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塵禮看了她一眼,眼裡帶著一抹讚許,倒是挺聰明的。
“你和若婉認識?”
“不認識。”
林喬晚乖巧地答道。
“那你接近若婉有何目的?”
這倒是將林喬晚整不會了,她總不能說是窺視他娘子吧,要是他知道她想和他搶沈若婉,下場是不是會更嚴重。
“我並無任何目的,當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纏上姐姐。”
“那今日那些人,不是你請來的嗎?而且,身上的銀兩倒是不少,足足有三百兩銀子,你說是嗎,林小姐。”
謝塵禮認真地觀察她的表情,不想放過任何細節。
這都能被他知曉,這人這麼恐怖的嗎?幸好她剛剛說了不認識姐姐,不然之後肯定對她有所懷疑。
而且她是空空如也地來的,隻是晚些時候,跟沈若婉說去謁舍拿行裝,才將她的銀子帶來了。這些都是她這幾年攢下來的,她從不買金銀首飾,倒是攢下來了不少,隻是沒有想到謝塵禮竟然清楚地知道裡麵有多少銀錢。
但他一直在府中不曾離開,為何會知曉她包裹裡有多少銀子。
想著想著,瞬間讓林喬晚不寒而栗,她惴惴不安地解釋道,“是我請來的。我曾在沛城就聽聞永安侯府兩位小姐皆是好心之人,又恰巧聽聞若婉小姐來了婁縣。我剛好被我父母趕了出來,所以才病急亂投醫,想要待在姐姐旁邊,若是你不信,可以去南郡查一查。”
聽到南郡,謝塵禮看她麵上不似作假,心裡大約知曉她所言是真。雖然不信她一個女子,為何會聽聞永安侯府,但知曉必然是有多方位打聽過,畢竟永安侯府一向十分低調,但這並不影響。
有時候一些事情抱根問到底就沒有什麼必要。
“南郡有何異動?對比以前。”
聽到沒有懷疑她,林喬晚心裡放心了一些,但這書生為何會問到南郡,這人好生奇怪。
見她不答,謝塵禮的匕首緊了幾分,“彆隱瞞,不然有的是生死不如的辦法。”
感受到脖子上的一絲痛意,林喬晚在心裡瘋狂大叫。
啊,這人在做甚,匕首都放在脖子上了,她這世惜命得很,能不能彆壓這麼下去,都快見血了,且她又不是敵國細作,能隱瞞個啥。
不提她隻是一小商賈之女,就他一個書生,怎的問題這般多。
“南郡……我不甚知曉,隻知道從沛城好出來,但到了南郡城門,官兵檢查照身帖格外的嚴格。若口音不是南郡之人,他們不許出城,且會押到一旁的屋內著重詢問。”
林喬晚慢慢細想著,突然想到一處,開口說道,“他們除了城門,還有渡船口皆安排了官兵守著,隻是我聽聞他們說話的口音不像南郡的。不過他們應該對南郡不甚了解,有一條從沛城的山路並沒有人守著。”
這條山路,身為沛城人的她也不知曉。還是前世跑出城門,快被抓回的時候,她很聰明地跟著一小部分人往山上跑。因為那部分人就兩三個並不起眼,而後才知這山路不僅可以通往沛城,也可以走出南郡到達隔壁的郡縣。
她就是從這條山路走到隔壁的郡縣再跟隨大部隊一路北上。
聞言,令謝塵禮感到有些意外,他隻是想確認一下胡梨所言是否屬實。
他並非懷疑胡梨會說假話,隻是想確認一番她探查的準確性,畢竟不是南郡之人,難免會不甚了解。所以這種事問身為南郡之人的林喬晚最是合適,特彆是她求生欲望格外的強烈。
“哪條?”
“沛城是靠著一座山,那座山經常會有人去打獵,但是基本上沒有人往深處走,怕有猛獸,自然不知它可以通往鄰郡,所以無人會注意。”
“你如何得知?”
“我走過。”林喬晚說得很是傲然。
匕首鬆開些,她什麼都答了,而且這還要問嗎?當然是她有走過啊!
看見她一副坦蕩蕩的模樣,謝塵禮就知曉她不會說假。
聞言,他將匕首從林喬晚脖子上移開,對她語氣輕緩友好許多,“林姑娘,多有得罪!”
知道他會有這般舉動,定然是怕放她一個人入府,害怕她會有所企圖,懷疑也很正常。但是說變臉就變臉,說溫柔就溫柔,實是令人發指。
林喬晚摸了摸脖子,幸好沒有擦傷,她伸手朝後擺了擺手,“無礙,下次彆拿著匕首對我就好!”
謝塵禮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將匕首放在袖中,語調慵懶地道,“下次未必是匕首。”
這句話才剛剛落地,人就快速從她身後離開。
林喬晚剛想轉過身和他理論她不會對府裡每一個人有害,可謝塵禮人影早已不見,刹時讓她臉色一白。
真是見鬼了,這個人這般恐怖的嘛!
之前見到安王,本以為他已經夠可怕了,如今才知道這種人最為致命,誰知他的溫柔和彬彬有禮會不會突然變臉。
瞬間林喬晚覺得沈若婉並非安全,看來她得多多提醒她一下。
翌日巳時,安縉薛就將安齊暉約了出來。
他坐在雅間,看著下麵說書先生正興致盎然地說著安王如何心悅快入東宮的沈家小姐。
“五弟,你說他這一大早就開始妄議皇親,有幾根舌頭可以拔呢?”安縉薛拿著白璃小卮笑得很是玩味。
安齊暉麵露驚訝,一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眼睛清澈而明亮,“我說也是,我看這說得越發離譜。我怎會不知你呢,二哥你可與沈家長女沈若宜可從未有何交集,怎敢這般胡言亂語,我現在就下去幫你把他舌給拔了。”
他說得義憤填膺,好似那說書先生在說自己一般,欲起身要去找他理論個一二,就被安縉薛攔住。
他敲了敲桌麵,低聲低沉而帶有磁性,“本王是這般無禮之人嗎?若是你下去,不正做實了他所言不假?”
說著,他用公筷為他填了一筷子的菜,“來來來,吃菜。”
等伸腰將菜放入他的盤中,他又慵懶地坐了回去,動作說不清的優雅,好似之前說那個拔舌頭之人不是他一樣。
安齊暉見狀倒是乖乖坐了回來,吃了一口他為他夾的菜,笑眯眯地道,“二哥說得也對,隻是聽這書生說得倒是氣人,我叫人讓他下去。”
安縉薛看著他這無害的麵龐,輕聲一笑,“倒是無妨。”
意思是不需要他下去,繼續聽說書先生講他與太子爭一女就是了。
他繼續把玩著白璃小卮,看著裡麵的液體在卮中搖晃,似乎不經意間講起。
“哦,對了五弟,有些人戴上魈頭,戴著戴著,就會迷失自我。同樣,有些人裝著裝著……嗬!理應如此。”
安縉薛好似在講有一個有趣的笑話般,還輕輕地低笑出聲。
安齊暉聞言,手上的筷子微微一頓。他不知安縉薛是發現了什麼。
但麵上沒有任何驚慌,而是一臉的茫然無措,“二哥,你若是想要魈頭,我為你尋一副好看的。”
看他裝作聽不懂的模樣,安縉薛的目光從他身上上下掃視了一圈,眸光蘊含著不易察覺的危險,“不,魈頭我是用不上,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今日叫你前來小續,隻是聞言西郊有處地有翻動的痕跡,裡麵似乎還躺著一些人,上麵可有我安王府的痕跡,這確實是很湊巧。”
說著,眼神變得深邃許多,好似有一頭猛獸蟄伏其中,欲要出來。
“我知五弟心善,這事關我安王府的名譽,望你幫忙好好查查!”
安齊暉聞言,看著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頓時也笑了,笑得格外開朗。
“好,不就小事一樁,二哥你儘管交給我就是。”
說著,好似受到多大的信任般,瞬間昂首挺胸,興高采烈起來。
“嗯,那多謝五弟。”
說著,安縉薛舉起了白璃小卮,將裡麵的酒一飲而儘。
“五弟我知你最能孰輕孰重,有些人該殺有些人殺不得,想必你定然清楚,這恕我不相陪了。”
說著,他站起了身,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安齊暉,用晦澀不清的神情對他道,“對了,臨走時想提醒一下五弟你,隻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說完,轉身離開,而踏出雅間那一刻,安縉薛輕輕低笑出聲。
刹那間,一個暗器正好對準那說書先生的脖子,朝他飛過來。頓時他的脖子飛漸出血紅的鮮血,轟聲倒地不起。
一瞬間酒樓正聽書的客人看著眼前這一幕皆是抱頭鼠竄,如鳥獸散。
而聽到這一動靜的安齊暉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般,繼續不慌不忙的吃著飯菜,倒是沒了剛剛那般真性情。
走出酒樓,安縉薛上了一輛很不起眼的馬車。他拉開車簾,示意一個貼身侍衛過來,在他耳邊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吩咐道,“天仲,我要謝塵禮的屍體,派人偽裝成太子之人,前去殺他。”
他說著,欲要他去辦理之時,想到了什麼,又加了一句,“挑選些武力高超之人前去,若是打不過就撤退,但務必讓他看清楚有太子的痕跡。”
天仲聞言,瞳孔一縮,麵上沒有任何變化,立即表示明白。
安縉薛擺了擺手,讓他下去。
等過了一會兒,他又招呼了身旁的一名侍衛,“你去盯著他,看他是否按我所言去做,或者是否在傳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