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頭和箭杆上皆有鑽孔,箭杆長度大約三尺有餘。箭頭部分大致為小一寸,靠近箭尾的上尾大概是一寸兩分,且箭尾為環狀尾,箭上鑲有銀,必然是貴族所用。
看得謝塵禮不由得眉頭緊蹙。
這些箭明顯不是來自大安的,難怪能拉得這麼遠,看來是有人發現了胡梨的身份。他們得趕快前往桃花縣,也不知胡梨能不能好好待在那。
小陸看見謝塵禮蹙眉,就知此事定然不妙。
他不由得有些擔心地詢問,“公子,怎麼了,可是有何不妥?”
謝塵禮將思緒收攏回來,看向小陸,知曉他最關心胡梨,當初也是胡梨將他從北漠帶入漠北的邊境再回來的,這件事他不想令他擔心。
“並無!”
小陸瞥了一眼那箭,抿唇並未言語。這箭他可最是熟悉,曾有差不多的箭深深刺進他的胸口,若不是離心臟偏了一寸,不然早已救不回來。
既然謝塵禮不想說,肯定有事會擾亂他思緒。再追問下去必然不好,有時候揣著明白裝糊塗是他最好的自保方式。
小陸餘光一掃,看到剛剛遺漏下的令牌,快步上前將它撿起。看到上麵東宮的記號,不由得哈哈放聲大笑。
“公子,你快看啊,這令牌竟然是來自東宮!”
說著,他將令牌遞給謝塵禮,謝塵禮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對他嗯了一聲,又淡淡補了一句。
“上麵的痕跡是天仲所刻。”
聞言,小陸頓時啞然。這竟然是仲哥所
刻,明明和東宮的令牌一樣啊,公子是怎麼看出來的,定然是實屬意外。
“我們需快些啟程!”
“好!”
謝塵禮的聲音傳來,小陸連忙應了下來。他吹了一聲口哨,讓馬快速從遠處跑過來。
——
令沈若婉沒有想到的是,離開店第二日下午,粉璃閣來了一位貴客。來人是被這縣城的有頭有臉的夫人簇擁而來,其中包含了婁縣縣令夫人,也隻能在旁賠著笑。
看到烏泱泱的人,不免令沈若婉有些吃驚,直至看到她的臉,就知這是昌姬郡主。
沈若婉曾在宴會時見過昌姬郡主,因為她是建榮王唯一的女兒,又是與如今皇帝從小一起長大,先皇在時對她極為疼愛,常常接她入宮玩耍。後來所嫁之人也是朝中有名的車騎將軍,身份十分顯赫。
與她這種後交兵權被陛下提拔的永安侯府完全不同,她們家看似得了皇家莫大的榮耀,實則明升暗降,貶其兵權。
對比京城那些高門貴女來說還是有所不同,畢竟京城有太多貴女。按皇室親疏,有大長公主和陛下僅有的身嬌體弱多病的安敏公主以及昌姬郡主等人,按達官顯貴來說,有鎮國公府嫡女,太尉之女等。
所以他們家的榮耀需要犧牲長姐的幸福,需要她哥哥駐守漠北去奪得功名。
如今她們沈家一族,除了父親之外,還有一個三叔和三叔母,隻不過他們一直鎮守西南,從未回京。隻聽聞有個和哥哥大的兄長,他是二叔之子,本應該被父親帶回京中,但三叔母說京中太冷,還是留在西南的好。至此,他便常駐西南之地。
不過,幸虧他們沒有回來,京中實在太冷,前世姐姐嫁入東宮,太子被陛下猜忌,後續害得姐姐受了不少的苦,也落下了病根。哥哥在漠北駐守,本來應獲得軍功的他,在班師回朝那日,突遇北漠國的偷襲,最終身殞。
後續父親聞言,跑去漠北查詢此事,最終沒有趕上哥哥的頭七,回來隻說不必追究,的確死於北漠所國的突襲。甚至父親半路寫信讓三叔他們不必回來,好好待在西南即可。
再之後,她的身死,除了身體本來就油儘燈枯撐不下去之外,還有隨安縉薛進宮,看到先帝遺詔寫著,永安侯府以權謀私,讓她父母一同在其陪葬。
先帝這招倒是算盤打得極妙,不僅避免了外戚乾政,還能消了他的顧慮。所以她安排人篡改了本來應該讓安王稱帝的遺詔,給安王下了毒,呈給了太子安王屯養私兵的證據。
雖然她知曉,這有可能是先帝故意讓她看見,讓她成為太子和姐姐心中的一根刺,但這又有什麼呢!一報還一報,有因有果。
所以她最終了卻心事,一把火燒了自己,隻希望能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過去,而不是繼續成為這般陰鷙狠毒之人。
回來之後,謝塵禮有事瞞著她,她怎麼會看不出來,隻是不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到底她也是從鬼門關爬過來的人。
沉穩溫和的聲音傳來,沈若婉從思緒中回過神,已然看到許久未見的宮中之人,令她想起了許多不堪的往事。
沈若婉有禮地朝昌姬郡主行禮道,“小女見過昌姬郡主。”
她的禮儀落落大方,一絲一毫儘顯宮中規範,令人挑不出錯處。身後站著的桃悠與林喬晚也學著沈若婉的禮節跟著行禮。
昌姬郡主走過來將她扶起,對她溫和一笑,眼裡帶著對小輩的喜愛之情。
“我聽聞塵禮說你開了家鋪子,我的封地本就是會稽此地,聞言特來看看,也不知會不會多有打擾。”
說著,她握住沈若婉的手,分明彰顯她與沈若婉的親近。
沈若婉細細掃視了一眼昌姬郡主身後站著的人,這是將婁縣全部的有權的夫人都請來了,看來這是來給她撐腰來了,也不知她好好的,怎地會來給她撐腰。
她將手搭在昌姬郡主的手背,對她盈盈一笑,笑容剛剛到位,既不露齒也不失含雅致。
“郡主能來,這是小女的榮幸,怎會打擾呢!”
說著,她指向那群還在跳舞的舞姬,又指向那些首飾,詢問昌姬郡主,“郡主想看會兒跳舞,還是先看鋪中的東西。”
昌姬將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讓她能在她旁邊一同行走。
她對沈若婉笑道,“我們先看看東西吧!”
見狀,沈若婉領著昌姬郡主朝邊上的物品走去。她給一旁的桃悠和林喬晚使眼色,兩人立馬會意,紛紛在前麵帶路。
最後幾人在一櫃子停下來,但昌姬郡主還是拍著她對她絮叨道,“我與愫愫感情甚好,塵禮幼時就是被我看著長大,我常叫愫愫帶他來我那尋我玩,早把他當做半個兒子了。聽聞他不顧禮儀名節將你帶到婁縣,真是氣得我心裡絞痛。如今你開了鋪子倒會與我說了,卻趁我來此轉身就逃,真是越長大越是越發沒規矩起來,等他回來我就叫人打他一頓。”
昌姬郡主越是說著,越發氣得牙癢癢的。她一生也沒有孩子,雖然府中有妾室生下的孩子寄在她名下,但終歸不是自己的孩子,還不如與謝塵禮來得親近。
更何況,當初她也從張氏手裡搶來帶過幾段時日,更是他詩畫的啟蒙夫子。因為當初疼愛謝塵禮,不忍他入皇宮與那些朝中大臣的子女一起讀書識字。那些子女最會以權勢欺人,雖然皇後會管,但她還是怕謝塵禮會受委屈。
所以她去求了父親,讓京城有名的夫子來府中教他識字,他便在她的府中學習。
後來謝塵禮長大些,他父親當了太傅,更是不想自己教謝塵禮,所幸一直沒讓他進入尚書房一同讀書。因此來她府上的時間就更長了些,令她花費精力與心血的為之多了起來,當真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來看待。
直至他父親被貶官流放,她才不甚見到他,自從那她也心灰意冷,來到了自己的封地。但在一個月前得知他會將沈若婉帶去婁縣,當時可把她高興壞了。這裡不正是她的封地和愫愫的舊居嗎?
結果,這個不孝子離她那麼近,隻需快馬加鞭半日就能到她府上,來了這麼久,卻一次都未曾來,真是令她越發生氣。當初讓他跟她走也不肯,如今還不來尋她老人家,越發是沒了良心!
沈若婉知曉昌姬郡主話裡的愫愫就是張氏,也知曉她們來往密切,隻是沒想到她們關係會這般要好。雖說昌姬郡主言語都在斥責謝塵禮,但其實句句字字都是對他的維護,她更是知曉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郡主,其實塵禮對我自是照顧有加,以禮相待,並非你所說那樣,切莫責怪他。”
昌姬郡主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她輕輕地拍了拍沈若婉的手,“這都還未嫁就這般袒護他,要是嫁了還不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等你嫁了,我定會為你撐腰。”
沈若婉聞言,並不言,麵上裝作羞澀,好似一朵害羞的桃花般。
這時一旁的桃悠適時地拿起櫃台上的一支長簪,這支長簪被金絲木盒包裹,一看就知必然昂貴。但它也配得上它的價錢,簪上的鬆鶴刻畫得栩栩如生,又是銀質,還鑲嵌了一顆通透的玉石,看起來奪目耀眼。
“郡主,您瞧瞧這支雲鬢鬆鶴長簪,不僅外觀優美,且寓意著山水平澤,人壽年豐。”
桃悠兩手將長簪恭敬地奉上,昌姬郡主聞言接過細細瞧了瞧,確實覺得不錯。
沈若婉見她很是喜歡,跟她道,“郡主,要不我幫你戴上?”
“好!”
說著,她將簪子遞給沈若婉,沈若婉接過後,將簪子細細插在她鬟髻上。見她手放了下來,昌姬郡主將頭轉過來看向這些夫人,將手伸到頭上輕輕碰了碰簪子,詢問她們,“感覺如何?”
婁縣夫人先開口說道,“郡主戴上甚是好看,妍姿豔質。”
婁縣夫人一開口,其餘人紛紛附和,皆誇郡主戴著很好看,如同仙女下凡。
昌姬郡主將沈若婉拉近了幾步,朝著她們笑了笑,“我也覺得這簪甚是好看,眾夫人也可先瞧瞧,這些都是沈小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