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身 善人是如何煉成的(1 / 1)

玉碎碧落 墨蓮幽穀 4587 字 11個月前

被他這一串連珠炮彈炸啞了,蠻夷小妹一怔,神色中多幾分哀求:“牡丹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真的想幫她,如果你們怕我賴賬的話......”說著,她心一橫,從掩在衣袖裡的胳膊上褪下一個色澤鮮豔,周邊還有各色珠寶點綴的玉鐲。

“這個給你們當抵押。”生怕盧裕文再反駁,她急急說,“這是我的傳家寶,先放在你們這抵押。我住在寧如客棧,如果你們怕我賴賬的話,可以派人去客棧看著我。”

沈韻打量這她手上的紅玉鐲,不禁動了惻隱之心,蠻夷之地貧窮荒涼,此刻人家救自己的好姐妹,還要拿傳家寶做抵押。

如此一想,他說道:“行了,一千兩我借你。”話畢,手上立刻被塞進那副紅玉鐲,蠻夷小妹滿懷感激地看著她。判官似的盧裕文則在一旁若有所思。

為趕時間,沈韻先回去取銀票,盧裕文則帶著蠻夷小妹醉香樓去見花魁牡丹。

老鴇顯然是等得急了,在門口翹首以盼,此刻一瞥見他倆的身影,即刻率著仆從圍上。

“爺,你可算來了,等得奴家我心肝都要燒起來了!”老鴇嗓音尖銳,眼神殷切。蠻夷小妹被她的熱切弄得很不自在,忍不住往盧裕文身後躲。

老鴇隻當他年紀小太羞澀,見盧裕文衣著不凡,她估摸著眼前人定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哥,為了酒樓的長遠發展,她極有眼力見地恭維說:“這位爺如此不俗的身段,看著實在有些麵生,下回您常來,我們自然有好姑娘陪你!”蠻夷小妹在一旁幾不可聞的“嘁”了一聲。很快,幾人已到牡丹房前,小妹剛要推門進去,老鴇卻抑揚頓挫地長“哎”一聲。

“小老弟,你這一千兩......”

盧裕文抬手製止:“區區一千兩,你急什麼?讓我小弟進去,我跟你去付賬。”老鴇左思右想,最後答應了他的要求,二人一同到另一處房間去。

亮堂堂的屋內,老鴇帶了兩個人坐在對麵,盧裕文神色淡定:“區區花魁的初夜一千兩,花媽媽你今晚是賺翻了吧?”

聞聲,老鴇嘻嘻笑起來:“哪裡哪裡!”話未畢,卻聽盧裕文不鹹不淡地問:“若是給牡丹姑娘贖身要多少?”

“爺此話差矣,我這牡丹姑娘不知道多少達官貴人想要呢?你說贖身就贖身?你不得問問咱們牡丹的意思?”

不搭理她的話茬,盧裕文說:“花媽媽你真是糊塗,你這醉香樓私底下都發生多少樁命案了,朝廷的人馬都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怎麼還在乎這個?你這酒樓可封可不封,自己看著辦吧。”

老鴇猛地站起來,眼中凶光畢露,卻對上盧裕文含著警告意味的眼神。

她大氣不敢出,咬牙忍氣吞聲:“再加一百兩,牡丹跟你們走。”

“貴了。”盧裕文淺笑。

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死乞白賴的人,老鴇青筋直跳,忍著怒火,一字一句往外蹦:“牡丹歸你了!”

“好,銀票待會兒送來。”

“你到底什麼人?”

“刑部。”

直到拿了牡丹的賣身契,盧裕文才繼續掛上笑臉,心滿意足地離開。走到牡丹房前,他抬手叩門,很快,蠻夷小妹探出腦袋,眼神警惕,一見是他,神色柔和幾分。

“賣身契,拿去。”他將東西遞給她。

“你怎麼做到的?”蠻夷小妹震驚地望著他。

盧裕文不再多言,拱手道:“小姑娘,後會有期。”

等沈韻從家裡拿了銀票趕到時,凶神惡煞的老鴇在醉香樓正等著他,她臉色不善地接過銀票,不耐煩地白他一眼。

無故被擺臉色的沈韻自然莫名其妙,怎麼這年頭收錢還臭著臉呢?

點完錢後,老鴇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撇嘴說:“牡丹,你可以走了。”

在她身後的牡丹喜極而泣,與蠻夷小妹抱頭痛哭。老鴇聽了就煩,氣罵道:“要哭滾外麵哭,彆哭壞了我的生意!”

牡丹和小妹果然移步到樓外,淚眼相看,樓裡有幾個女子也想去送送,被老鴇眼神威懾,隻好作罷。

沈韻正看得莫名其妙,墨月湊過來低聲說:“這蠻夷可真行,居然用一千兩就替牡丹贖身了,也不知道他捏住老吸血蟲什麼把柄!”

“贖身?不是買初夜嗎?”

“你剛剛跑出去,錯過好戲了,本來是買初夜,不知道蠻夷和另一個客人跟吸血蟲說了什麼,吸血蟲居然同意用一千兩贖身。”

聽她這麼一說,沈韻反應過來,問:“那個客人呢?”

“早走了。”

“誒,那我帶來的安兄呢?”

“你跑出去,他沒找著你,也走了。”

沈韻無奈地摸摸額頭:“那我也走了。”墨月連忙送他出門。

他獨自在長街上往家裡趕,不料,沒一會兒,蠻夷小妹和牡丹就追上他。

“恩人,等等!”

轉頭一看,後頭二人氣喘籲籲,他問:“怎麼了?”

蠻夷小妹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請你幫個忙?”

“說吧,什麼事?”

蠻夷小妹神色誠懇,眼眶微紅:“恩人,我畢竟不是漢人,隻是有事暫時到京城。至於那個傳家寶......”她心一橫,說道:“那個就給你了,你日後把它當掉,把剩下的錢給牡丹姐姐吧。牡丹姐姐一個女孩子家,隻求你在京城能照顧照顧她。”

他頗無奈地看著她:“你彆哭,我答應你還不行?彆叫我恩人了,我叫沈韻。”

沈韻點頭,又聽阿諾婭擦完眼淚問:“沈大哥,我叫阿諾婭。那,那你知道另一位恩人的名字嗎?”

他坦白說:“今晚才認識,隻知道叫盧裕文。”

阿諾婭失落地應一聲:“沈大哥,我再過幾日就要回去,牡丹姐姐就托你照顧了!”

叫他照料人,也不知道怎麼個照顧法,他問牡丹:“我給你一些銀錢,你找個落腳的地方,還是?”

牡丹搖頭誠懇道:“最近京城不太平,沈大哥莫嫌牡丹煩,能不能先住沈大哥家一段時日?牡丹願幫沈大哥乾些雜活。”

他心裡奇怪,牡丹說的莫不是京城江洋大盜流竄的事?聽說京城中許多女子都糟了毒手,更有甚者命喪當場。

一想到這個,沈韻不由得毛骨悚然,心中惋惜女人真不容易。

“當什麼丫鬟,你是小弟......小妹的客人,你若是不嫌我家窮酸,就先暫時住下吧。”

第二日去戶部報道,果然聽到同僚們提起昨天花魁牡丹的初夜競拍。

“哎喲,可惜啊,居然被一個蠻夷小子買去了!聽說還被贖身了!”

在眾人的哀歎惋惜中,他壓根不敢出聲,好不容易尋著個機會出去辦事交差,路上卻碰到了大理寺卿薑晉丹。

“薑大人。”他打完招呼就想開溜,可薑晉丹笑吟吟地叫住他。

“沈主事,我正找你來呢。”

頓時,一種不祥預感的自下而上漫延進他的心頭。

“大人找下官什麼事啊?”

“也不是彆的事,也就是你昨晚從醉香樓帶回家的牡丹姑娘的事。”

沈韻往後退幾步,反感道:“你跟蹤我?”

眼前的笑麵虎薑晉丹搖頭說:“非也非也,跟蹤的不是你,是牡丹。”

“什麼?”

“近日,江洋大盜流竄京城,其實有內情。”薑晉丹一頓,溫和說,“本來這事隻能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幾個人知道,不過,首輔大人已經特意準許我告訴你內情,好讓你配合我們的行動。”

沈韻隻覺陰風陣陣,自己不知道又惹上什麼禍了。

隨後,薑晉丹帶他到僻靜處說話。

江洋大盜行事乖張,挑釁官府,每要搶劫某樣珍貴寶物或是摧殘某位女子前,都會寫張紙條放到大理寺卿薑晉丹和刑部蔣為以及首輔林抒的桌上。

沒人知道他如何做到的,三番五次的挑釁,讓薑蔣二人大動肝火,再加上案子遲遲未破,又被林抒怪罪,兩人這次說什麼也要把這怪盜活捉!

自上次給林抒道歉後,沈韻早已解開心結,這次自然十分願意配合林抒的要求。

當晚,他回家便見到院中多出一堆從未見過的小廝,各個身材魁梧,殺氣騰騰。

小廝?大廝還差不多。

牡丹姑娘房外更是從屋頂到門口都有人把守。

謔,嚇死個人!

更詭異的是,從主屋中走出來扯高氣揚的蔣為和內斂溫和的薑晉丹二位大人。他來不及歇息,隻得在階下給他們拱手問好。

蔣為老兒一貫的刻薄:“沈主事真是深藏不露,京城的頭牌都被你買回家了。嗯,手氣還不錯,偏挑個被怪盜看上的,害得我們隻能從醉酒樓到這小破院來。”

沈韻心中氣急敗壞,他這院子再怎麼差,也不至於被說成小破院!這小老頭自己抓不到江洋大盜,還要怪彆人發善心!他在心中默默發力,詛咒小老兒喝水嗆死。

蔣為雙手叉腰,正打算再訓斥幾句,忽然見到林抒帶著人到了。於是,立刻閉嘴,跟薑晉丹一同下台階問好。

林抒一身白底藍紋夾袍,麵沉如水:“如今轉移陣地,二位大人更要打起精神,務必抓到賊人。”

聞言,蔣為忍不住抱怨:“首輔大人真應該限製朝廷官員往煙花柳巷跑。沈主事實在是太湊巧了!”

林抒眼神飛速掠過沈韻透露怒意的麵容,心中忍俊不禁,麵上卻是不為所動。

站在一旁的屋子主人沈韻忍著氣問:“大人們抓大盜期間,是不是要一直守在寒舍中?”

“怎麼,沈主事還嫌我們煩?”蔣為斜睨他,“要不是你沒事逛什麼青樓,我們會出現在這鬼地方?看沈主事你年紀輕輕,老夫勸你沒事少往煙花柳巷之地去逛,小心得病!沒事多乾點有意義的事,難怪林大人沒讓你進翰林院,如今一看......”

“夠了!”林抒不耐煩地打斷,“蔣尚書你是來抓人的,不是來說教的。”他又朝沈韻說:“你在自己宅院中不必拘謹,隻要彆妨礙我們抓人就行。”

這邊剛說完,一個小廝過來叫吃飯了。

沈韻裝作客氣地問其他人吃過沒,誰料,沒有一個人拒絕他,都跟著他往飯廳去了。

他到底多什麼嘴啊?

飯堂桌邊站了一個人,四人俱是往她看去,來的正是牡丹,雖然淡妝抹麵,仍是掩不住一等一的姿色。

薑晉丹忍不住問他:“沈主事,這位是你的妾室嗎?”

沈韻雙手抹臉,無奈說:“不是,她隻是寄居。”

牡丹顯然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吃飯,怔一瞬,說:“沈大哥,我先回房了。”

等牡丹一走,四人終於坐下來用飯。

薑大人戲謔說:“沈主事,你豔福不淺啊!”蔣為在一旁重重地冷哼一聲。

“行了,你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活捉賊人吧。”林抒發話。

因首輔坐鎮,其餘三人不敢多其他話,薑蔣隻討論如何智擒賊人的方法。