我想說,戰船要結實,龍骨最重要。首先要選好木頭,然後得找人設計艙內結構。”

周大海先乾水師,後做水匪,

他知道,戰船和民船是兩回事。

這個建議也很好,李鬱在本子上記錄下來。

這戰船,隻能是自己造。

……

第三個問題,是趁熱打鐵,鞏固士氣。

李鬱臨時起意的這一仗,有集體投名狀的意味在裡麵。

讓所有人,都真正的邁出造反第一步。

造反這條路,要麼不走。

要走,就得一條路走到黑。

首鼠兩端,遲疑觀望的,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比如宋押司,比如普廚子。

這事,李鬱特意安排了兩個人去做。

一個是剛提拔的炮兵隊長錢有膽,

一個是讀過書的範京。

課堂,就設在灘塗邊。

凡是願意來聽課的,都包一頓晚飯。

每次隻許40個人參加,先到先得。

有門檻的,才是香的。

這和排隊搶購文化,同出一脈。

範京主講,錢有膽捧哏。

主題分三點:

清廷有多狠,入關的時候在江南屠城、搶銀子、搶女人。

清廷的基本盤很小,八旗男女老幼加起來,還不到蘇州府人口一半。

火槍麵前,人人平等。

……

沒有大道理,沒有之乎者也。

大白話,一聽就懂。

畢竟,江陰、揚州都很近,有帶入感。

眾人聽的渾身憤怒,緊張,恐懼。

原來朝廷,還乾過這麼多壞事?

而範京講了八旗總人口後,這種感覺就更複雜了。

錢有膽立即問道:

“範先生,我不理解。這麼點人,還要去掉老的小的,娘們,歪嘴瘸腿的,能打仗的有幾個人?咋就坐穩皇位了?”

“是啊,是啊。”

礦工們立即附和,他們雖然沒文化,但是常識還是有的。

範京舉起手,示意安靜。

“諸位弟兄,打架,械鬥也參加過吧?”

下麵一片哄堂大笑,氣氛快活。

一個礦工沒打過架,就好比一個廚子沒偷吃過肉。

這是不可能的。

“假如咱們要和其他礦上械鬥,我們有200人,對方有50人,誰贏?”

“哈哈,當然我們贏。”

“那如果,對方拿的是鋼刀,你們是木棍呢。”

礦工們神情凝重。

錢有膽立即捧哏,道:

“那肯定是對方贏,他們武器好。”

範京又問道:

“假如,我們個個不怕死,前麵的弟兄拚著被砍死,後麵弟兄有沒有贏的希望呢?”

“有的,至少有1成勝算。”

“如果,我們這群人裡麵,有叛徒出賣呢。”

錢有膽立即答道:

“那死定了。”

……

礦工們也紛紛點頭,認可這個說法。

範京這才回到了主題:

“打不過八旗,是因為他們兵器好,盔甲好,人壯,還有炮。”

“義軍拿的是啥?糞叉子,鋤頭,生鏽鐵刀。”

“官紳老爺們給八旗送糧,反手還收買義軍中的叛徒,出賣自己人。”

錢有膽突然一拍桌子:

“叛徒是最可惡的,該殺。自古英雄好漢,都是被小人害死的,嶽爺爺,楊家將都是被叛徒害死的。”

“是啊是啊。”

在這種情況下,不必講邏輯。

狂熱一些,效果更好。

清朝百姓都知道嶽爺爺,所以這口鐵鍋必須是叛徒背著。

範京眼看氣氛到了,大聲說道:

“就在前些天,島上就出了兩個大叛徒。”

“來人啦,給我押上來。”

早就在待命的護衛隊,立即押著人到了灘塗。

“這對狗男女,他們偷了船想逃出島,去官府告狀,讓官兵來殺咱們。就為了那一點賞銀,出賣上千弟兄的性命。”

“結果呢,官府有咱們自己人,撞槍口了。”

礦工們非常震驚,來不及消化。

竟然出這麼驚心動魄的事。

官府還有自己人,這多大的牌麵。

“我可以稍微透露一點點,咱們要乾的事業,大的很,這麼說吧,整個江南都是李爺的人。”

嘩,

全員震驚,各種議論。

……

範京不急,等議論聲都停息了。

才說道:

“叛徒,該不該殺?”

“狗曰的,殺了他倆。”

一個礦工站起身,指著大罵。

這可不是捧哏,是自發的情感。

一旦被官兵屠島,結局可想而知。

一個持槍少年登場了,他是“童子營”的。

範京立即說道:

“你們說,如果赤手空拳,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和這個孩子比武,誰贏?”

礦工們哈哈大笑,覺得這是在欺負小孩。

哪有這樣的比法。

範京點點頭,少年半蹲。

對著其中一個叛徒,扣下火繩槍扳機。

轟,

叛徒直挺挺倒下。

旁邊的女人,則是瘋狂的跪地求饒。

此人,就是陽澄湖賣酒的女子,因為宋書吏的事被挾持上島。

李鬱給過她承諾,隻要聽話,不要想著逃跑。

在島上可以安心生活,嫁人。

結果,她勾搭上了個心存二心的人。

倆人密謀,一起逃出來,去官府領賞錢。

李鬱帶大部人馬去襲擊太湖協左營的時候,這倆人悄悄的找了一艘船。

結果,被正在摸河蚌的張鐵匠兒子,狗兒發現了。

一錘子,甩在了漢子腦門上。

然後撒腿就跑,撕心裂肺的喊抓賊。

巡邏船聞訊趕來,截住了叛逃的小舢板。

範京繼續上課:

“你們看,這就是火槍的威力。”

“一槍下去,就死透了。拿槍的他還是個孩子啊。”

……

礦工們仿佛明白了什麼,眼神興奮。

對於官府的敬畏,大大減少。

錢有膽又開口了:

“沒披甲挨一槍肯定死。但我聽說那八旗兵個個身披鐵甲,還能打死嗎?”

“這要是一槍打不死,人家騎馬衝過來,我就死了。”

礦工們一愣,對啊。

好像是這個理,瞬間自信心減10.

範京則是自信滿滿,大手一揮:

“來啊,模擬一下。”

旁邊的人立刻簽來了一頭馬。

強行給那賣酒的婦人披甲,一套繳獲棉甲。

再扶了上馬鞍。

然而,她一坐上去就故意摔倒。

如此反複,三次。

範京有些惱火,今天的雙簧教育戲演的多好。

你敢掉鏈子。

湊過去,輕輕說了一句:

“你要是再坐不穩,我立馬給你換一頭木馬,木驢。”

“讓你到府城遊街,讓全城百姓瞧瞧稀罕。”

……

她呐,還是聽勸的。

100米外,有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馬兒吃痛,往前狂奔。

狂奔的路線上,恰好站著兩個少年。

槍太重,太長,

所以他們是把槍擱在了凳子上,半蹲著。

眾人屏住呼吸,看著這驚險一幕。

“打。”

兩股白煙,人馬倒地。

婦人睜大眼睛,口中吐血。

一層甲而已,鉛彈輕鬆穿透。

馬,也倒在地上。

一發鉛彈,在前麵撕開了大口子。

它還在抽搐著,不知人類為何會如此殘忍。

範京也歎了一口氣,殺馬是有點不忍心。

上課的一次性教具,太貴了。

幸好,也就這一次。

要是次次殺馬,就是敗家子。

錢有膽撥開人群,假裝震驚。

先是指著馬的傷口:

“啊呀,這麼大的豁口。馬都能打死,何況人呢。”

又去解開甲片,展示穿透孔:

“一槍兩個眼,牛了。穿啥鐵甲也沒用啊。”

這還不夠,他又掏出匕首。

從屍體傷口挖出鉛彈,血淋淋的舉著給眾人看。

“鉛彈都變形了。這麼大的玩意,神仙下凡也吃不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